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麦蒿:“甜柳那个小死妮子啊!你看她有模有样是吧?其实他娘的是个小****!一钱不值的小臭****!”
司机:“你是说她……肚子里……”
冷麦蒿:“不是她是谁!你没看这样……”比划着大肚子的样子。
司机点点头却又摇摇头:“不对吧?”
冷麦蒿:“还有啥不对!刚才你不是看见了吗!”
司机:“咋好像那天见的时候挺苗条啊!”
冷麦蒿一怔,倒抽了一口气。思忖了思忖,道:“对,那天见时……对!”疑惑地:“这两个小死妮子,还敢骗到老子头上不成?”
司机:“不是说甜柳不情愿吗,兴许……”
冷麦蒿咬牙切齿地:“好这俩个小死妮子!”
他略一沉思,从墙上摘下望远镜,登登登,上了楼上阳台。
他站到阳台上,用望远镜向大堤上搜寻着。片刻,望远镜里仿佛出现了甜柳、春燕蹦蹦跳跳的镜头。他赶紧调距,可没等调好,镜头已经消失了。
冷麦蒿一摆手:“走!”
5、日,小楼大门前
冷麦蒿上车,红色桑塔纳一溜烟似地向大堤上奔去。
6、日,大堤上
桑塔纳车停住,冷麦蒿站在堤上,用望远境四处搜寻着:大堤,通往苇子圈的土路,堤下的野地……终于,镜头里出现了甜柳、春燕边采着花儿,边蹦蹦跳跳向村里去的情形。
冷麦蒿露出了几分得意的神情。
7、日,滩里一片草地
春燕、甜柳跑着笑着来到草地上,尽情地乐着、闹着。
春燕:“真没想到,姓冷的竟然叫咱们两个给当猴耍啦!”
甜柳:“猴?我看还不如只猪哪!笨猪!”
春燕:“姓冷的这一次可够惨的了。钱白花、礼白送不说,漂亮小妮没追着,还落了个天上掉下来的‘爹’!”
甜柳:“这就叫活该!谁叫他那么不要脸呢!”
春燕:“不过,这一下,你爹和大黑可捞不着那么多好吃的啦!”
甜柳:“那才好呢!”
春燕:“要是真搬迁,你爹那出钱的后台大老板也没啦!”
甜柳:“我管那?哪你咋不为了搬迁把自己也卖出去呀!”
春燕:“你那么漂亮我敢跟你比?就是买那也得有人要才行啊!”
甜柳:“哦,你是担心没人要啊!我要啦!我要啦!”
春燕:“好你个小死妮子……”
两人嚷着、闹着滚到了一起。
甜柳忽然来了情致,一扭一扭地跳起了鼓子秧歌。一会儿跳“花”一会跳“棒”,跳得好不欢畅得意。
一段跳完,春燕边鼓着掌边嚷着:“这是想参加表演比赛,出去开开眼吧?”
甜柳:“兴你去就不兴别人去啊?就这么块河滩,你还想让我一辈子困在这儿啊?”
春燕:“谁说不兴了?谁说让你一辈子困在这儿了?那姓冷的又有钱又喜欢你,让他带你出去不正好啊?”
甜柳:“好哇你这个小臭妮子!”上前来抓春燕。
春燕笑着躲开了。两人笑成了一团。
春燕:“你说,姓冷的要是知道咱骗了他,会咋样?”
甜柳:“咋样?哭呗!你没见刚才那副狗熊样儿!哼!哭掉大牙,有人可怜才是怪啦!”
8、日,大堤上
冷麦蒿注视着,脸上露出了一重胜券在握的冷笑。
远远地,眼见春燕、甜柳离开草地向村里走去,眼见二人上了房台,他这才一摆手,上了汽车。
红色桑塔纳瞄准苇子圈猛地向前射去。
9、日,瓜园里
狗冠子正与几个卖瓜的人有滋有味地在讨价还价。不经意中一抬头,发现了远远地正向村里驶来的红色桑塔纳小汽车。他的态度立时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狗冠子:“行了行了!就按你们说的,二百五!二百五!赶快交钱!赶快交钱!”
