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厮跨步上前,只听咔嚓一声,锦盒开了,小厮看着眼前满箱的黄金锭子,眼睛都直了,虽说在醉仙楼干活时间长了,见过不少阔绰的主儿,黄金白银每天都能见到不少,可这样一箱满满的黄金锭子还是头一回见,怎能不被耀花了眼?
夏云依见危险全然没有,便直了直身子走近,怒道:“口水,注意你的口水,还不干活去?”
小厮抬袖擦擦嘴角的口水,依依不舍的出了房间。
宋仙儿那一直乱七八糟的心肝在见到这一箱黄金时终于各归各位了,没想到这公公出手这样大方,这还只是订金,要知道,这些可是能抵醉仙楼一个月的收入,为了钱,她干了,那怕是拼了这条老命。
她瞧了眼正把玩着金锭子,心思却全然不在黄金身上的夏云依,心想不能让夏云依趟这混水,得想法子送她走,越远越好。
夏云依则在想,既然这活儿是她接下的,就没必要让宋仙儿和她一块淌,得寻机会将宋仙儿送走,越远越好。
两人俩紧紧盯着黄金,心里却各自打着主意要送对方走。
福公公走后不过一个时辰,醉仙楼总管黑老大急匆匆闯了进来,脸色有些慌乱。
这黑老大原本是在逃杀人犯,天不怕地不怕,自十八年前遇到宋仙儿起,便决心一生随侍宋仙儿左右,他这人一身是胆,武艺超群,纵是天王老子也是不惧的,却唯独听命这宋仙儿,知内情的人都晓得,这不过是一个情字所造。
是什么事让一向沉稳内敛的黑老大如此惊慌?
宋仙儿将手上的金锭子扔回锦盒,合上盖子,道:“何事?”
黑老大嘴巴蠕动了两下,却愣是没发出声音,他欲语还休的模样,委实有趣,一点也不像平日里雷厉风行的黑老大。
夏云依心知这事儿定然不好当她的面开口,便识趣的寻个由子出去。
黑老大凡事从不瞒她,今儿个是怎么了?
带着一肚子疑问,她缓步踱至前厅,现在是白天,寻欢作乐的人虽有,却是极少,有相好的直接上楼找老相好,寻新欢的一般会待到夜间,姑娘们都休息足打扮好的时候才来,此时前厅算得上清清冷冷,只有几桌客人正把酒言欢。
夏云依百无聊赖的看着这醉仙楼的布置,轻轻扫这一眼,却在角落里发现一个独自饮酒,却让人无法忽视的人物,此人一袭藏青劲装,四十岁光景,白面无须,虽不说十分俊,却有一种让人一见难忘的气质,酒壶旁横着柄长剑,他的举手投足都像极了故事中的大侠剑客。
她细细打量他,不想错过任何一个细节,这时,大侠突然抬头望向清月阁方向,脸上出现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神情。
夏云依连忙追着他的目光而去,却见宋仙儿直直的站在清月阁楼栏处,凭栏而望,她直直的盯视着大侠,面色急转,忽白忽红,最后转为青色,一个扭身拂袖入了清月阁。
这两人莫非是旧情人?或是仇人?
大侠望着门窗紧闭的清月阁许久,终是起身提剑出了醉仙楼。
夏云依顺着夏云依的视线看过去,脸色也变得精彩起来,她在另一个角落发现了黑老大的身影,他呆呆的看着大侠远去的背影。
看样子黑老大知道内情。
从前,夏云依对黑老大所有的要求,不论有理无理,黑老大都会一一满足,可这回,不论夏云依如何哀求黑老大,他始终不为所动,愣是一个字儿都没撬出来。
看来,此事定然事关重大,不然以黑老大这种天塌都不惧的性来说,又怎会整天满脸的凝重神情?
