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后悔么?”天仙子,神情淡漠如飞雪一般,什么情绪都化为虚无。
“我不后悔!”绿疏影走近了漩涡之门。他未回头,“不如让她从此忘了我。”
“如此,也好。”
“谢神尊成全!”
白光,明媚了他的眼,但那尽头,是他从未料到的忘川,只是噬魂河妖想要埋葬掉他此生最珍视的那一缕白,恕他难从!
笛声幽幽,绿色之光化苍穹利剑,从背后将怪物的心刺穿,它的心,却是它的眼睛。紫珠万万没有想到,待绿影万剑穿过怪物之躯,竟化成了一飘潇洒的身影,绿的眉,绿的发,绿的玉笛,温润眼眸,笛声美妙如歌,神韵如他。
他的笛声,随风,是谁也管不着的轻盈,记忆之初,由笛声填的空白,后来才是他——竹翁。
“竹翁,为什么别人的一头青丝是黑的,你的却是青的?”
“竹翁,你是妖怪吗?”
“竹翁,仙术好难,我不想学了,你教我弹琴好不好?”
“竹翁,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呢?”
。。。。。。。。
往昔一幕幕,在眼前晃着,他的每一个模样,每一句话,每一种神情,交叠着眼前的画面,漫天飞舞的残肢断骇,蛇之碎片,都损不去他的惊艳风骨,玉石魄姿。
她抱着琴,望着他,声音微微颤抖,“你是谁?”
“臭丫头,你非要明知故问么?”他挽着笛,故作轻松。
一口一声臭丫头,是那个糟老头子才有的口头禅啊。
“你不是竹翁,你是......绿疏影?”一半试探,一半肯定。
绿疏影莫名一叹,“你果然不喜欢我如此模样,不如,我变回去好了。”
“不必了,绿疏影,我回来了。我想起你来了。”若不是踏进忘川,她一辈子也不会知道那个对她好的人,日日守着她,夜夜守着她,守着一个彻底将他忘掉的人,那是怎样的心情?她不知道,也不想知道。
走过去抱着他的腰腹,把头埋在他的胸口,虽不至于嚎啕大哭,然哽咽却更加伤心伤肺,心中千万言,化成泪落了下来。
沾湿了他的衣襟,绿疏影叹息一声,眉染愁绪,眸中凄凉,抬起她泪水涟涟的脸,却笑了,“你若是觉得亏欠了我良心不安,今后一点一点补回来给我就是了。”
一句话惹得紫珠哭也不是,笑也不是,没好气地捶他一下,“你就知道欺负我,就知道骗我,都说祸害遗千年,果然一点不假。”
他的眸子黯沉凄迷,似在自语,“若是祸害,上天总不会留太久的。”
紫珠听了,皱了皱眉,“你是仙,一定会长生不老,永远不死。”
绿疏影点了点头,思虑一番,对她说道:“小莲,今日闯进忘川,一来是为了救你,二来是为了告别。”
“你要走了?”紫珠扯住他的衣袖,追问,“你要去哪儿?”
绿疏影道:“绿参一族如今祸乱纷纷,影身为太子,自然是责无旁贷,你如今已是神尊的首席弟子,以后要潜心修行,不许偷懒惹你师父生气。”
紫珠吐了吐舌,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我哪有偷懒?”只是想起他要走,知留他不住,他嘛,反正做什么都有他的理由。可是她好不容易才想起他来,总觉得不能让他这么走了,师父那儿虽然难交差,但脸皮厚点多求求他就是了,于是,赖他身边,催他,“我和你一块去,打架我不行,帮你壮壮胆还是可以的。”
绿疏影面色一变,忙止住她,“族中千百年前曾下了咒盟,非我族之辈,半步也踏入不得。”
紫珠想,连怪物他都可以一招摆平,应该没什么大的问题,只好放他一马,将他全身上下打量一番,才满意说道:“你身上多少根头发丝我都记住了,若回来时少了一根,我定会跑你族中讨要回来。”
绿疏影忍不住笑了,点了点她的眉心,道一声:“好!”
他的纵容,他的欺骗,都是为了她,所以后来某日她知了真相,才会那么伤心,如果那时她知道,今日之别便是永生之别,她开花之时,便是他魂飞之际,那么,她会选择永远都不开花,哪怕就这样和他一起呆在忘川也好。
绿疏影收起了笑,眸光朦胧地盯着她,“小莲,今时一别,不知何日相见,影守你千年,只为等你开一次花,为我而开,你愿意吗?”
它曾起誓,生生世世永不开花,永不结果,就是开花结果,也只愿在一人手心开花结果,那个人,却不是他。
紫珠鼻子酸酸的,只有她知道,几百年前,小白莲本愿为他一人开花,可谁料到他搂着荷花仙子的小蛮腰对她说:“本太子从头到尾喜欢的就是荷花仙子,你不过是株魔骨花,送给我做丫鬟都不配。”
毒吧!可小白莲不信,于是,他又找来彩虹仙子,骄傲扬眉,“彩虹,告诉她,你是我的谁?”
小白莲终于信了,心,也枯萎了。古话说人怕伤心,树怕伤皮,其实它也怕伤心,因为莲心一伤,就是大罗神仙也治不好。
后来,被感化了,却不曾复苏。
“小莲,你的心结,若我亲手结上,不能为你解开,只怕走也走得不安心。”
紫珠无法理解他话中的深意,她柔柔拉起他的手,“绿疏影,若为了你,我愿毁誓,我愿开花。”
即使在天仙子师父的掌心,她也未曾真正开放过一次,十四年前的绽放,不过是一朵幻生花。
羞涩地低垂着头,伸开他的手掌,腼腆地说道:“你要接住我。”
一飘白影飞升半空,无星无月的忘川,上空衍生了一轮明月,月色撩人,微风飘扬,莲香醉我,掌心一朵菁华圣莲,和风而绽,伴月而生,一花七色,一色一瓣,玉姿不一,难分秋色,每一瓣都倾覆百花之貌,得七彩宝华流光灿绕,日月闭羞,忘川虚无。
绿疏影星光幻影,随着风,一片一片消失殆尽,落眼的白影,飘出了忘川,他的眼才心甘情愿地合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