对方疑疑惑惑地付了钱,他立时摆着手:“走!快走吧啊!”
眼见对方上了汽车,汽车驶去,狗冠子连忙一拐一拐地向村里奔去。
大黑在身后撒着欢儿。
10、日,村中路口
春燕、甜柳说说笑笑走来,一辆汽车擦身而过,停在路口中央。
二人没有在意,等来到近前才猛地惊住了:冷麦蒿笑眯眯地站在车前。
几乎与此同时,狗冠子气喘嘘嘘地来到面前。
冷麦蒿:“大伯,这回我可是专为俺甜柳妹来的。听说她这一阵儿有了身子,我是特地送营养品来让她补一补的。”
“嗯?”狗冠子疑疑惑惑,两只眼睛在甜柳身上打了几个旋转。
甜柳、春燕看出不好,转身要走,却被冷麦蒿拦住了去路。
冷麦蒿目视甜柳:“甜柳妹,刚才有的话我说得不好,你可千万别向心里去。你身子不好,要住医院、要保胎,花多少钱都由我来挺着,决没二话!你肚子里的孩子不管是谁的,生下来我都保证跟疼自己的一样地疼他!今儿个当着大伯的面,我说的可句句都是实情;有一句假的,出门掉黄河里淹死!”
狗冠子听得云遮雾罩:“啥,孩子?哪儿来的孩子?”
冷麦蒿指着春燕:“刚才她领甜柳到我家里去,说是甜柳早就怀了别人的孩子,你大伯让我拿五万块送甜柳去医院保胎。”
狗冠子盯着春燕,怪物似的打量一遍又打量一遍:“哎?哎……”愤愤地:“你这是成心作贱俺甜柳吧?你一个大闺女家咋就说出这种话了呢?哎……”
甜柳:“这没春燕的事儿!”
狗冠子听也不听,依然愤愤地:“你该不是看着眼红,想把甜柳挑唆散了,你再插上一腿吧!哎呀呀!天底下咋还有这么不要脸皮的东西呢!”
春燕欲辩不能、欲责难言,突然扭头向街的一边跑去。甜柳朝狗冠子恨恨地瞪过一眼,也随之跑去。
狗冠子:“甜柳!你这个死妮子往哪儿跑!给我回来!回来……”
望着二人远去的身影,冷麦蒿露出无可奈何的神情。
狗冠子大包大揽地:“放心放心!甜柳有我呢!她一个小死妮子,还翻得了天去不成!”
11、日,太阳西斜,村内一处
春燕、甜柳苦丧着脸在抹着泪水。
甜柳小心地:“咱们还是去找芳草姐,看她有啥办法吧?”
春燕先是如同没有听见,随之眼泪一抹,登登登向前便去。
甜柳:“哎……”
春燕:“走哇!”
12、日,太阳西斜,秋兰家
秋兰在做饭,芳草蒙着头躺在里屋。春燕、甜柳进。
春燕:“婶子,芳草回来了吗?”
秋兰指指里屋:“刚回来,好像是生了谁的气。”
甜柳:“为的啥事?”
秋兰:“我哪儿知道!回来就那么躺着,一句话都没有。”
二人进到里屋。春燕叫着:“芳草!芳草!”不见动静,猛地上前揭开了芳草蒙头的单子:“好你这个家伙!”
芳草却睬也不睬,伸手一拉,把脑袋又盖上了。
春燕一怔,坐到床边:“这是谁又欺负你啦?有本事找他算账去,干嘛跟自己过不去呢!”
芳草却还是不见动静。
甜柳:“芳草姐……你快起来吧,人家有要紧的事跟你说呢!”
还是不见动静。春燕装出一副忿忿然的样子,说:“算啦!算啦!人家不搭理咱,咱还非求着人家不可呀!走!找翠黄去!”说着拉起甜柳,跺着脚,作出向外走的样子。
单子掀开,芳草猛地坐了起来。
春燕笑得前仰后合。
外屋,秋兰已经收拾好搪瓷盆。芳草与春燕、甜柳从里屋出来。
芳草:“干娘,俺们出去一会儿。”
秋兰:“别疯起来没完啊!”
