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蒙让路和莫西美美两个人，看着牛们在那里安静的吃东西，却是始终都没有再说话了。等牛们吃好了之后，他们又打来水，让牛们喝个够，这才把牛赶进了牛圈，然后去四爷家吃饭去了。
晚上，嘎蒙让路少喝了一点儿酒，之后借口说自己还要回去看书，就开始盛饭吃，吃饱了饭，就起身离开了四爷家。
对于嘎蒙让路来说，苗族人好酒好烟，苗族人几乎所有的男人都会抽烟喝酒，这是一把双刃剑。这既可以瞬间拉近陌生人彼此之间的关系，可是嘎蒙让路也在成长的路上看到了影响很坏的一点，这抽烟喝酒，不仅伤自个儿的身体，更是会误事。甚至有的亲兄弟或者是很要好的朋友，因为喝酒吵架打架，最后不欢而散，终究变成了陌路人，谁都再也不进谁家的门了。这类的事情比比皆是，还有很多夫妻，因为丈夫喝酒闹事，家破人亡，实在让人痛心而又无可奈何。
所以对于苗族人的这个习惯，嘎蒙让路从根本上是抵触的，因为见到太多的不幸。
回到家里之后，嘎蒙让路也是没有任何事可做，电视里的东西，如今已经很难吸引他的眼球，而家里又没有电脑，他只好用手机上网浏览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等着发困了，然后睡觉。
第二天，嘎蒙让路起床出门的时候，他看到自己的父亲已经在门口的院子里，挖开一个土灶，架上锅，开始烧火了。嘎蒙让路知道，这锅里的水，那是准备用来烫猪毛用的。
刷牙洗脸，一切就绪之后，嘎蒙让路还是惦记着学毒这件事，所以走向了自己的阿爸。从昨天和阿妈的交谈里看来，嘎蒙让路自己晚上也略微的分析了一下，阿妈虽然反对，可是没有到特别坚决的份上，自己的阿爸似乎比阿妈要开明，应该也会同意的，只要自己的阿爸同意自己去学毒了，那阿妈自然也就没有反对的理由了。
“阿爸，你这么早。我来烧火吧。”嘎蒙让路走到父亲的身边。
“让路啊，你没有书看吗？去看书吧，这里有我就行了，一会儿叔叔阿姨们都会来帮忙的，这些事不用你管，你只要读好书就可以了。”嘎蒙野和一边往挖好的土灶里添着柴禾一边抽着自己的大烟筒说道。
“阿爸，你抽这个大烟筒，吐烟的这个动作真酷。”嘎蒙让路胡乱的夸了起来，因为他知道，关于学毒这件事，不能等着叔叔阿姨们都来帮忙之后，当着大家的面提起来。现在只有自己的阿爸，只有自己一家人，一切都好说。因为家里人是不会出卖自己，绝对不会把自己要学毒这件事给说出去的，就算他们怎么样生气，怎么反对，甚至是骂自己，但是他们对于外面的人，那都会守口如瓶的。
“让路，”嘎蒙野和侧头看着儿子说道，“我记得你一直反对抽烟喝酒，就算后来喝酒了，也是喝得很少，你说抽烟对身体不好，酒喝多了，对身体也不好。可是你今天为什么突然夸起我抽烟的动作了？非奸即盗。”
“阿爸，知子莫如父嘛，这你都看出来了。”嘎蒙让路心里还是有点犹豫，可是时间紧迫，他不得不说。
“有什么事就说吧，不过，除了那个学毒的事情，我都可以答应你。那个东西，就像你自己说的一样，学了对身体有害，不仅对身体有害，对家庭都是有害的。说不定什么时候你和自己的老婆，或者是自己的好朋友吵架了，想不通了，就下毒了怎么办？你看奈巴他们一家，不就是这样子的吗？至于宗爷嘛，那就更不要说了。”嘎蒙野和手里拿着大烟筒说道。
“阿爸，你怎么知道我要说这个？”嘎蒙让路继续奉承道。
“我怎么知道？哼，我跟你小子说，这个东西不要去碰，碰了对自己没有好处，你知道为什么吗？”嘎蒙野和有点生气了，他歪着嘴说道。
“阿爸，我不知道。我就知道，这个毒术，曾经也是我们苗族人的骄傲，是用来治病救人的。我相信以前是我们苗族人的骄傲，将来更是我们苗族人的自豪。医生就是一个例子，现在大家到医院去看病，都很相信医生。可是你们难道不知道，医生们不仅知道如何救人，也知道如何才能最简单最好的杀掉一个人吗？你们也是不知道的吧，还说我呢？医生是有职业道德，就像宗爷他们那样的，我相信他们懂得毒术和蛊术的人，也是有着自己的职业道德的。”嘎蒙让路说道。
