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近日顽疾复发,凶象繁生,宫中太医束手无策,实乃令朕堪忧,现告知天下,遍访名医,若能根治太子顽疾,定当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钦此!”
谁都知道,南漓国主暴戾无比,这治得好,那就得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高位。这要是治不好,呵呵,一定会落个诛灭九族的下场。
谁都知道,太子殿下是南漓国主唯一的儿子,那地位,都是放在心尖上的,试问哪个不怕死的敢去捅人家心窝子。
谁都知道,太子殿下从小就是个药罐子,若不是身在皇族,从小被人参啊灵芝养着,早几万年就去西天了。
所以,这榜恐怕是无人敢揭,这人也是无人敢救的。
“嘶——”却在这时,围观的百姓听到皇榜被人揭下的声音,一个个都倒抽了一口凉气。举目看向揭榜之人。
这年头,见过不怕死的,没见过这么不怕死的。那一袭紫衣的少女若无其事的把皇榜卷好,收入了怀中。
“姑娘,这榜揭不得呀!”人群中,有一位老者实在看不过去,走上前小声地对她说道。
“此话怎说?”紫珠也小声地问道。
老者面色焦急,看着要走过来的官差急道:“东宫的那位太子病入骨髓,药石无灵,只有一口气吊着没死,你看见那两个官差没,他们这就要抓你入宫,若你治不好东宫太子,那是要被杀头的。”
紫珠一惊,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抬眸望见走近的官差,忽而莫名一笑,“不死的,我才懒得救!”玉指轻挥,身前的官差一人倒地不起,失去意识,一人瘫软在地,无法动弹。
紫珠蹲下身,对那名瘫软在地的官差说道:“麻烦大哥回去告诉皇帝一声,要想我医治东宫,必须他亲自来摘仙楼请。”
说完,就大摇大摆地离开了。
如此嚣张,倒是让那老者刮目相看,老者翻手弹出两线弦丝,同时系于那两名官差的手腕,把完脉,面色一惊,收回弦丝,跟了上去。
紫珠回到摘仙楼时,瑶姬并不在雅阁中休养,小弯子也不知道跑到那里去了,她问了人,方知瑶姬此刻正在琼居,陪同南宫世家的南宫秦。弹了一夜的琴,未曾停歇片刻,紫珠一听有些恼了,说来,这南宫世家好像没有一个看得顺眼之人,先前入城时被南宫夜杀了一回,要不是使出天山秘术,可就一头栽在他手上了。不如先观察一下这个南宫秦,看他意欲为何?
脚尖微掂,轻如落絮一般跃上了莲居的屋顶,莲居与琼居相对,恰逢琼居窗帘敞开,里面的情景尽数落入眼底,可见残夜的烛火微曳,轻纱浮动,瑶姬端坐琴岸边,默默弹琴,遥见她眉心寒凝,十指红肿破血,眸中布满血丝,起初南宫秦坐在一旁,后却忽然站起,一脚将琴岸踢翻,拔出腰间的佩剑,指向瑶姬的面,大骂几句,瑶姬未回话,起身抱起摔在地上的琴,又弹奏起来。南宫秦仿佛更加生气,竟一脚踢在了瑶姬的身上。
紫珠小脸冷沉,脚尖微掂,欲要飞下屋顶,找南宫秦讨个说话,不料身子却被什么东西绊住了,回头一看,屋顶上不知何时多出一人,负手立于屋脊,青衫随风,宛如青松般高贵冷然,他看来约摸二十出头的样子,肤似凝霜,面若飘雪,五官如画中勾勒,俊美飘逸,眸赛冰潭寒月,万年不融,一呼一吸仿佛都卷起了风的涌动。
他翻手而已,指尖弹出的几线弦丝,紧缠着她的腰间,紫珠看着他面无表情的脸,觉得可惜得很,他的气质,宛如冰天雪地中的一株傲梅,暗香悠悠,偏偏,他的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
冷无炎也在看她,天下美人无数,而他眼中的少女,样貌毫无品头,但那双眸子却长得极美,宛如瑶池的星辰,短短地一瞬,竟然有些晃神。只是她脸上的惋惜之意因何而生呢?
