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昌:“当不了就是瞌睡了呢?你这个小丫头看得还真仔细!”
小凌:“哎,怎么光是看得仔细呢……”
内室,国伟听着两人的谈话。他翻身坐起,故意咳嗽了一声。
外室,子昌、小凌停止了议论。
小凌离去,子昌进到里屋,说起了什么事儿。
办公室外,修竹翩然而至,与小凌碰了一个照面。
修竹:“国伟在吧?”
小凌:“你可真会找点,刚醒。”
里间,修竹进屋,子昌说了几句什么离去了。
修竹扑到国伟胸前,在他脸上吻了一下。国伟似乎并没有多少热情,只是应付地回了一个吻。
修竹:“俺舅明天要回香港,俺妈让咱俩晚上去送一送。”
国伟:“今天晚上我有点事儿,你自己去行吧?”
修竹:“那天不是说好了,走的时候咱俩一起去送的?”
国伟:“这不是有事嘛。再说他是你舅又不是我舅,我去也不大好吧?”
修竹一怔:“耶?”
国伟:“就这样吧。我还有点事儿。”出门而去。
修竹好不疑惑的神情。
9、日,街上
国伟拐过一个胡同,来到望波家门口。
他四下看了几眼,这才推门入内。
10、日,办公室
修竹在向小凌询问着什么。
11、日,望波家
卓母在厢屋里簸着粮食,国伟进。
国伟:“婶,冰冰在吗?”
卓母一怔:“是国伟呀。刚刚好像是睡了。”
国伟:“那……望涛呢?”
卓母朝着正屋喊着:“望涛!望涛!国伟来啦!”
望涛应着,从正屋出来。她看到国伟,不觉一怔:“你……找我?”
国伟故作轻松地:“怎么,找你不行?”
望涛:“我说不行了?”向屋里摆着手,“进来吧。”
国伟进屋,卓母掩死院门,打开厢屋门,耳朵注意地听着正屋里的动静。
正屋,望涛指着椅子,示意让国伟坐下了。
望涛故作轻松地:“你找我有事啊?”
国伟:“望涛,我是特意来向你道谢的。这次金桥公司这个事多亏了你,不是你,我盛国伟这个根头栽得大啦!”
望涛:“这呀。你没有叫我去找瑶琴,我也不是为着你才去找的瑶琴,你谢的我什么呢?”
国伟:“就是因为我没叫你去,就是因为你不是为着我去的,我才更觉得……应该感谢你!”
望涛:“是吗?”
国伟:“今天头午开会,我到庙岛和马兰湾去看了。我做梦也没想到,这才几年,庙岛就完全变了模样……以前我总以为自己是天下第一英雄,现在才知道,我是太自私、太狭隘了,你才是真正的……”
望涛慌了:“不不,不能这么说!英雄也不是坏事……再说我可从来没跟‘英雄’沾过边儿啊……”
国伟:“不管怎么说,咱俩过去的事责任在我,是我对不起你……”
望涛好不感动,怔怔地注视着,一时竟然不知说什么才好。
冰冰忽然从里屋跑出,一手拉着国伟一手拉着望涛,叫着:“爸爸!妈妈!爸爸妈妈都来了我可真高兴啊!”
望涛、国伟颇为尴尬地相互望了一眼。
12、黄昏,养鱼厂
一群姑娘正在鱼池旁忙碌着,修竹巡视着,不时说着什么。
她心事重重,出门,向一位工作人员交待了几句什么,叫过了一辆汽车。
13、黄昏,街上
汽车在望波家门外停住
修竹犹豫了片刻,推门入内。
14、黄昏,望波家
望涛和卓母一边做饭一边拉着呱儿,修竹进。
修竹:“望涛姐,你回来啦?”
望涛:“修竹?快进来!你这个大厂长怎么有空了?听说当得还挺不错呢!”
修竹:“望涛姐……”
卓母接过望涛手里的活,道:“你们说事去。”
望涛领着修竹进到正屋。
望涛打量着:“怎么了,好像是不大高兴啊?”
修竹欲言又止。
望涛:“咱俩可是好姐妹,有什么事需要我帮忙吗?”
修竹:“望涛姐,听说你不去庙岛了?”
望涛:“有这么回事。怎么……”
修竹:“国伟下午到这儿来了?”
望涛:“怎么……”
修竹默然。望涛打量着,忽然恍然大悟。
望涛:“修竹,你跟我说实话,你和国伟是不是……”
修竹点着头:“嗯。都一年多了,前些日子我们俩都说好了,准备‘十一’……”
望涛:“你看我不在家,什么也不知道。小修竹都要当新娘了!”
修竹有点急了:“望涛姐,你……”
望涛:“你是担心我回来,跟国伟……是吧?”
修竹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我是担心国伟……这两天他一直心神不定的,说好的去送我舅舅,不知怎么也不去了……”
望涛:“我明白了。”略一思忖,“说实话,你是真心喜欢国伟是吗?”