不待她做进一步的调查,福公公便再次光临,距离上次收订金已过去三天,夏云依瞄了眼福公公身后的一干人等,一律男装打扮,有扮太监的,有扮侍卫的,但明眼人一看便知都是女流,那胸脯那腰身,真没有半点男人味。
她们个个垂着头,有两个脸儿似乎还有点红,说不定这是头一回背着皇帝老儿偷人,皮还薄得很,只是不知等会儿挑了男人进了房间还是不是这等模样。
宋仙儿这会儿不在,她已经三天没出房门了,谁也不见,夏云依心知定然是为情这般,却也一时无计可施,福公公这回儿来这,她委实没甚心思招乎,但又怠慢不得。
夏云依命旁的人通通退下,强装出一副青楼老鸨子的模样,将他们领进了醉仙楼后院,这醉仙楼的后院可比前院大,院里尽是独门独户的小楼,因前来后院光顾的人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自然不能因为寻欢问柳这种事而遇到熟人,让人拿了小辫子,这儿曲径通幽,每栋小楼都有专属通道,自然不会有在路上遇见熟人的机会,让这些寻欢作乐的主子们没了后顾之忧,玩得尽兴,自然赏钱也不会少,这便是醉仙楼能在京都城成为青楼之首的重要原因之一。
一行人来到后院侧厅,这儿本从不接待客人,是宋仙儿和夏云依平常议论要事的专属地盘,今儿为了这些宫里来的娘娘们也便破破例吧。
夏云依旁的人都信不过,可她信得过黑老大,这种随时有可能掉脑袋的买卖在醉仙楼,只有宋仙儿和黑老大三人知内情,为了避免节外生枝,她并没让其它人上前伺候,凡事准备亲历亲为。
黑老大不一会便领着一大帮子青俊男子行进了侧厅。
夏云依分明听见了有人吞口水的声音,神啊,她是饿了多久?
福公公递了一张纸给夏云依,给了她一记赞许的目光,凭手感也知道这是一张银票,而且是大票,她看也没看便塞进了水袖之中。
男人们一字排开,任她们挑选,可这些个女人,虽双眼发红,恨不能一把将这些个男人扑倒,可她们毕竟是宫里的女人,个个有身份地位,在没有人开这个头的情况下,便只能呆呆的看着眼前的食物而大流口水。
约一盏茶的工夫便这样耗去了,夏云依有些不耐烦,却又不好发作,只好吩咐黑老大领着众公子在楼上各寻房间候着,女人们随便进屋,寻着谁便是谁,总之男人都是好男人,个个模样好身材好,保证空腹而来,满载而归。
如此,这些个娘娘公主们便成了醉仙楼的常客,常常是成群结队的前来,搞得后院的小楼都快成危房。
公子们一见到福公公便个个双腿发颤,这老头每次带来的女人都如狼似虎,能不颤么?
很快,皇宫里都晓得了醉仙楼的名号,当然,这得除了皇帝,否则此时那里还有夏云依的活命机会?
后宫里的女人是旁人想像不到的多,皇帝每年一小选,三年一大选,每次都选进一大批美女,这还不加上周边小国进贡的美人,总之是多不胜举。
这些女人里面,当然也有贤良淑德的女人,她们虽深宫寂寞,却也不曾动过出门寻男人的心思,反倒是她们身边的这些宫人,到了夜间,春心萌动之时,时不时的发出那么几声耐人寻味的声音。
皇帝今年已是花甲之年,众臣们对于后宫女人红杏出墙的事儿早有耳闻,虽纷纷震怒,却也不敢随意桶破这层窗户纸,他们个个都是醉仙楼的常客,知晓醉仙楼的老板娘可不是好惹的,尤其是她那女儿,手段是相当有的,再说自个儿多多少少有点把柄落在她们两人的手上。
这毕竟是皇帝的家务事,他们也不宜过多干涉,皇帝也一把年纪,若是因为这事被气出个好歹,那便是有多少颗脑袋也是不够砍的。
可这事事难料,这荒唐事儿终是让一个不该知道的人知道了。
他是皇帝第十九子,名叫西门昭,母亲瑶妃,他十六岁那年被封为南阳王,之后十年便再无晋封,无论他多优秀,无论他多努力,皇帝始终待他如一般臣子一般,看不到亲儿子的好,却偏偏对西门御宠爱有加,他不服,不服。
同样都是儿子,为何待遇差这样多?
甚至连一丝一毫的父亲温暖也不曾施舍过,他不服。
只因他母妃的出身低吗?
在二十三岁那年,他便知道,若是一直默默的沉寂,他终会被众皇子淹没,若是太子有朝一日登基为帝,那么,以太子的小心眼,他和母妃的日子定将残破不堪,所以,为了自保,他必须主动出击。
三年来,他暗中走访各府高官,众位德高望重的员老都有意无意的透露出对西门御的不满,只是碍于皇帝对太子的宠信,他们才敢怒不敢言。
西门昭的努力并没有白费,不少官员在与他深交后坦言,只要有机会,定弃太子而支持南阳王。
只是,机会从何而来?
西门昭的母妃应出身低微,又不得皇宠,西门昭二十岁那年,见母妃在宫中倍受各路嫔妃欺压,便央求皇帝准母妃随他出宫入住南阳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