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厚载和刘尚昂同时出问题,那问题就很可能不在他们身上,兴许是环境的异常导致了他们的变化。
心里想着这些,我的视线又落在了河面上,七彩的光纱在水面上投下了倒影,让整条河都变成了彩色。
如今,我越是盯着那些光看,就越觉得他们诡异。
这些光究竟是从什么地方照过来的,是什么样的原理让它们糅合成了这样一道浮在空中的光纱?
过了一会,刘尚昂又忍不住开口了:“道哥,有个事我想不明白。”
我问他:“什么事?”
刘尚昂:“刚才你怎么突然就下决心跳下来了,难道那时候你就知道水够深了?”
我摇了摇头:“当时我也没想到邪尸身上的炁场那么厉害,我刚画出血符,符印上的灵韵几乎在一瞬间就被尸气给吃空了,黑水尸棺的炁场眼看就要耗尽,如果再不跳,咱们就被邪尸彻底围住了。”
刘尚昂瞪大了眼睛:“黑水尸棺的炁场也能耗尽?”
我说:“能啊,以前我也以为黑水尸棺的炁场是无穷无尽的,也是上次去老羌寨的时候我才知道,黑水尸棺的炁场其实是有限度的,只不过每次将上面的炁场耗光之后,过一段时间,尸棺的炁场会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
刘尚昂点了点头,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我知道,他一定在思考着其他的可以聊的话题。我太了解他了,他的话唠症犯了,如果不找个由头说话,他就会浑身难受。
可是在现在这种情境下,我真的不想多说什么。
而且刚才的话我也没有说完,一次性调动过多的黑水尸棺炁场,虽然尸棺上的炁场还能回复到往日的炁量,可黑水尸棺却会变得十分虚弱,这种变化似乎是不可逆的。
上一次我在老羌寨释放了太多炁场,到如今黑水尸棺也还是带着几分虚弱。在我看来,一次性释放太多的炁场,对于黑水尸棺来说是一种巨大的透支——类似于生命力的透支。
我看刘尚昂实在是憋得难受,还是主动帮他找了一个话题:“瘦猴,咱们在石壁上的时候,听你说有人跟踪咱们?”
刘尚昂立即点头:“我听到一阵叮呤当啷的声音,肯定是有人在石环上挂铁链。”
我皱着眉头问刘尚昂:“他离咱们有多远?”
刘尚昂想了想,说:“大概有十来米吧。”
这么近?我还以为那声音离我们很远呢,十米,也就是说,仁青所处的位置也在邪尸的覆盖区域内,可回想起尸气移动的方向,似乎所有邪尸就是只朝着我们这边聚拢的,它们似乎也没有留意到仁青的存在。
这时候刘尚昂又对我说:“我可以确定他就是跟着咱们的,咱们动的时候他也动,咱们停下来的时候,他也会立即停下来。”
我问刘尚昂:“那咱们跳下石壁的时候呢,他也跟着吗?”
刘尚昂摇了摇头:“那时候我太紧张了,没留意。不过在落水以后,我也没听到后面还有其他人入水,应该是没跟过来吧。”
按照我之前的想法,既然邪尸无法继续追击我们,那么还停留在石壁上的仁青就会成为邪尸的新目标,可现在看来,那些邪尸似乎不会和仁青发生什么冲突。
我又感应了一下浮光上方的炁场,那里依然是尸气盘踞,大量邪尸堆积在那里,没有移动。
这个仁青,比我想象中还要难对付得多。
没多久,我和刘尚昂都因为从河面上扬起来的冰凉潮气而感到寒冷了,暖宝宝只够梁厚载一个人用,我和刘尚昂就靠在一起,环抱着双手取暖。
又过去大约十分钟左右吧,梁厚载那边突然传来一阵猛烈的咳嗽声。
我和刘尚昂同时朝梁厚载那边望去,就看到梁厚载一边拍着胸口,一边从地上坐了起来。
“你醒了?”刘尚昂一个箭步跑到梁厚载跟前,大声问着。
梁厚载一脸茫然的样子,他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有些不知所措地问刘尚昂:“这是什么地……靠!”
刘尚昂一把抓住了梁厚载胳膊上的两片暖宝,用力一撕,就听嗤啦一声长音,暖宝被撕了下来,梁厚载胳膊上的汗毛估计也被扯下来一大片。
突如其来的疼痛好像让他的意识清醒了一些,他瞪大眼睛看着刘尚昂,刘尚昂没理他,直接将两片暖宝扔给了我,接着又将梁厚载胸口上的暖宝撕了下来,引得梁厚载又是一阵惨叫。
我将刘尚昂扔过来的暖宝贴在了胸口和后腰上,周围的潮气很重,温度也只有四五度的样子,说实话,就这么两片暖宝也只是暂时能让我稍微暖和一点,只要我们在这里待的时间够长,还是会因为低温而散失更多的热量,甚至到最后因为体温大幅度下降而死在这里。
还有一个很关键的问题是,我们并不知道如何离开这个潮湿阴冷的地方。
梁厚载在片刻的回神之后,立刻意识到我们现在的处境非常麻烦,他支撑着地面,快速从地上爬了起来,一边将浑身都是的暖宝一片一片地撕下来递给我刘尚昂,一边又问我接下来该干什么。
我朝梁厚载扬了扬下巴:“你没事吧?”
