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瞧着高寒的时候,我突然想起一个人。
那个人当然就是高冷。我想起的是他临死前对我说的话:
“画怨…小丘…帮我…”
那么,这幅画是出自高冷之手吗?
我觉得,虽然这是几乎没有把握的猜测,但是如果想的话还是能从幽幽或者李智身上找到答案,或者,高寒呢?
高寒这个人,我这才想到这个问题,他来这里做什么?
不不不,我摇了摇头,这样下去我的脑袋会爆炸。
“是高冷画的。这幅画。”幽幽没有像往常一样习惯性地靠在墙壁或者门上,她静静地站着,突然开口。
“他不愧是天才吧?”幽幽问,不知道是在问谁。
她的眼睛瞧着那幅画。
“高冷接触到这件事情,是从一个娃娃开始。”幽幽说着瞧向了我。
娃娃。
我艰难的想起,那个让我把眼睛缝的乱七八糟的娃娃,它的脸上还遍布着我的鲜血。我把它留在了我出生的那个房间,我不也许把它摆在每天都能瞧见的地方,我会疯掉,一定的。
我又不会把它丢掉,所以我让她和高冷生活在一起。现在想想就像是一种诅咒,但是相信我当时我真没有那么考虑。
出什么问题了吗?它都已经那个样子了能有什么问题吗?
“高冷在那个娃娃的肚子里发现了一张报纸。上面记载了关于这幅画的一个报道。已经模糊不清了,也许就是因为这样,他就咬着牙的一定要把这件事情查清楚。他说很想瞧到这幅画。非常想。”
“在娃娃的肚子里?”我惊叹。
“他说从瞧到那个娃娃的第一眼,他就觉得这个娃娃里一定有秘密。他说任何人都会这么想,都能明白放报纸的人的用意。”幽幽瞧着我说。
但是我没有明白。
我沮丧的想。
“所以他就开始慢慢走进这件事情里来了。”
本来那个人应该是我。
我想着。
我想着那么痛苦的高冷。我终于明白,他那自暴自弃的模样,是因为在瞧到自己妈妈的惨状的时候,他觉得一切都是因为他。所以,当我教训他说我也有过什么样的经历却没有像他那样恨不得自己万劫不复的时候,他才会用嘲讽的语气说我,你什么都不知道。
其实,他怨恨的不应该是自己,应该是我,愚蠢的我,任性的我,什么都不知道的我。可是,他却没有告诉我真相,他还想自己一个人承担。
他说,你还能和自己爸爸在一起幸福的生活。而不是,如果不是因为你的愚蠢我的妈妈就不会死。
原来那次,不是我在安慰他,而是他在安慰我。
安慰着一直认为自己活的永远不幸的我啊。
幽幽瞧着我。她早就知道了。
“你为什么会知道?”我问幽幽。
“是他告诉我的。”幽幽说,“我这样的性格会吸引某一种人对我诉说心事。”
会有那么一种人吗?我在心里想。
“他永远会在凌晨三点发短信过来,如果不回的话就会没完没了的打电话,接了也不说话。挂断之后继续发短信。我不知道他是只对我一个人倾诉还是只有我能受得了他。”幽幽说着微笑了一下,“我喜欢这样的方式。”
我听的差点吐了。我真庆幸他不想和我沟通。
“他说你还算是一个不错的人。”幽幽瞧着我说,“他说他身边的人都很好,在他眼里,比在那些和他们有友好关系的人眼里要好一些。”
听第一句的时候我还有点开心,但还没真的开心起来,就被冷水泼灭了。
“瞧来我在他眼里不怎么样啊。”我不乐意的说。
“在他眼里的好人谁知道是什么样呢。”李智说。
“不是据说你们是朋友,他也凌晨给你发催命短信?”我问他。
“我的生物钟很稳定,我不吃他的那一套。”李智说,“但是这不影响我们是朋友。”
幽幽冷笑了一声。我误解了这冷笑的含义。
我转动手中的钥匙。
却打不开面前的锁。
“我来帮你。”我听到一个男孩的声音,接着一只手温柔的推开了我。
还未等我做出对肢体接触过度排斥的反应,他已经和我保持了安全的距离。
想来应该是同类。
“这么晚了还来实验室。”他说。
“你不也是。”
他却笑了。
锁发出咔哒的声响,实验室的门被打开。
“你不常来?门都不认识你,就不想你进去。”他说。
“但是我还是能进去。”我说着迈步踏了进去。
实验室里有金属和各种液体的味道,还有寒冷。
一张小黑板上写满了公式还有文字。
最后一行:
“天真热。”
“有那么热吗?”我笑着自言自语。
窗帘被拉开。
“怎么会热呢?”他说。