修竹:“嗯。”
望涛:“他也真心喜欢你是吗?”
修竹:“他自己是这么说的。”
望涛:“那你为什么还非要等到‘十一’不可?你也不小了,赶快把事办了不什么都有了?”
修竹:“……”
望涛:“男人的心可是花花得厉害,你要是不抓紧点,我的修竹小妹妹可就要后悔一辈子啦!”
修竹感动地:“望涛姐,我可真得好好谢谢你!”
望涛:“好了,什么时候吃喜糖,别忘了你望涛姐就行啦!”
15、晚上,修竹家
修母在外间屋里拾掇饭菜,修竹在里间屋里试着衣服。
修竹:“妈!妈!”
修母:“没看见我忙着呀!”
修竹:“妈!”
修母进屋:“又是怎么了这是,火烧房子似的?”
修竹:“你看看我这件衣服行不行?”
修母没好气地:“看,看!难看得要命,还看!”
修竹:“我这可是结婚穿的啊!”
修母:“不是‘十一’吗,怎么这会儿就……”
修竹:“还非等‘十一’呀?我都快成老太婆啦!”
修母:“啊?你看这个闺女说的!”
修竹:“妈!”
修母打量着:“嗯,挺好!”问:“日子改在什么时候?”
修竹:“‘七一’行吗?”
修母:“这也太急了点儿。你盛大妈知道了?”
修竹摇头:“这不就是让你告诉她一声嘛!”
修母:“我告诉?这种事你让我告诉?”
修竹:“妈!”
修母:“好好,我告诉,我告诉行了吧。”
16、日,医院病房
桌上放着不少香蔗水果,修竹在与厚成谈着什么。
厚成:“……国伟是怎么个意见?”
修竹:“他还能有什么意见。”
厚成:“结婚是你们俩的事,只要你们愿意,今天办我也没意见。”
修竹露出满意的笑容。
17、日,海星总公司办公楼
小凌等人在议论着什么,国伟进门,众人立刻围了上来。
小凌:“盛总,喜糖可不能忘了我们啊!”
国伟:“什么喜糖?”
小凌:“还保密啊?都知道啦!”
国伟:“知道什么啦?哎,说呀!”
小凌翻着月份牌:“不是‘七一’吗?还有一个礼拜,这喜糖还不该买了?”
国伟:“‘七一’?这是谁说的,我怎么不知道?”
小凌等人笑着:“不知道……修竹,你那新娘子说的呗!这下还有什么话说?啊?”笑着。
国伟一怔。
18、日,国伟办公室
国伟在看一份材料,可怎么也看不下去。
他拨着电话,电话里传出修竹的声音:“喂,我是养鱼厂,找谁?”他却把电话放下了。
他思忖着,毅然出门而去。
19、日,望波家
望涛刚刚进门,正一边洗着脸和手一边与卓母说着话儿。
国伟进。
卓母:“国伟来了。”
国伟:“哎。”
卓母:“坐吧。”
国伟:“我找望涛说点事儿。”
望涛擦完脸和手,走过:“今天怎么有空了?”
国伟:“望涛,过去咱俩的事那天我已经说了,都怪我当时心眼太窄、想不开。以后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反正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咱们都是30好几的人了,过去的那些事有什么必要老是记着不忘?再说还有冰冰,就是为了冰冰咱们也应该……”
望涛一怔,眼睛盯到一只茶杯上了。
国伟:“你知道,我并不是个窝囊废,并不是找不着人,没有办法了才来求你的。只要你同意,以后你愿意养什么都行,愿意到那儿去都行,我保证不干涉你的事,保证对得起你行不行?”
望涛好不感动,想了想却摇起了头。
国伟:“怎么,你不相信?”
望涛:“不,不是我不相信,是你现在最应该对得起的不是我,而是修竹!”
国伟怔住了。
20、夜,海上
几只渔船借着夜色的掩护,在紧张地做着交易。夜色中我们看见了美方、小康等人的身影。
美方、小康押着两只舱面隆起的渔船向岸上驶去。
21、夜,一处码头
环威、夏萤带着一伙人在等候着。
远远地海上出现了渔船的身影。
环威对一位壮硕的中年人:“都准备好了吗?”
中年人:“放心好了,我的这些弟兄,保险出不了半点差错!”
夏萤:“我就相信我表哥。”对环威,“事成之后你要是亏了我表哥,我可是跟你没完!”
环威:“这还有什么说的!”