梁厚载点头:“没事。”
我顿了顿,换了一种措辞重新问道:“自从你进来以后,就有点不对劲,怎么回事?”
梁厚载:“不对劲?我怎么了?”
他说话的时候先是看着我,又看了看刘尚昂,刘尚昂朝他点了点头。
“总觉得有什么东西影响了你的心智,”我简短地这么应了一句,随后又说:“朝着下游走吧,阴玉的炁场是从那个方向传来的。”
梁厚载朝着河道下游望去,片刻,他皱起了眉头:“道哥,我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
我盯着他的侧脸:“怎么了?”
梁厚载转向我:“我又感应不到炁场了。”
他看着我的时候,眼神里流露出了深深的焦虑。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这地方确实怪异得很,估计有些东西对你造成了影响。先别管这些了,找到阴玉再说,仁青千方百计地寻找大墓,就是奔着阴玉去的,不能让他得手。”
梁厚载先是点了点头,随机又皱起了眉头:“我记得罗有方说过,罗中行现在已经拿到一些阴玉了,加上寄魂庄找到的几块阴玉,所有阴玉的数量加起来已经九颗了。为什么在这地方还会有阴玉的炁场呢?”
我摇了摇头:“也许是罗有方的消息有误吧,也许,藏在这里的东西根本就不是阴玉。可不管怎么说,罗中行让仁青寻找这个墓,一定有他的目的,而且我估计,他极可能是就是奔着阴气的源头来的。”
梁厚载沉思了片刻,依旧默默地点头。
我没再多说什么,招呼了刘尚昂,朝着河道下游进发。
也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在我们刚走没多远的时候,我隐约看到河水中有一道硕大的黑影快速闪过,但它只是出现了那么一瞬,在这以后再也没现身过。
走过一段距离之后,峡谷变成了隧道,在我们的头顶上方不再是浮动的七色光芒,而是一片垂着石钟乳的石壁。
随着我们离光越来越远,视力范围也在黑暗中慢慢塌缩,到最后我除了能看到身边的梁厚载和刘尚昂和附近的一小片地面之外,就只能看到无边的黑暗了。
我停下了脚步,问刘尚昂:“你那还有别的照明设备吗?再这么下去咱们只能抓瞎了。”
刘尚昂的回应却是:“你背包里有手电啊,我收拾行礼的时候装进去了三个。刚才我就想问你为什么不用手电,还以为你是怕光线会惊动黑暗里的什么东西呢。”
我说:“我背包里没有手电。”
梁厚载也对刘尚昂说:“昨天我从背包里找东西的时候,也没找到手电,我还以为被你拿走了呢。”
刘尚昂:“进村以后,我就没再动过你们的背包啊。我靠,不会是咱们身边出了鬼吧,他一早就知道咱们要下墓,偷偷拿走手电,是故意要给咱们造成麻烦。可是什么人能从你们俩的眼皮子底下偷东西……我靠,绝对是吴林,就他有这个能力!”
梁厚载:“吴林不是被仁青袭击了吗,他和仁青到底是敌人还是同伙?”
我将梁厚载和刘尚昂打断:“行了,现在聊这些没什么意义,瘦猴,找找你背包里还有别的照明设备吗。”
没多久,刘尚昂就从背包里翻出了三个头灯,有两个已经打不开了,剩下的一个也只能发出不太明亮的白光。
他将那个相对完好的头灯递给了我:“你个高,你带着光照范围能稍微大一点。”
我将那个头灯戴在头上的时候,灯头中照射出来的光渐渐变亮了一些,可很快,它又以很均匀的速度暗了下来。
刘尚昂说这是唯一能用的光照设备了,我们只能将就着用它。
在这个极端黑暗的环境里,我们只有一个时明时暗的不稳定光源,凭肉眼很难去适应这样的光线,没过多久我就感觉两眼有些发涩,梁厚载和刘尚昂也是时不时地揉搓一下眼睛。
每次光线变亮的时候,我都尽量记住视线中的具体景物,等到光线变得非常暗的时候,我大多时候是凭记忆和感觉向前走。
当灯光又一次慢慢亮起,刘尚昂在后面拍了我一下,我转头看他,就见朝河道里指了指。
这时候光线已经到达了最大的亮度,我朝着河道望去,白色的光束打在水中,一个潜藏在水下的黑影察觉到了强光,立刻离开了光线的照射区域。
这个影子,和我之前看到的那个应该是同一个。
它的速度太快了,我依然没看清那是个什么东西,只看出它的体积非常大,有三米多长,最宽的地方大概有一米多宽。
那家伙身上有着不易察觉的淡淡尸气,以及少量的阴气和生气。
不是邪尸,不是邪祟,那是一个实打实的活物。
在这种地方,有时候活物比邪尸、邪祟更难对付。
刘尚昂端起了狙击枪,枪口对着河道,同时用很小的声音对我说:“我的弹药不多。”
我点了点头,朝梁厚载和刘尚昂做了几个手势,示意他们跟着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