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瞧着在前面走的坦然的幽幽,这个依靠强大的精神力量而一直保持冷静清醒的人,我觉得,我觉得如果没有她妈妈的阴影在我心里的话,这是世界上最好的遗传病。
接着很快我就不这么想了。
“我想有件事情你们还不知道。”幽幽说,“我并不是高冷的朋友。我和他一点也不熟。”幽幽冷笑着,我不知道其中的意味。
“你到底想说什么?”我冰冷的语气被模糊不清的声音给埋没了。
我狠狠的咬着苹果。
“那幅画里,解剖台上的是我的爸爸,但是旁边的女人可不只是高冷的妈妈。”
她还是我妈?
“她还有一个儿子,高冷同胞的哥哥高寒,也就是你某种意义上的另一个哥哥,算不算呢。”幽幽说。
苹果汁顺着我的嘴角流了下来。
这个世界永远超过我们的想象。
“所以呢?”我问。
“所以那封什么邮件根本就不是我发的。”幽幽说,“因为你刚和我说的时候我还不太确定是不是从前的那个东西发的,所以并没有否认,我可从来都没有承认过。”幽幽冷冷的说。
“现在你是怎么确定的?”李智问。
幽幽回过头来瞪着他,她的目光不再那么平静:“因为我大致知道了什么程度的刺激能让那个脆弱的东西回来抢占这个身体。”她的声音还是那么平静。
只是我的思绪还是停留在那个算不算的哥哥身上。
我从来就不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
接着,刚刚的刚刚,那个浑身黑色像是高冷的鬼魂一样的人,似乎有了一个准确的身份。
只是他那阴郁有沉重的目光即使在记忆里也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我突然觉得,我在不知不觉中已经把他套入了一个角色。
就是我第一次见到的高冷的画中,那双按着他头顶的那双手的主人,我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了他。
在高冷离开这个世界之后,我们之间的关系变的比任何时候都要亲密,或者说当然是我单方面的。
因为死亡可以解脱很多东西。
在他死去之后,我终于站在了他的这一边。多么讽刺。
有的时候我觉得自己像马克吐温作品里的角色,有着那样或者说我们人类这样可笑的特质。
要到失去之后才珍惜,空虚之后才寂寞,盯着指挥棒的优美的弧线声调渐渐有点苦涩,那最华美和凄凉的乐章已经蓄势待发。
“你和高寒是怎么认识的?”我问幽幽。
“不记得了。就是认识了呗。”幽幽没有感情地说。
*潢色小说好吧。我想她是不记得了,那部分记忆也许是在另一个人格的记忆里。
“那很多年前,,,你也许还是不会记得,”我转向穆楚笙,“你们为什么来到这里?”
穆楚笙用她玻璃似的眼睛瞧了我一眼:“刚才不是说了么,她妈妈为了把钥匙塞到她爸爸的肚子里,所以策划着来到这么偏远邪门的鬼城。”
我像个死不瞑目的死人一样瞧着她。
“那带上你干什么?”我把苹果胡塞到嘴里不管不顾的嚼着。
“因为我们两家算是,,怎么说呢,,世交?我爸妈太忙没时间照顾我,所以让我跟着一起来了。她妈妈也许想着有我在就不用太照瞧着她女儿,她女儿也不会太缠着她。唉,怎么说呢,我是第一次见到她妈妈发疯的样子,平时还算是蛮正常的人。但是在私下里什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我只是想着,如果是家族遗传病的话,如果幽幽是遗传了她妈妈的话,那个发了疯的她妈妈,是为什么发的疯呢,导致家族遗传病发作的导火索是什么?
我想如果这样追溯下去,我们就可以写一本书了。
这个家族真是太可怕了。
只是,眼前的幽幽,她到底是要做什么呢。
“那到底是什么钥匙?”我问。
“天知道。”穆楚笙翻了一个恨不得把那玻璃眼珠翻碎的白眼。
是啊她也很想知道。
接着天杀的幽幽,现在这个天杀的幽幽不记得了。
她不记得了吗?
