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麦蒿:“不是场地不场地,是搬迁!”指着黄河:“说是七八年发一次大水,二十年一遇、百年一遇。那七八年就不兴是今年?二十年一遇、百年一遇就不兴叫你遇上?这么大的家业,这是开玩笑的事吗?你还想指望那老六?赶快向外搬吧!”
东海:“知道,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儿!大龙他们正在跑着呢。”
赵宣传愤愤地:“这个老六,真是太不像话啦!”
18、日,老六家
赵宣传与老六在谈着话。老六病情已经明显好转。
赵宣传:“不管咋说,人家引进种兔、发展养兔事业总是好事,咱们应该支持才是。”
老六:“我没支持吗?没有我支持,他那个兔场建得起来?他小子能混到今天这个样儿?”
赵宣传:“现在的关键是搬迁。总不能眼看着种兔让大水冲去吧?”
老六:“这你可就找不着我了。这是我叫他在滩里养的兔子?那洪水冲不冲,还得给我老六打招呼不成?”
赵宣传:“你别说这,我问的是村子搬迁你准备啥时候动?”
老六:“这得问你们上级啊!你们啥时候给够了钱,我啥时候就搬。那是绝对没有说的!”
赵宣传只得换个话题:“东海入党的事你们研究得咋样了?”
老六:“这倒怪了!人家党员都不同意,你们乡里老是让研究的个啥劲儿呢!”
赵宣传:“是党员不同意还是你不同意?”
老六:“我是不是党员吧?我可告诉你,我跟他于东海家有仇,你就是说到天上,我也不投这个票!”
赵宣传:“啥仇?不就是****时,你领着斗过人家父亲吗?”
老六:“那不错!可那是我老六斗的吗?你好好的中学老师不当,跑到滩里干啥来了?不就是想蒙混过关吗?你没蒙混得过去,跳河寻死,还找着我老六了?”
赵宣传:“那些我看还是先不说了吧。这跟东海能不能入党,够不够入党条件是两回事。”
老六:“两回事?他跟我可结了仇呢……前些日子你也知道,哎,这个死孩子的,他跑到皮书记那儿去告我的黑状……”
赵宣传极力忍耐地:“六书记,你身体不好,以后就好好养病吧。村里的工作,我回去向党委汇报一下……”
老六一个高儿跳起:“啥?这是啥意思?谁说我身体不好了?谁说我身体不好了?不是吹,就苇子圈这么巴掌大的地方,我他娘的撇拉着半边身子,捂着半边嘴巴,那也……”走到扩音器前,打开了开关:“各家各户、老的少的注意了啊!这几天有的人在外边胡放风,说我老六趴下了,管不了事了,啊!该他们小子们说算了!我告诉说没有的事啊!我老六就是躺在床上,这个村那也得我说了算,啊!你们小子们的妄想就‘妄’了吧啊!好,闲篇子先扯到这儿,下面我念个乡里的通知,啊!”
他从抽屉里找出一张纸,要念却发现不对,边找边对着话筒道:“嗯,这他娘的,叫耗子拉去了不成?”
终于找到了。老六用力清了清嗓子,有板有眼地读起来:“关于面向社会,公开招考公务员的通知……”
19、日,村边一处
春燕正在果园里帮着下果剪枝,高音喇叭里的通知引起了她的注意。她全神贯注地听着。
老六的声音:“……经县人事局和上级人才交流中心批准,我乡决定从本乡范围内招收五名公务员……”
她听完,忽然把手里的工具一丢,撒腿向村里跑去。
20、日,街上
春燕兴高采烈地奔跑着。
她拐进胡同,推开了甜柳家的大门。
21、日,甜柳家
春燕进:“甜柳!甜柳!”
正在屋里绣着手帕的甜柳,连忙放下手里的针线,迎出。
春燕:“你听广播了吗?”
甜柳:“啥?广播?”
春燕:“就是刚才……刚才老六广播的那个……”
甜柳:“跟驴叫似地,我才不稀听呢!”
春燕:“不是!不是!是公开招考公务员!上边发的通知!”
甜柳:“啥叫公务员呢?”
春燕:“就是干部!干部懂吗!”
甜柳:“老六又要当干部啦?”
春燕:“哎呀,你咋就这么迂呢!是上级要面向社会,也就是咱们老百姓,公开招考——考!考干部,懂了吧!”
甜柳:“这么说是你想去考了?”
春燕:“不是我想,是咱仨!咱仨一起去考多好!”
甜柳晃着脑袋:“我?我可不行!”
春燕:“可不兴打退堂鼓的啊!你不是早就想出去,这可是个好机会。”
甜柳:“不是说快搬迁了吗?还是等着……”
春燕:“搬迁!搬迁就不是农村了?再说,你知道猴年马月呀!”
甜柳:“咋说我也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老笨老笨,初中都没念完。”
春燕好不失望,却一把拉起甜柳的手:“那,芳草可读完了呢!咱找芳草去!”