渔船靠岸,美方、小康与环威、夏萤接过头,表哥一摆手,隐藏在暗处的十几个青年一拥而上,卸起了车。
罩在船上的一层蓬布揭开了,舱面上露出了不下几十辆小轿车。
几辆卡车开过,表哥指挥众人,把小骄车一辆接一辆从渔船吊上卡车,又罩上了一层蓬布。
22、夜
码头出口,表哥晃了几下手电,紧闭的铁门打开了,汽车急驶而去。
公路上,几辆汽车一辆挨一辆地行驶着。美方与表哥坐在第一辆车的驾驶室里。小康、环威、夏萤等分别坐在后面几辆车的驾驶室里。
汽车行驶,忽然拐了一个弯儿,驶进一座院门。
美方:“哎,这是哪儿?怎么驶这儿了?”
表哥:“说的不就是这儿吗!”下车指挥着,几辆卡车一溜停稳。
美方下车:“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小康借着星月的光亮看清了房上的“海关”二字,不觉大惊失色:“不好啦!这儿是海关!”
美方、小康等人刚要动作,几只手铐铐住了他们的双腕。
面对表哥和十几名青年亮出的黑洞洞的枪口,环威、夏萤等人瞠目结舌。
23、日,法庭外
一辆警车停在路边,不少人在围观,群群、美兰、大惠、震天炮等都在其中。
美方、小康、环威、夏萤等被从法庭门口押出。
群群哭着、叫着:“小康!小康……”
小康木然地望过几眼,被推进警车。
美兰、大惠默默地望着美方,默默地抹着泪水。
警车拉着笛急驶而去,群群、美兰、大惠越发哭得厉害。
震天炮跺着脚:“呸!还哭!没文化……哎你看咱,什么熊事没干过?可就是没有犯法那一条!”朝着警车驶去的方向晃着脑袋,“没文化!没文化……”
24、日,监狱
一室,美方须长面黑、神情沮丧地坐在墙边。
一位看守打开门:“美方!有人看你来啦!出来!”
25、探视室
美兰、旺旺在等候着。
美方进,兄妹相视,说不出一句话。
26、监狱外
美兰与旺旺出门,正要离去,一辆汽车忽然停住,荣新、大宽出现在面前。
美兰望着荣新颇觉意外。
旺旺:“爸爸!”扑到荣新面前。
荣新抱起旺旺亲着,又摸着旺旺的脑袋问了几句什么,来到美兰面前。
荣新:“我们到这儿有事,顺便来看看美方。他现在怎么样了?”
美兰且惊且疑地:“你……”
荣新:“再怎么说美方也是庙岛的村民,也是旺旺的舅舅。”
美兰默然,抹起了泪水。
旺旺一手拉着荣新一手拉着美兰,把两人的手拉到了一起:“爸爸、妈妈,咱们一起回家吧!”
荣新、美兰互相凝视着,用眼睛探询着对方。
大宽:“旺旺说得对,一会儿咱们就和爸爸妈妈一起回家去!”
旺旺欢呼着:“哦——”
27、晚,荣新家
一家人一边吃着晚饭一边看着电视。
电视里正播着天鹅湖开发区成立大会的新闻:满大姐等人在向望涛、宋友生等人颁发着任命书;望涛讲话……
望涛的声音:“在今天这个日子我有很多很多话要讲,可我最想讲的,还是昨天晚上我和我的小女儿冰冰的一段对话。她说:‘妈妈,小人鱼为了得到一颗不灭的灵魂,吃了好多好多的苦,你也要吃那么多的苦呀?’我说:‘不只是妈妈,你,还有咱们所有所有的人,都应该像童话中的小人鱼那样,用自己的生命去创造一颗不灭的灵魂。有了那么一个目标,天就变大了,心就变宽了,苦也就变甜了,再多再大的苦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荣新、美兰露出敬服和羞愧的目光。
屏幕上,热烈的掌声。
28、日,城里一处
荣新与望涛不期而遇。
荣新颇不自在地:“望涛,这几年在岛上……有些事儿真对不住你……你可千万多担待些才是。”
望涛:“担待?对岛上这几年的生活我可是非常珍惜!”
荣新且惊且喜地:“是啊?那以后咱们还能成为朋友吗?”
望涛:“咱们现在不是朋友吗?不是很要好的朋友吗?”
荣新激动地紧紧握住了望涛的手。
29、日,国伟家
门上贴了一个大红“囍”字,屋里装饰一新,布置一新。
婚礼即将举行。国伟和修竹身着新衣,厚成、盛母、修母、子昌、柱子、小凌等人都在等待着,等待着一个人的光临。
望波匆匆赶来,把一个盛开的花篮摆到屋子中间。
修竹:“望涛姐呢?可就等她了。”
望波:“这是她专门让我送来的……”
30、日,天鹅湖
一群美丽的天鹅在天空中、湖面上欢叫着、嬉闹着、翱翔着。
一只机帆船划破海的宁静,徐徐驶来。
船上,望涛容光焕发,目光平和,正在筹划着未来。
身材魁梧、学识丰富且又憨厚、幽默的宋友生站在她的身旁。
1996年7月—1996年8月采访于莱州、蓬莱、长岛、荣成
1996年9月—1997年4月构思、写作于济南七里山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