他从不在乎别人的目光,只是单纯地对她做的毒很感兴趣,所以才中邪似的以真面目示人,以往,心情不好的话,把那人的眼睛随便挖掉就是了,懒得多言。
“放了我吧,大侠,我是好人。”紫珠一脸无辜的看着他。眼角匆匆一瞥,琼居里已空无一人。
“糟了,人呢?”回头看向冷无炎,不禁埋怨起来,“你看,害我都把人跟丢了,南宫世家的人人品那么差,要是闹出人命来可怎么办?”
“我救活就是了。”冷无炎云淡风轻地说完,收回弦线。
紫珠飞下屋顶,回头冲他狡黠一笑,“这个借我一用。”十指亮出了十根如牛毛般的银针,随即放入发髻中藏好,一溜烟就逃走了。
冷无炎眸光一闪,他竟不知那丫头何时把自己身上的银影针偷走了,明明,一点内力都没有。然而银影针是师父遗物,没有内力的人碰上银影针,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
紫珠大步踏入前厅,将银针从发髻中取了出来,夹在指间,眨眼之间,银针却渗入了皮肉里,像有了生命一般游走在身体中,刺痛五脏六腑。
紫珠痛呼一声,抱着柱子,额头不时冒出了冷汗,缓缓抬起头望向厅中,瑶姬和南宫秦都在,走进去一看,瑶姬的十个手指都已经破烂不堪,怕是弹不琴了。
“你若不弹,我就一把火烧了这摘仙楼。”南宫秦面色阴沉又怨毒地看着身前的瑶姬。
“你敢吗?”瑶姬不以为然地一笑。接着说道:“瑶姬出身青(楼),不懂王法,难不成南宫将军也不懂了,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你要烧摘仙楼,无非是动天子之土,即便你南宫世家军功再显赫,到时也息怒不了天子之怒,为了让瑶姬死,将军可以有几千几万种法子,为何偏要选不通的一条死路呢?”
南宫秦面色一惊,想想却是其理,只是想起自己的儿子被这女子所迷惑,终日流连青楼,挥霍千金,心头之火不禁又燃起。
“妖女,只要你不再魅(惑)我儿子,老夫可以考虑放你一条贱命。”南宫秦怒气沉沉,放下狠话。
瑶姬掏出软帕,轻轻擦拭指尖的血珠,柔道:“你的儿子温柔多情,一点都不想你这般阴狠跋扈。”
“妖女,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南宫秦再次拔出剑,指向瑶姬。
瑶姬抬起头,笑意更深,“如果将军今日不杀我,以后恐怕再也没有机会了。”
南宫秦冷哼一声,当着众人的面,举起长剑,正要刺下去。
“住手!”
紫珠随众人回头一望,这一声呵斥,正是京都府尹叶无虞,只是他身旁还多了一人,脸上带着邪肆的笑意,摇动着美人扇显得格外风流潇洒。
“七大人,请——”叶无虞躬身在前,七浅染缓步而来,行至瑶姬跟前,将她扶起,朝南宫秦说道:“殿下听闻瑶姬惊才绝艳,命我来接她入宫,南宫将军该不会阻拦吧。”
南宫秦曾见识过太子炎的腹黑手腕,心有忌惮,心中即使很不耻区区男宠在自己面前颐指气使,但面上也并未表现出来,反而一副恭敬的态度,“七大人说的哪里话,下官就是向天借一百个胆子,也不敢阻了殿下。”
七浅染满意一笑,回头对瑶姬说道:“姑娘可愿此刻随我入宫?
瑶姬点了点头,随七浅染一同离去,紫珠本想跟去,却被突然冒出来的小弯子拉住了,“紫姐姐,原来你在这里,你的脸色好差,是病了么?”
小手抚上她的额头,手心冷汗淋淋,于是二话不说,把她强拉回了雅阁。
“紫姐姐,你好生躺着,我去请大夫来。”小弯子很担心地看着她。
紫珠摇了摇头,一个叹息,都扯疼五脏六腑,她拉住小弯子的手说道:“小弯子,你忘了么?我自己本来就是个大夫,你先去取笔墨来。”
小弯子幡然大悟,站起身,跑出了雅阁。一会儿取来了笔墨,紫珠随手画了一张草图,连同步法一起交给他,正色说道:“按照草图上面,把雅阁里里外外都布置一番。小心一些,千万不要出差错。”
小弯子轻声应了下来,转身离开了雅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