甜柳稍一迟疑,随之而去。
22、日,全福家
这是新房,整洁雅致,透露着一种生活的温馨和美好。
芳草正在收拾屋子,她亲亲一个大大胖胖的布娃娃,精心地把它放到枕头旁边的一个位置上。
院外,春燕、甜柳进。
春燕:“芳草在家吗?芳草!”
芳草:“哎!”连忙迎出:“是你们俩个小宝贝呀!”
春燕:“啥,俺俩成小宝贝啦?哦,这当了新娘,腔儿都变啦!”
甜柳:“真是够呛!”
芳草:“不愿当小宝贝还不好办,以后叫大宝贝就行了呗。”领二人进屋。
甜柳一眼看到枕边的那个布娃娃,道:“这才是你的小宝贝吧?”上前抓过,晃着:“嘿——”
春燕:“真是无聊!”夺过,扔回到床上。对芳草:“乡里要招考公务员,你去不去呀?”
芳草:“你想去?”
春燕:“当然想啦!我跟俺娘说了,不凭别的,就凭咱那满墙缝子的破房子和垫房台遭的那个罪,我不要命了也得考出去!”
芳草:“真是!我也看了好几遍,心里直痒痒得慌!”
春燕:“太好啦!”对甜柳:“咋着?俺俩可是一起去了啊!”
芳草:“你知道考上考不上啊,就这么咋呼啊!”
春燕:“考上考不上那也得考哇!”
芳草:“要是考不上呢?你就不怕丢人?”
春燕:“丢啥人啊!哎呀,你倒是想去不想去啊?”
芳草:“想咋不想,可你看看我现在这个样儿,去得了吗?”
春燕不以为然地:“你现在咋了?不就是刚当了几天幸福的小新娘吗!”
甜柳:“芳草姐,这么说全福真的变好了?”
芳草好不自得地:“他敢不变好!”
甜柳:“是啊?该不是有啥好法儿吧?”
春燕:“嗨,还啥法儿!枕头风呗!你没听人说:东北风西南风,抵不过咱芳草的枕头风!”
芳草上前就抓:“好你这个家伙!”三人笑成一团。
春燕:“好了好了。再咋说,也不能连考试也不去了吧?”
芳草:“你别光说我呀。上次人家徐乡长的儿子相中了你你不干,这一次你去考,人家还能收你呀?”
春燕:“嗨!这根本是两码子事儿!再说,徐乡长已经调到县里去了。”
芳草:“是啊!”
春燕:“你倒是去不去啊?你原先学习那么好……哎呀,你咋也成了粘粘胶了呢!”
芳草:“我学习再好高中也没毕业,哪像你差三分就考上大学的。再说,我就是去,也得先跟全福说说吧?”见春燕好不失望,又道:“我要是实在去不了,让全福去总行了吧?”
春燕一甩手:“我才不管你那全福呢!”
23、傍晚,全福家
饭已做好,芳草正编着柳篮,屋外传来自行车停放的声音。
全福进,没等芳草开口,一把将芳草拥进怀里,亲着吻着,随之横抱着进到屋里。
芳草搂着他的脖子,好不陶醉的一副神情。
全福把芳草放到床上,随之也要上床,芳草连忙坐起,指指南屋,又说了句什么,全福才打消了念头。
二人拥抱,紧紧地……
还是芳草挣开了,倒过水让全福洗手,同时端上了饭菜。
芳草:“说是乡里要考公务员,你听说了吗?”
全福懒懒地:“谁愿考,考去呗。”
芳草:“春燕头午来,非逼着我去报名不可。”
全福惊讶地:“你?你想去报名?”
芳草:“啊。不行吗?”
全福:“嗨,你可真够不知天高地厚的啦!”
芳草愣住了。
第七集
1、日,芳草家
全福和芳草在谈着报考公务员的事。
全福:“公务员是那么容易考的?好多大专、大本都不敢想,你!”
芳草:“大专大本不敢想,我就一定考不上啊?”
全福:“嘿——就算是考,你也得打听打听,人家还要不要结了婚的吧!”
芳草:“没说呀,人家没说还有这一条啦!”
全福:“没说的多了,可不等于没有。”
芳草怔住了。片刻:“我也没说非去不可。我是说,我要是不行就让你去。”
全福:“我?”
芳草:“你不是早就想转出去?我寻思着这倒是个机会。”
全福:“机会?这是考你知道吧!又是文化课,又是法律、历史、政治……一大套,不把我考糊了才怪!”
芳草:“春燕说她也得下狠心复习,你就不能……”
全福:“得得,少说你那春燕吧!”吃着饭,“跟个疯子似的!”
芳草失望的面孔。
2、日,春燕家
饭菜摆在桌上,春燕关着房门、堵着两耳在背着复习题。
春燕娘进屋,一把将她的书收起来了:“你这个孩子还有没有个完!吃饭!吃了饭再背!”
春燕:“娘!”伸手要抢书。
春燕娘躲过,威胁地:“不用想!不好好地给我吃,我给你一把火烧了!”
春燕无奈,只好出屋,坐到饭桌前。
春燕娘:“考干的事,你跟柜子说了?”
春燕:“跟他说?他考还是我考?”