我在她身后紧紧地盯着她。
这个一拳可以打晕我爸爸的女孩儿,如果冲动起来是可以要了我们所有人的命的。
所以我嘱咐自己要一直走在她身后。
就这样,我忽略了非常重要的问题。
因为有太多太多的问题。
我在脑袋里梳理着:那封不确定是谁发的邮件;一共出现的三把钥匙;突然出现的高冷的哥哥…还有她爸爸消失的胃。
我理所当然的把这顶高高的帽子扣到那个怪人的头上。
我觉得自己有点莫名其妙,明明瞧起来和他没有什么关系的事情,我觉得我的理智从走进这件事开始就不停的承受着考验,特别是现在一切都似乎乱作一团的时候。
但是这张在黑暗中扭曲的大网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延伸到另一个层次,在那里,在一些拓展到似乎失去控制的时候,我想会有真相浮现出来。
所以,我把视线转向老人。
老人不再参与我们的谈话,只是想着他家的方向迈着平稳的脚步。
天已经暗了,我们走进了镇子。
走进镇子的标记只是一块巨大的,没有任何特点的石头,上面是黑色的“川藏”二字,在暗淡的空气里,像鬼火一样闪着隐约的光。
我想就当做一个新的开始一切从长计议吧,这样事情总会水落石出的,我想起临走时爸爸对我说的话,心里又涨起了信心,我觉得会有一个好的开始。
虽然空气里漂浮着奇怪的味道。
我想了想。
感觉不太对。
我想起妈妈死去的那个夜晚,她的尸体挂在离小镇很远的我家的大门。
所以应该她并不算是小镇的祭品。
那么,那个死在路上的人,到底算不算是祭品呢?
如果不是,那今晚的祭品又会是谁呢?
我的脊背发冷,慢慢转头想瞧向老人,意识到我要提防的人并不只是幽幽,从来都不只是她。
夜已经深得能够吞噬世间万物了,我转头用手机发出的微弱的光快速的扫了一下老人的脸,他本来无神的目光有了一点点生气。
在那暗淡的光下,他那严肃古板的脸就像我们刚刚走过的刻着鬼城名字的石块一样,除了不知道是不是被个人思绪加进去的阴森之外,再瞧不出其他。
我并没有感觉更好一些,我甚至有那么一瞬间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和一群鬼魂同行。
有一双手落在我的肩膀上,我几乎条件反射的跳起来,回过头抓着手机照过去,用我仅剩的理智控制着自己,接着我瞧到李智那张平静中带着关切的脸。
他什么也没有说,微微的朝我笑了笑,接着放下了手。
这是一个多么温暖人心的画面啊。
我的冷汗顺着脖子流下来。
因为,我的手止不住颤抖,我睁大了眼睛瞧着李智后面隐约的暗淡人影,但是那张苍白的脸却非常清晰,那是高冷的脸,我知道,我知道,应该说是高寒的脸,眼睛漆黑,唇色苍白,在那双漆黑的眼睛里,有浓稠的怨恨渗透进漆黑的夜色,包围着我们,我感觉自己喘不过气。
我曾经瞧着和他有着分辨不出你我的面容的人几乎被砍成两半的倒在我面前,我是没有办法平静的,我的精神世界里没有适者生存,我一直是我。
“你觉得用削皮刀可不可以不断地把一个人的皮削完呢?”那双秦色的眼睛曾经瞧着我问。
我以为我和高冷之间是没有什么对话的,事实也确实如此。
原来我见过这个人。
那天高冷的妈妈去世了。
我和他坐在客厅里,谁都不说话,接着他突然问我。
我当时盯着他瞧了很久,那双不似平时只是阴郁的眼睛,里面有浓浓的怨恨。
不像平时的他。
原来只是不是他而已,多简单的事啊。
恐惧在我的心里蔓延,我记忆里很多的高冷出现的画面闪现,我没有办法分辨,哪个是他哪个不是。
那感觉就像一直以来在你身边生活的人突然你并不确定到底是不是你以为的那个人。
接着我似乎明白了为什么幽幽会和他成为朋友。
他们有那么相似的地方,区别只在一个身体两个身体的问题。
李智盯着我瞧了一眼,接着下意识的向后瞧去,在瞧到那张惨白的脸之后,他没有任何的反应。
他们*潢色小说对视了一会儿之后,高寒走到幽幽身边。
他们两个真是一对,像是从地狱派来的使者。
“你之前知道么?”我问李智,“你知道高冷有个双胞胎的哥哥么?”
“知道。”李智说。
“为什么没有告诉我?因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也比较特殊?”
“不是。”李智瞧着前面说,“因为本来觉得你可以不必知道。”
是啊,我本来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所以不知道什么也没有关系。
我所身处的这个人群,随时能从地狱召唤出鬼魂,谁知道还会有什么冒出来。
幽幽转过头对身边的高寒说了句什么,但是高寒什么反应也没有。
幽幽没有再说话。
我听不到他们说的话,只是觉得很冷。我穿着很薄的针织衫和很厚的鞋子,所以在上冷下热和冷汗的刺激下我感觉非常的难受。
我的胃里反上东西来,我想起早上在医院吃的几个黄灿灿的馅饼,我本来以为它们已经离开了我的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