春燕:“谁疯啊?这话可真够难听的啦!”
秋兰:“好你个春燕!跟我也贫起嘴来啦!”
一串笑声,三人已不见了影儿。
13、太阳西斜,通向河边的路上
芳草、春燕、甜柳边说着话边向河边走去。
春燕:“……就这么,本来已经胜了的事不知咋的就败了,倒让姓冷的那小子给捡了个大便宜!你说气人不气人吧!”
甜柳:“还有俺爹,这一下更抖了。你没看刚才,差点没把我当梨给吃啦!”
前面就是瓜园,甜柳忽然拉住二人,低声地:“你们等等,我看看俺爹在不在啊。”
她悄然来到园边,搭眼四望,没见到狗冠子也没见到大黑,这才招招手,把芳草、春燕叫到面前。
甜柳:“没在。这一回该咱们开开斋啦!”
她跑进园里,看准两个又大又圆的西瓜,对二人道:“来呀!吃呀!现在不吃那可是白不吃!”
她搬过一个,从棚里找出一把西瓜刀,嚓嚓切开,拿起一块咬了一口,嚷着:“哎呀可真甜哪!”
芳草、春燕被激起了食欲,一拥上前,大口大口地吃起来。
瓜皮被扔了一地,甜柳又搬过一个大个的。
芳草:“还杀呀?你真想把你爹气趴下啦!”
甜柳:“活该!谁叫他跟姓冷的穿一条裤子!”手起刀落,西瓜早已被切成了几瓣。
“吃!谁不吃那可是……”她抓起一块咬了几口丢到一边,又抓起一块咬了几口,又丢到一边。
春燕:“吃!就凭今天受的那个气也得吃他娘的!扔她娘的!”把手里的一块一丢,又拿起了一块。
芳草:“对!也该咱们出口气啦!”把手中的西瓜皮也扔得漫天飞舞。
14、太阳西斜,村边路上
狗冠子带着大黑,摇摇摆摆向瓜园走来。
甜柳远远地看到了,低声地:“不好!鬼子来啦!”
芳草、春燕也看到了,立时扔着瓜皮、擦着嘴。
甜柳朝河边一丛柳林那边一指,嚷着:“快点!鬼子进村啦!”
三人出园,飞也似地向柳林那边奔去。
狗冠子恣恣悠悠来到面前。他走进瓜园还跟没事儿似地,脚下一块瓜皮把他滑了一个趔趄,他这才惊了个瞠目结舌。
他围着瓜园看过一圈,忽然捶胸顿足,边哭边放声大骂起来:“这是哪个王八蛋做的好事啦!这是哪个王八蛋做的好事啦!……你个王八蛋啊,是有种的给我出来!是有种的给我出来!是有种的给我出来……”
大黑不时地“汪汪”地插进几声狂吠。
15、太阳西斜,红柳滩
这是河边的一片红柳林,林中生长着各种花草、燕鸟。
芳草、春燕、甜柳躲在一丛红柳树后听着狗冠子的哭骂,露出好不开心的神情。
甜柳:“活该!让他哭!谁叫他没个当爹的样儿来!”
狗冠子的声音:“别以为吃了我的瓜能沾了便宜!跟你们王八蛋说,谁他娘的吃了我的瓜,找个媳妇不会下崽子!下了崽子那也没有腚沟眼儿!丢给狗,狗他娘的都嫌臭!呸呸呸!呸呸呸……”
三人笑成一团。
16、太阳西斜,大堤上
秋兰提着篮子向前走着。
老棒的堰屋越来越近。
17、太阳西斜,老棒的堰屋
堰屋建在堤的外侧,堰屋前是一排绿树编起的篱巴。
堤下一处栽着十几棵大小不等的红柳树,老棒正蹲在一棵红柳树下培着土。他五十五六岁,个头挺高,满脸络腮胡子。
不远处,一头牛正耕着地。
秋兰走来,朝向老棒喊着:“吃饭啦!”搬出一张小桌,从篮子里拿出塘瓷盆,把饭菜放好,又从屋里拿出了碗筷。
饭摆好,老棒才不急不慢地推开篱巴,坐到小凳上抽起了烟。
秋兰:“快吃饭吧,别凉了。”
老棒这才洗了把手,拿起了碗筷。
秋兰边收拾边埋怨地:“红柳红柳,整天的就是红柳,那芳草的事儿你就不问一问?她亲娘没了,你这当爹的……”
老棒头也不抬地:“她亲娘没了,不是还有干娘吗。”
秋兰:“干娘,那干娘能跟亲娘比?”