“让路啊，要我怎么说你呢？我说你这个孩子，怎么就那么的犟呢？你学毒，无非就是想用这个东西去害人，结果怎么了？害来害去，最终害的是自己啊。你想想奈巴家一样的，最后不仅村里人不敢去他们家，也不让他们进到别人的家，最后搞得鸡犬不宁，众叛亲离的吗？还是你想像宗爷那样，一个人过一辈子。你上学，学了那么多的东西，不要不知轻重，懂点事，让你阿妈和我都放心一下，可以吗？不要再执迷不悟了，好吗？就算你不为自己考虑，也要为我们考虑，为你的弟弟妹妹考虑，为这个家考虑，行吗？”嘎蒙野和冷静而严肃的说道。
“阿爸，没有任何的余地了吗？”嘎蒙让路问。
“有什么余地？你还不死心吗？你是一个懂事的孩子，不要这样，好好学习，将来做一个有用于国家的人，那才是你的任务和使命，不要把生命浪费在不相干的事情上。要入流，知道吗？毒术这个东西，就算你不去害人，就算你学会了，那能怎么样？还是一无用处的。”嘎蒙野和耐性的开导儿子道。
“可是阿爸，现在的国家，很多当官都腐败了，就算我的学习再好，出来能干什么呢？官职早被那些富二代和官二代的候着了，哪里能轮到我。现在很多当官的上班，不是靠的能力，只要会读书看吧就可以了。我学习毒术，那也是为了防人。这样复杂的社会里，只有你比坏人更阴险，更有心机，你才能战胜坏人哪......”嘎蒙让路看着自己的阿爸说道。
嘎蒙野和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哎......如今的社会变了。其实，就像你说的一样，我们苗族人的毒术和蛊术，是为了治病救人的。当然了，这个东西，也能害人，要看是什么样的人学会这个东西了。好人学会了，自然是好事，坏人学会了，就有人要遭殃了。哎......这个社会的关系，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很难揣测啊。很多时候，你都不知道自己应该站在那一边。”
嘎蒙让路听着自己阿爸的话，那语气里似乎也充满了失落，充满了某种怨。
“阿爸，你没有事吧？”看着自己的阿爸，嘎蒙让路突然有一丝的愧疚。自己也许真的不该这样的执著，为难家人。
“让路啊，我跟你说，这个毒的东西，你还是不要去学了，虽然我的文化不高，但是我还是知道，术业有专攻。如今你已经上了大学，你的专攻自然就不是毒术了。你要自己规划自己的人生，以后的路，我们已经不能再替你想了。你学毒和你学习比较起来，哪个更重要，不要我说你也能明白了。要是早个四五年，你跟我提起这个毒术的事情，我非打断你的腿不可。可是如今，毕竟一切都变了。也许你是对的，学了毒，就是不用来害人，防人也是好的吧。”嘎蒙野和望着刚刚越过山头的太阳说道，“也许不变的，只有这个天和地，还有日夜的轮回吧。”
“阿爸，你的意思是，我可以去学毒了吗？”嘎蒙让路赶紧再次试探的问道，想得到一个确定的答案。
“让路啊，这个事，我已经不能替你去选择了，以后的路，你要自己去决定。刀用来切东西，那它就是好东西，用它来杀人，那就是凶器；枪、炸药，还有如今的导弹，原子弹之类的，也是各有所用，就要看你是怎么用的了，凡事没有绝对的。”嘎蒙野和说道。
“谢谢阿爸成全。”嘎蒙让路高兴的说道。
“不过，这件事，不管你跟谁学，但是不要害了自己啊。我担心的不是你学习了之后，用来害人，而是担心你还没有学到呢，就被别人害了。”嘎蒙野和说，“昨天我已经跟你大伯说了，教他有空教你一些蛊术。”
“那大伯答应了没有啊？”嘎蒙让路期待的问道。
“看把你高兴得都成什么样了。”嘎蒙野和说道，“我们文化虽然没有你高，可是我们比你更加了解这个社会，社会变了，你也要跟着变的。人挪活，树挪死啊。你以为我们这些老家伙年纪大了，就不能跟随时代的步伐了吗？你以为，我们还是那样的守旧吗？哈哈......”
“谢谢阿爸。”对于父亲的这个态度，是嘎蒙让路始料未及的。
现在嘎蒙让路终于明白，不管遇到什么样的人，遇到什么样棘手的问题，有什么样的担心，只有你提出来了，才能知道事情的结果，而一味的憋在心里，不去说，只凭空猜测的话，事情只能越来越糟糕的。
“你去忙吧，该忙什么忙什么，不过还是要以学习为主啊，知道了啊让路？”嘎蒙野和叮嘱自己的儿子道。
“嗯，我会记住你的话阿爸，在学习上，我绝对不会让你丢脸的。”嘎蒙让路兴奋的站了起来，走回了屋里，因为他又要出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