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我不会开心了。”
“恩。”乞丐点头。
“你也这么觉得?”幽幽问,“你还没问我怎么了。”
“人不过生老病死,有什么好问的,只不过你能在觉得自己永远不会开心的时候挺过去,生活总会有转机,不管怎么样这一生好好坏坏,有苦就吃有福就享,有什么是不会又有什么好觉得。”
“可以这样吗?”幽幽问。
乞丐打了个哈欠,刚要说话突然警觉起来。
“怎么…”还没等幽幽问完乞丐就用手势打断她,接着比划着让她跟他一起走出桥下。
幽幽犹豫了一下就跟了过去。
她跟着乞丐躲到了桥墩后面,瞧到一个黑影拖着一个麻袋一路非常顺利,幽幽甚至怀疑那个麻袋是空的。
但是显然不是,没人会把一个空麻袋扔进河里。
整个过程并不复杂,而且很快就结束了。
河面的涟漪早就散了,那人也离开了,好像刚刚只是幻觉。
“抛尸?”乞丐嘟囔,“脑子坏掉了到这里来抛尸?”
他似乎非常的愤怒,接着他瞧了瞧幽幽。
“你竟然不害怕?”乞丐问。
“怕的话就不到这里来了。”
“现在的孩子真是,经历一点事就天不怕地不怕了,你们没经历过尸横遍野的年代,这一朝吃饱饭十年吃饱了撑的。”乞丐不知为何突然烦躁起来。
“我以为你总会遇到这种事呢。”幽幽说,“你在这里没多久吗?”
“总遇到这种事?”乞丐好像突然又困惑了起来,“能死那么多人我也不用被挤出房子睡在桥下,我也愿意睡床。”
“好好的地方,这下也不能呆了。”
“我们要报警吗?”幽幽问。
“走着。”乞丐说。
走了没几步,乞丐突然捂住幽幽的嘴把她推到了一边的矮树丛。
捌拾·循序渐进
幽幽慌张的挣扎,却瞧到一个人影逆着远处微弱路灯光走了过来。
幽幽爬起来猫着腰飞快的跑了。她能感觉到那个人影飞快的朝自己扑来接着被老人死死地拽住。
她逃向了亲戚家。那个家里也有个小孩,和幽幽差不多大,喜欢在屋子里面摆很多糖罐子,里面都是橙子味的橘色糖果。
在亲戚家门口一个小男孩的身影消失在院子外的一排矮树丛后。
幽幽微微愣了愣,就飞快的跑进了院子猛敲门。
后来,也就是这一天之后的某一天,一男一女和一个老人的尸体从那座桥下的河里被捞出来。那一男一女被证实为夫妻。老人身份不明。
而那对夫妻的孩子不知去向。
幽幽走到桌子前坐了下来。
她瞧了瞧李智:“这么多年过得怎么样?”
她本来以为李智至少会诧异一下,但是李智非常平静的合上了书,微微笑了笑:“很好。”
很沉重的两个字。
“你呢?”李智微笑着问。
“一样。”幽幽说。
那个时候心里是真的平静,你和我所有的经历,都少不了痛苦和孤独。
“你怎么会在这里?”幽幽问。
“回家瞧瞧。”李智说。
幽幽想问那个信封是不是李智放在她家门前的,但是她没有。
因为,这个问题似乎不重要了。
“你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人?”李智问幽幽。
“什么?”
“你的父亲啊。”李智少有的困惑了一下,因为幽幽的回答是什么而不是谁。
“我的父亲?”幽幽问,那表情好像是听到了你今天没见鬼吗这样的问题。
李智略张着嘴,一只手握着翻到一半的书页不动了。
“好吧,”他很快缓过神来,“你的父亲还活着,但是,”李智低着头,语气不再轻松,“但是他很危险,这些年来一直很危险。”
幽幽什么表情也没有的瞧着李智。
“他在哪儿?”幽幽终于说话。
“如果有人知道他在哪儿,他很快就会没命。”
“什么意思?”幽幽眯起了眼睛。
李智抬起头来:“你为什么还是不明白自己还有我们所有人的宿命呢?”