我才意识到,是啊,这里怎么会热呢?瞧着那行文字,突然觉得很冷。
“有些人的感受就是不一样呢。”我说。
他回头瞧了黑板上的那行字一眼。
“他说的是‘天真热’,和这个房间的温度不矛盾。”他说。
“朋友,是你刚才说‘怎么会热呢’来着好吧。”
“我是说这本书。”他说着指了指窗台上的一本书,“和这个屋子里的温度比很热。”
“有人刚刚离开?”我问。
他还没来得及回答,一声猫叫在这个屋子里的某个地方响起。
我的鸡皮疙瘩浮了上来。
这所学校真是什么事都有。
前段时间,舍间流传的实验楼有猫脸女鬼的传闻轰动一时,一时间风声四起,大家对猫这种动物顿生敬畏,学校里的爱心社都对从前认定不能放弃的流浪猫实行了自生自灭的政策。说来是很可笑的事情,但是人们就这样做了。那些好青年们。
可是如果这叫声来自那个已被放逐流浪猫团体的话,那这只猫也不是凡猫。
他却眼前一亮,脸上带着和蔼的微笑拎起了那只猫的后脖子。
是一只只有一只耳朵折的折耳猫,所以它长的很矛盾,一边脸显得乖巧,另一边就不了。
“正好是解剖的好材料。”他微笑着打量那只一动不动装死着的猫。
“您先忙。”我觉得应该马上撤。
“我开玩笑的。”他说,那只猫在他的手里扑棱了一下爪子。
好像画面有点过于温馨了,也正因为这样,我以为这会是一段美好的经历呢。
可是…
第二天,隔壁寝的一个女生的尖叫穿透了整个宿舍楼所有的墙壁和地面。
大家开始戏称她为聒音姐。
而这个称号应该归功于某变态把一只被剥了皮的毛扔进了女生宿舍的垃圾桶里,被她瞧见。
接着在宿舍大妈一个星期就此事在走廊讲事实摆道理之后,再也没有人拿那一声尖叫说事了。大家都求要死就死个痛快。
在尖叫声响起她们都还大眼瞪小眼的时候,我就已经从床上跳了下来,飞奔到走廊,顺着尖叫声的来源一溜小跑,接着不得不说我有点失望,因为我以为那分贝不是碎尸至少也要是一只断手啊,可是当时只瞧到了一堆血肉模糊的不知道是什么玩意。
我甚至以为那是只死耗子,但是当我掌握了脑袋的位置,我就发现这脸型不对了。
特别是在我瞧到那只折的非常温柔的耳朵的时候。
猫也是有命运的。
我记得昨晚,他说要带走给别人收养。
结果猫兄落得了这样的下场。
形似当年的苡米。
死无全尸啊,这是。
皮,却一直都没有着落。
但是,我觉得这也许已经不重要了。当然那只是也许。
经过这件事情之后,学校的爱心社终于良心发现,曾经的流浪猫小团队又重新振作了起来。那段时间大家都忧心重重的在吃饭时提出“这是不是猫皮啊”,这样的问题,尽管没人知道答案。
而我,在每一次见到他的时候都会在心里提出“这是不是变态啊“这样的问题,尽管没人知道答案。
我一直没有开口问这件事,我们熟不熟先不说,我总觉得这样的情况下问“那只猫现在在哪儿”就等于是问“那只猫的皮是你剥的吗?”。
我不能冒着功亏一篑的风险为一只猫讨公道。何况它已经死了。
为此我并不觉得羞愧。我觉得羞愧的是,对于那具无皮猫尸是谁丢在女生宿舍垃圾桶的,我一点都摸不着头脑。
后来我们两系联谊出去爬山的时候,在从火车站到衡山的路上,大巴里一直放着很嗨的音乐,一些迷迷糊糊的同学嘟嘟囔囔的把头靠到另一边继续睡。而我,百无聊赖的瞧着窗外,无奈的摘下了徒劳挂在耳朵上的耳机。
“啊?谁死了?”我听到前座坐在右边的女生问。
“学生会副主席啊,你不知道?门口烤地瓜的大爷都知道了。”我能感觉到此女的大白眼翻到了车棚上。
车上的半数人对无知少女投去了诧异的目光。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高冷…他你知道吧?”女生急着说,手里拿着水瓶一直没顾得上喝。
右边的女孩点了点头。
“参加了一个画展,把学生会副主席尸体的惨相画的无比生动!”她激动地说完举起水杯,刚到嘴边又想起来说:“得了金奖。”
“你说的副主席是那个很斯文带着黑框眼镜齐刘海的女生吗?”旁边的女生反应慢半拍似的说,像是完全没有抓住上段话的重点。
一个白眼又飞上车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