春燕娘:“我看着你是不把你娘气死不散伙。我给你说过多少次,这种事你要是不跟人家说……”
春燕:“要说你说,反正我是不说。”
春燕娘:“你不说也行,找你爹说去。”
春燕:“他?他不是整天买砖买瓦准备盖房子吗?”不满地:“我就真不明白,外边整天喊着搬迁搬迁,他咋就只信老六的醉话呢?”
春燕娘:“那些事儿你不用跟我说。我说的是柜子。这些年,人家五冬六夏地拉土垫房台,光是牛就累倒了三头,你知道不知道人家那是为啥?”
春燕:“我管他为啥呢!我要是他,就冲着成年累月、当牛作马垫房台受的那个罪,宁可媳妇不要,也早跑啦!”
春燕娘:“能得你!”一转话题,“好,就算是你说的搬迁吧,那庄稼也总得种,饭也总得吃吧?这两个月你大门不出二门不开,那地里的活儿是谁干的?不全是人家柜子!你就不觉着那心里头……”
春燕被说得动了,嘴上却恨恨地:“我知道你又嫌我没干活。下晌我就去干行了吧?”
春燕娘不满的神情。
3、傍晚,田里
晚霞如火,把无边的黄河和滩地,浸染得辉煌而又祥和。
柜子和春燕在刨着棒子。柜子光着膀子干得好不卖力。晚霞映在柜子身上,金黄赤亮,如同镀了一层金子。
春燕注视着,不觉有了几分心动。
棒子刨完了,春燕倒过一碗水,端到柜子面前。
春燕:“哎!”
柜子接过,一口气喝完,脸上露出了难得的欢欣。
柜子:“我不是跟你说了吗,你尽管回家玩去。明天我再使使劲儿就完啦。”
春燕望着晚霞映照下的河水,不觉春情涌动。道:“柜子哥,咱们到河边看看吧?”
柜子不经意地:“河边?河边有啥看的?”
春燕:“人家想看嘛!”
柜子似是听出了异常,眼睛瞟了几瞟,却闷闷地:“干了一下午的活,你就不累得慌?”
春燕:“人家就是不累嘛!”
柜子看出了春燕的心思,不觉露出几分慌乱。
春燕:“走哇!”
柜子走了几步却又停住了:“咱……咱还是回家吧。让人家看见了多不好!”不等春燕说话,径自转身走去。
他走出不远,觉出春燕没有随在后面,只得停住又回过头来。
这一回头立时惊呆了:
——春燕躺在一层棒子秸上,身上只穿着一件贴身内衣,两只乳房如同两座高高的山峰,耸立着。
柜子被震憾了。他用力克制着自己,却不由地回转身,一步、一步地向春燕走去。
春燕嘴唇半阖,眼睛微眯,全身都充溢着激情和渴望——渴望柜子恶狼似地扑上来,把她撕个粉碎。
然而眼看来到面前时,柜子却突然站住了,似哭非哭地怔了片刻,忽然坐到地上,一动不动地抱起了脑袋。
春燕好不恼怒,跳起,朝向柜子恨恨地瞪过几眼,跑去。
4、日,春燕家
春燕与春燕娘赌着气,谁也不肯理睬谁,芳草在劝说着。
芳草:“婶子,你消消气,消消气。春燕都复习了这么长时间,你就让她去考一次吧。”
春燕娘:“天底下没有她这么不听话的!早就说考、考,我说考也行,跟人家柜子说一声多好,她就是不!倔着跟头驴似的!”
春燕:“从头上我就说,这是我自己的事,跟别人没关系,你干吗没事找事啦?”
春燕娘:“你听听、你听听!我这是没事找事!”摸起一把笤帚,恨恨地:“恨不能我砸你头上!”
春燕:“你砸呀!砸呀!”
芳草推了春燕一把:“你就不能当回哑巴呀?”对春燕娘:“婶子,要我看先不说也好。去考的多了,能考上的才有几个?说了考不上,人家还当个事似的。咱现在不说,考不上就当没这事儿;真考上再说也不晚啊。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春燕娘点着头:“这么说也不是不在理。我是怕叫人家柜子家里知道了……”目视春燕:“你再问问她,除了会气我、哏我,啥时候跟我讲过这些道啊理啊的了?”
春燕:“你就知道逼,逼,咋着跟你讲啊?”
芳草:“婶子这一辈子遭了多少罪,好不容易把你养大了,你倒朝婶子发起威武来了?你可小心,再有一次,我就帮婶子把你当个小死猪,推河里去!”
春燕娘被逗的一乐,却依然发着恨:“推!推!把她推黄河里我才解气呢!”
春燕:“我还是自己去跳吧!”向门外走去。
春燕娘却一把揪住了:“哪儿去?你还没给我吃饭呢!”
5、晨,考场外。
不少人前来应试,春燕临阵磨枪,躲在一角苦苦地背着复习题。
日,考场内。有人下笔如神,有人目瞪口呆,有人抓耳挠腮,有人窃笑,有人哭鼻子,有人晕倒……春燕好不费力地做过一道题,又作起另一道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