王进站在原地,就好像是一尊泥塑,一动不动地回望着后面举着枪瞄准自己的徐连长,他的脑子却在不停地转悠着,是屈服呢?还是继续对抗呢?是服从卢庆的淫威呢?还是坚持自己的原则呢?这个问题的确让人难以抉择,如果屈服了,那也就是在向邪恶的势力低头;但是如果不屈服,这些邪恶的家伙们,想来也不是光说说来吓唬他的,狗急了要跳墙,连耗子急了都会咬人,更不要说象卢庆这样的官员,要是真得急了的话,定然会下黑手的。
不等王进过多的迟疑,卢庆已然高声地数了起来:“一……二……三……!”
在卢庆的三声喊完,王进依然站在那里未动半步,卢庆恨得咬紧了牙,猛地向身边的徐连长挥下了手去,那意思就是要让徐连长开枪了。
徐连长果然将手枪对准了王进,在这个飞行员的目光注视之下,缓缓地扣动了扳机,随着“砰”的一声响,直吓得张仁和潘飞“啊!”地大叫起来,眼泪都已然流出了眼睛,便是连见过不少世面的吕诚也瘫软在了地上,不由自主地闭上了眼睛。
在枪响起来的刹那,王进也觉得自己真得是小命难保了,还在为着没有能够死在与敌人的厮杀的战场之上,而是死在了这些以权谋私的小人手里,而感到愤怒。只是令他有些奇怪地的是这种愤怒并没有随着枪声的响起而谢幕,反而越发得炽热起来。而更令他惊奇的场面出现在眼前,倒下去的并不是他,而是站在他对面拿着枪准备打死自己的徐连长。
场面的转换着实是太快了,便是连卢庆也没有想到,王进还站在自己的面前,而他身边的徐连长却摔倒在地,同时他身上的血也溅到了他的脸上,腥臭异常。他不由得抬起头,越过了王进的身体,目光投向他的身后,却见到王风大步流星地赶了过来,而在王风的手里,还握着一把手枪,他微微吹了吹那把枪口处冒出来的轻烟,目光如炬一样紧盯着自己,不由得令他浑身激灵灵地打了一个寒战。
王风的枪太快了,没有人看到他是如何从什么地方拔出来的枪,也没有人知道他怎么可以从五十米开外,未等徐连长动手便先发制人的,但是这个结果却被所有的人看到了,那就是举枪威胁王进的徐连长被一颗子弹直接打爆了头,死在当场,眼睛还睁着,但是白色的脑浆与红色的鲜血已然混合着流了出来。
过了半天,大家才明白过了,而这个时候,王风也走到了王进的身边,见到大哥突然出现,并且在危急的时候救了自己,王进说不出来的激动,忍不住地喊了一声:“大哥!”话到了这里,便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卢庆愣了半晌,直到听到王进喊王风大哥的时候,他才如梦方醒一样地指着王风,愤怒地问着他:“你……你是他的大哥?”
王风的脸上没有一丝的表情,但还是点了点头。
“难怪呢!”卢庆道:“难怪我看着你们两个就好像有些象!呵呵,这一切看来都是你们兄弟两个在我面前唱的双簧了!”
“双簧?谁给你双簧?”王风皱着眉头。
王进冷冷地看着他,同时也嘲笑着:“卢主任,如果你心里头没有鬼,光明正大的,还怕别人跟你唱双簧吗?”
这一句话,已然令卢庆哑口无言了起来。他愣了半晌,蓦然歇斯底里起来,指着王风骂道:“王风,你自恃是军统的站长,就胆大妄为地乱杀无辜吗?”
王风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身边的王进,再看一看已经被他打死的徐连长,然后他的目光又扫视了那些有如惊弓之鸟一样,显得不知所措的兵士们,这才面对着卢庆,道:“卢主任,你一直在这里,我也不是刚刚才来,刚才是谁拿着枪要打死我弟弟的呢?”
“我……”卢主任忽然就象是哑巴吃黄连一样,有苦也很难说出来,他有些张口结舌,但还是强调着道:“我只不过是在吓唬他!”他说着,又想到了什么,变得理直气壮起来,对着王风道:“再说,你弟弟他不服从军令,就是违抗命令,我也有权把他抓起来!”
“哦?”王风转头看了王进一眼,却又把目光盯在了卢庆的脸上,冷笑了一声,道:“卢主任,你好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你不过是一个管空运调度的主任,王进就算再有错,他也是一个飞行员,是国家重点保护的对象!你只能向他的上级主管机关进行反映,由他们来对王进进行处理!呵呵,你一个小小的机场主任,就怎么敢擅自命令手下,持枪威胁国家的飞行员呢?再说,他们这几个飞行员,身上连一把枪也没有带,就算是他们有杀头之罪,你也没有必要非要拿着枪来治他们于死吧?”他说着,又哼了一声,表示着对这位卢主任的不屑,又道:“而且如果不是我及时得赶过来,只怕他就已经一命呜呼了!”