老棒眼睛一瞪:“咋?”脑袋扭到一边去了。
秋兰只得转了话题,道:“搬迁的事,老六这两天四处放风,说是东海告冤了他。”
老棒:“告冤了他?他那点心思当别人不知道?不就是为着自己那点小权和好处?”感慨地:“我整年在这堤上,眼看着人家堤外一天一个样儿。可这滩里……唉!”摇着脑袋。
18、太阳西斜,大堤一边
不远处的那头耕牛被卸了犁,赶上大堤。
耕牛走到离堰屋不远时,忽然下堤,闯进了老棒的那片红柳地。
赶牛的半大小子连忙骂着追着:“犍子!你这个混蛋!你给我上来!上来……”
19、太阳西斜,堰屋里
秋兰听到喊声搭眼一看,连忙放下手里的扇子,向堤下跑去。边跑边喝着:“去!你这个脏东西去!……”
耕牛没事儿似地吃起了红柳。
秋兰跑到面前,喝着、推着、打着。耕牛先是不睬,随之脑袋一晃,把她顶了一个跟头。
耕牛拔出一棵小红柳。
老棒被惊动了,他飞也似地奔来,用身子奋力一撞,耕牛被撞了一个踉跄,跑到一边去了。
望着被拔出和咬断的小红柳,老棒差点落下眼泪来。
20、太阳西斜,瓜园里
狗冠子哭得、骂得累了,可怜巴巴地坐在瓜畦里喘着粗气。
大黑默默地陪在一边。
21、太阳西斜,红柳滩
三姐妹在林中漫步而行,边走边谈着心事。
甜柳:“……那,对姓冷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
芳草:“别的啥法?他愿送你爹愿收,你还能打碎他的脑袋不成?可他们再咋送、再咋收,嫁不嫁给姓冷的还在你。你就是不嫁,他们还能把你绑了去啊?”
春燕:“就是这话!你就咬住一个‘不’字,天老爷也得干瞪眼儿!”
甜柳似乎有了主见,想想却又失望地:“说了半天,末了还得靠我自己呀!”
春燕:“哎,你自己的事不靠你自己靠谁呢!”
三人来到一处,河滩的草地上出现了一片不下十几座女儿坟。那些坟都很小,有的已很难认出。坟上及周围长满了野草荆棘,看上去十分荒凉。
春燕:“女儿坟女儿坟,你看她们,小小的年纪就埋到这儿了,多可怜呢!”
三人默默地注视着。芳草指着其中一座,道:“这是雅真的吧?那么好个人,生生地让她爹给逼的……连15岁的生日都没过成。”
甜柳眼圈红了,连连地叹了几声。
三人向前走着,来到一处粗壮浓密的柳丛前。柳丛前摆着几个石桌石凳,环境很是优雅。
春燕:“咱仨说好啊:不管遇到啥事,也不能像她们那样!”
芳草:“咱仨?你可真能瞎联系!”
甜柳:“真是的!她们也太……要叫我,凭啥呀?我才不死呢!”
春燕:“我不是说死……真的,我是说得靠自己。不管到啥时候……”一转,“比方织毛衣的事吧,那归根到底还得看芳草你的。只要你认准两个字:不织!全福他有多大能耐也是白搭!”
甜柳:“他要是真的跟芳草姐吹咋办呢?”
春燕:“他敢!他不是想当‘干’才起的坏心吗,他真敢跟芳草吹,咱们就去乡上找,非把他那‘干’找黄了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