“死么?”幽幽淡淡的问。
“不是。”高冷突然说,“不是那么简单的事情,不是你,我,在座的我们,我们这些人的死亡和痛苦,付出的惨重代价能解决的问题。”
“我不想知道。”幽幽马上说,“我只想带着我妈妈离开这里,不论如何,尽管她现在已经这样了,但是离开这里,只要离开这里总会好的。”
“很多年前离开这里是不是一切都不会发生了?你错了,难道我没有试图离开吗,我没有成功的逃离这里吗,可是宿命还是让我沦落到这个地步。”李智平静的说。
“什么地步?”幽幽问,“因为你到了一种自己痛不欲生的地步就要把我们所有人拉进来么,就瞧不得我们置身事外冷清悠闲的样子吗?”
“没错。本来这就不是我一个人的事情,何况…”李智还没有说完,高冷制止了他。
他们对视了一眼,接着李智低着头沉默了一下。
幽幽叹了一口气:“那我们到底要做什么?”
“了结这一切。”李智说,“既然逃避不了,赌上全部把所有的事情结束。”
“你知道吗?”一直没有说话的苡米突然开口,“你不在这里对这里不闻不问的这段时间,有多少无辜的人死去了?你觉得自己很冤枉么,你没有了家庭没有人在你身边关心你,因为好像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你就失去了所有的温暖和开朗的也许,但是那些死去的人呢,他们不无辜吗,那些失去他们的人不无辜吗?”苡米十二岁少女一样的脸上有非常严肃的表情。
“是啊,他们无辜,那些被骗子骗去救命钱的人也无辜,那些天天加班到要死却还不被当人瞧的人也无辜,那些做了一辈子好人却在一纸诊断书下来之后被告知只剩下几个月生命的人也无辜。怎么了,难道因为我和他们呼吸着一个星球上的空气我就要对所有人的委屈负责吗?”幽幽说。
“不是所有人,是你的亲人和你自己。”苡米说,她突然热泪盈眶,“你觉得你父亲和你母亲的命运与你无关吗?”
幽幽困惑的瞧着她:“在过去我独自一人的这些年里,他们的命运和我的关系是什么?”
“是他们不想连累你,他们为你付出的已经够多了,这么多年过去,他们变成了那个样子,你呢,你还是一脸孤傲的平静生活。而现在,他们撑不下去了来找你,你不感激自己能有那么多年安稳的生活,却想甩手什么都不管了,你的心情也真够寂寞的,我真理解不了。”
“你们这些人坐在我的家里就是想指着我的鼻子说我狼心狗肺么?”幽幽问。
“你的母亲想见你,她要找你。”李智说,“而我们是来找她的。”
“你们找她做什么?”幽幽问。
“因为我们发现了一些有关这个小镇秘密的线索。”李智说,“那些死去的人,那些即将遭受厄运的人,或许我们可以改变这些。而且,我们还发现这条路比我们想象的要有趣很多。”
“什么?”幽幽问,脸上带着一丝不易被察觉的冷笑。
“一个这个世界难再有的人。他留下了一副画,如果我们能找到那幅画并且解开它的秘密,很多事情都会被改变。但是我们并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样的改变,所以我刚刚说堵上全部。我瞧你的样子似乎没有这个勇气呢。”李智说。
我没有么?幽幽问自己。明明以为对这个世界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但是瞧来,我还是迷恋于每一个畅快呼吸着清冷空气的早晨,那感觉像是慢慢的融合着自己一样,是啊,我不甘心,怎么可以生命力那么多的时光都是在和自己作对,我就不能在很多剩下的时光里和自己握手言和吗,就算不能,我就希望自己不断地尝试做出改变,希望自己成为一个温暖的人,不能吗?
“但是,你要相信我,如果能有选择的话,我一定不会让你搀和进来,我也不会。”李智瞧着幽幽,认真的说。
我一直不理解,每一次瞧到别人的文字,里面通常会有地铁里大街上,每个夜晚,很多的地方,人们麻木的生活着,或者他们欢笑,但是这一切在写作者眼里都是陌生,好像这个世界只有他的世界,以及之外,而那些之外世界的人,他们什么都不明白,而这种无知仅仅因为他们不能在此作者以审视的目光瞧着世界的时候,装作自己在思考人生以及如何生活。
我想我也会在别人的眼里别人的故事里是个平凡的路人吧,一个面无表情走过大街小巷的女孩子,我想他们要比我好,因为我在瞧着这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人的时候只是一片黑暗,像一个盲人,是对瞧这种事情不抱什么希望的。
李智真挚的目光丝毫没有打动幽幽,因为在幽幽眼里,所有的一切并不需要一个解释或者苦衷。
“到底是什么事情,我要做些什么?”幽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