虽然明知道王风说得不错,但是卢庆还是狡辩着:“你不要说得这么义正词严的,反正死的是我的人,又不是你的人!再说,到底是谁开的枪,为什么要开枪,这么多人都看到了,我还会要赖你吗?”他说着,转头对着边上的一名士兵喊道:“小齐,你去办公室让刘副官给基地的杨司令打电话,告诉着他就说军统的人在这里打死了徐连长,让他亲自过来看一看!”
那个小作小齐的士兵应了一声,抬头看了王风一眼,飞快地跑开了。
王进不由得为自己的大哥感到有些担心,他知道在很多的部队里,对军统特务都不欢迎,这位卢主任奈何不得自己的大哥,但是却去请来了昆明空军基地的杨司令,如果杨司令亲自过问的话,只怕大哥会吃亏的。
实际上,王进并不知道,在这个地方暂时还是卢庆说了算的,他有心让自己的手下去拿枪把王风兄弟包围起来,但是却也知道以他的身手,无论如何也不可能从王风的快枪之下跑脱得了的,王风快枪手的称号,在军中可是出的名的;只怕他手下的人还没有动起手来,他自己就会象地上躺着的徐连长一样,先被击毙了。所以他才会退而求其次,让他手下的兵去把杨司令,毕竟死的人是他手下的,到时候他完全可以恶人先告状。
王风并没有阻止那个小兵的离开,而他手下的两名随从,也看到这边的形势不好,其中有一个人便悄悄地溜走了,显然是回去搬救兵了。
“阿进,他们为什么要对你行凶?”直到这个时候,王风才开始问着王进具体的情况,实际上,在他刚才打死徐连长的时候,完全是出于对弟弟的保护,根本就没有想到什么法纪不法纪的事情,只是到了此时,他的头脑也有些冷静下来,这才问起原因,他相信自己的弟弟不会做什么坏事,而且一定是有理由的。
被大哥问起来,王进这才告诉着他:“这位卢主任给我开的清单是运送枪械和弹药,但是我打开货物查看,却全部都是白糖!”当下,王进便把他与卢庆发生冲突的原因尽数地讲了出来,在他讲的时候,明显得看到自己大哥的脸色由刚才的毫无表情,渐渐地变成了有些喜色。
一直等到王进把话说完了,王风这才大声地命令着手下的那个随从特务,让他去运输机的货舱里看一看,这个随从忙不迭地跑了上去,而吕诚和张仁、潘飞也连忙跟着他上了飞机,但是王风却没有动,他一双精亮的眼睛直视着对面的卢庆,仿佛是要看到卢庆的心里面去,看得卢庆左也不是,右也不是,面色难看至极。此时,对于经过大风大浪的王风来说,他或许可以猜得到卢庆心里头的想法,也许这位卢主任正在找着什么机会,只要他稍微有一点儿松懈,这个家伙就很有可能会反咬一口,将他乱枪打死!正是因为他知道这些家伙们的狠毒,这也就是为什么他自己对待这些蛀虫们同样凶狠的原因。在这个没有硝烟的战场上,其凶险的程度并不比前线那些士兵们面对着鬼子的刺刀低多少,有的时候,甚至于更回激烈。
卢庆的确很想一枪把王风打死,他的腰间就别着一把手枪,但是在王风的注目之下,他不敢动,他还没有完全从刚才王风快速击毙徐连长的阴影中解脱出来,所以他不敢!他知道只要他稍微动一下,就有可能会被面前的这个快枪手击毙,到时候,他真得就什么也说不出来了,连说谎话的机会都没有。只不过,如今看着王风的人已经走上了那个运输机,他的心便有些乱了起来,他之所以要让王进赶快地将这架飞机开走,怕就怕王风会看到飞机上的那些白糖。
王风的那个随从终于从运输机的货舱里钻了出来,十分兴奋地告诉着王风,那里面果然有很多经过伪装之后的白砂糖,而这些货物,也正是他们一直苦苦追查未果的那批走私货。
杨司令赶到机场的时候,本来还带着兴师问罪的火气,但是在事实面前,他已然无话可说了,那些被运上了飞机的白砂糖,在单据上所写的却是枪械和弹药,这种出入也太大了。更何况他也当然清楚,用飞机来运白糖,如果让军委会的那些长官大员们知晓之后,他头上的这顶乌纱也就保不住了。如今王风可是人赃俱获,便是他打死了一个徐连长,也完全是在执行公务,他已然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正是基于此,这位昆明空军基地的杨司令只是到现场看了看之后,便转身离开了,任由王风将卢庆带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