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对国有企业负责人的监督和管理问题

（1998年3月4日）

今年1月26日我看到新华社记者刘思扬的一篇题为《烟草大王的人生悲剧》的报道以后，心情一直很沉重。褚时健也算是全国最知名的企业家了，也是我们企业管理协会和企业家协会评出的优秀企业家之一，金球奖获得者。另外，褚时健这个人我也比较熟悉。这个人1928年生，到去年被逮捕的时候只有69岁。1949年云南解放以前，曾参加云南滇纵游击队，参加革命比较早，1952年入党，1954年就做了玉溪专区的人事科长，1957年被打成右派，开除党籍21年，下放到农场和林场。这21年，他经受住了严峻的考验，表现很好。所以他被平反以后，1979年就被调到玉溪烟厂做厂长。玉溪烟厂当时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厂。他从第一车间（即烟业的种植）抓起，下了很大的功夫，提高了烟草原料的质量，也提高了整个地区农民的生活水平，花了上10个亿的投资建设储存这些烟叶的仓库。花大钱从国外引进最先进的设备和工艺，并时刻进行设备更新和技术更新，在技术上一直掌握制高点，硬是把这个厂子办得红红火火。不只是云南第一，也是中国第一，亚洲第一，世界第五。年创利税1995年是180亿元，1996年193亿元，咱们哪个行业能有这么高的利税呀！可以说褚时健曾经是对国家对人民有重大贡献的，是个功臣。这样一个功臣堕落为一个罪犯，我确实没有想到。这么大的案子，国家受到这么大的损失，确实令人震惊。看到刘思扬的这篇报道，我感到他写了一篇很好的企业干部教材，要谢谢他。问题究竟在哪里？有法制不健全，有监督不到位，有政策上的缺点和漏洞等。越是在这种情况下，关键越在于个人的品质。由这个事情我想起了周恩来总理的一句话：“活到老，学到老，改到老。”看起来人的思想是不断变化的，要不断地进行思想改造。特别是我们处于领导地位的，假如不能在这一点上严于自律，保持清醒的头脑，不能够不断地改造自己的思想，就有可能会滑下去，这是最重要的一条。要加强我们的法制，加强监督机制，首先要发扬民主。像效金同志所说的，推行经济民主化，在企业里就是缺乏监督。说起来有各方面的监督，但假如企业领导是个风云一时的人物，一切监督都化为乌有，像褚时健，谁去监督他？他是玉溪的董事长、总经理，又是玉溪地区烟草公司的总经理、玉溪地区烟草专卖局局长。所以说作为企业领导，一方面自己要严于律己，另一方面要加强监督机制，实行民主监督。现在看来自下而上的监督比什么都重要。要发扬民主，我们好多企业，职代会流于形式。这一点很值得我们引起重视。另外，在政策上也有很多问题，值得我们进一步去研究和探讨。首先就是对企业干部的管理和对党政干部的管理一样对待，这是不妥的。企业干部到60岁就要退下来，这也是不妥的。1992年我给李鹏总理写了一个调查报告，我曾建议，60来岁正是干事的时候，党政机关可以退下来，企业为什么要退下来？李鹏同志马上批了赞成这个意见。但到了人事部门却石沉大海。1992年到现在已经6年的时间了。再一个就是在对企业领导人激励机制方面，我们强调精神激励，不强调物质激励。咱们的政府应该考虑到这个问题，人大应该有立法。新加坡的经验是可以借鉴的。在新加坡，对企业家既有精神激励又有物质激励，同时还有一套严格的约束机制。比如你今年干得好，根据大家评论的结果，给你多少奖金，存在你的银行户头里。明年干得好，可以再增加点资金也存在你的银行户头里。如在企业里干十年二十年，你在银行里的存款就越来越多。你退下来之后，这些钱就归你来支配。可是在你的工作当中，只要你贪污一块钱，一切均前功尽弃。这样你在经营时就会前思后想，这种约束是很有效的。在这个问题上，一方面要提高人的思想品质、道德情操，做到自觉自律性，另一方面也应该有合理的激励机制和监督约束机制，才能使我们的企业家队伍真正地健康成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