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女子,一个年龄仅才六岁的孩子,竟生活在这样的地方……对一个孩子和一个女子都能如此,难怪会看见自己还活着会这般诧异,甚至不惜当时要了自己的命。
“祀熙……”妙弋浅声开口,本想询问些这女子的情况,却不想那女子眼神忽然凌厉起来,眼底满是惊恐和恨意,猛的朝妙弋冲了过来。
“呃……”脖子再次被钳住,与步祀誉不同,这女子不仅力气大,更有锋利的指甲。
妙弋脸色不太好,祀熙亦是一愣,猛的跑过来拉着女子的衣摆,担心的大喊道:“姨娘,那是姐姐,你放开她,放开她……”
呼吸越来越困难,而这女子显然没有松开的痕迹,只咬牙切齿的看着自己,眼神恐怖,身子僵硬,让人看着实在恐怖。
妙弋攥紧她的手,迫使她力气送一些,缓缓闭眸,再睁眼,却也对上那赤红的眼,一字一句道:“不必害怕,看着我的眼睛,你现在很累,你的眼睛开始觉得很沉重,很累,慢慢的,你的眼睛开始觉得湿润,很疲累,愈来愈沉……”
果然,那女子缓缓闭上了眸,只是钳住自己脖颈的手却未松开。
“现在你会很放松,身上没有半分力气,慢慢的,你的手无力的下垂,你需要好好的睡上一觉……”
只见那女子的手缓缓垂下,身子亦不由后倾,妙弋一惊,忙扶住那要倒下的身子,这才对一旁的祀熙道:“祀熙,床在哪里?”
妙弋的声音很吃力,这女子虽不重,但这身子却只有十一岁,哪里能承受的了。
祀熙亦是一愣,他不知道姐姐怎么让姨娘睡觉的,每次他让姨娘睡觉姨娘都不肯,可是听到姐姐的话还是忙道:“在这里。”
说着也忙引着妙弋朝床榻走去。
将那女子放在床上,说是床,却不若说是一块完整的木板,妙弋看着那躺在床上的女子,深吸一口气,这才看着一旁的弃云道:“她这样多久了?”
祀熙微微蹙眉,妙弋亦是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这还不过是个孩子,他又能知道些什么,只能换了一种方式问。“她一直这样吗?”
“嗯嗯,祀熙见到的姨娘,都是这样子的。”祀熙脏兮兮的手撑着头,脸上的笑意亦就那般纯真。“姐姐好厉害,熙儿让姨娘睡姨娘都不睡。”
他的眼眸似水,如玉一样纯,银一样白,妙弋看着这仅六岁孩子,之前,便是他一人在这里过着这般生活吗?
“祀熙,这里还有其他人吗?”这不是司空府吗?即便再不济,难道连个丫头都没有吗?
“这里有姐姐,有姨娘,有熙儿,可是姐姐却突然不见了,熙儿好难过,姐姐这次回来了就不要走了好不好,熙儿怕。”
那孩子说着,竟也朝妙弋靠近了几分,小小的身子就这样贴着她,将头贴在她的胸口,紧紧抱着,深怕一个不小心她又会消失不见。
怀中一片暖意,妙弋看着怀中的祀熙,她是第一次接触孩子,可仅有六岁孩子眼中的无助,竟让她有一丝心疼。
伸手揽过那怀中的孩子,道:“姐姐不离开了。”
“嗯嗯。”
将那孩子扶起,妙弋还是疑惑的问道:“祀熙,这里没有丫环姐姐吗?”
而一提到丫鬟,祀熙明亮的眸子竟也出现了些许怕意,嘴也嘟了起来。“熙儿不喜欢丫鬟姐姐。”
“为什么?”
“丫鬟姐姐要打熙儿,不给熙儿饭吃,还要打姨娘,熙儿不喜欢丫鬟姐姐。”简单的几句话,带着几分孩子气,却让妙弋的心不由一紧。
不给饭吃?还要大人?即便是妙弋,手指亦不由收紧,揽过那脸上带着稚气不满的孩子,一字一句开口,似是沉落,又似心疼。“熙儿放心,以后姐姐在,这些坏人不敢欺负你了。”
“嗯嗯,他们都说姐姐死了,可是熙儿一点都不信,姐姐不会丢下熙儿不管的。”
“嗯嗯,姐姐不会丢下熙儿不管。”
破旧的房屋内,妙弋瘫坐在地上,双手无力的撑着身子,而一旁的祀熙依然,只是脸上却堆着笑。
妙弋看着这破旧的房子,该整理的都整理了,只需清洁了,明日再去采补些修理门窗用的东西和布匹回来就好。
将手上的抹布扔到盆中,拧干,这才开始擦着地板,这里已经不知多久没有人打扫了,真的是,脏的不像话,还好这院子里还有口井,不然就那干的不能再干的池子,她还要跑到外面去打水呢!
祀熙亦不偷懒,学着妙弋,有模有样的擦了起来。
而就在此时,地上的木盆突然被人踢翻,本就不干净的水蔓延的到处都是,而此时戏谑的声音却传来。
“听母亲说你还没死,现在看来是真的,果然是贱,人贱命,死了都不让步家安生,怎么,这地方还需要打扫了?不过是”卑贱之人住的地方,这样岂不更配你们一些。”
此人不是别人,真是司空府的长女,步艾妍。
妙弋娥眉紧蹙,这才缓缓抬眸,望着面前的女子,不过十三四岁,面若凝脂,娥眉淡扫,倒是少见的美人,只是那满面的狠意却让人有些反感。
而祀熙亦站起身,躲到妙弋的身后,眼底有些怕意,看样子,这女子已经不是第一次过来为难了。
妙弋也不急,整理了手上的抹布,却也缓缓打开,将抹布上的水渍甩干。
而对面的女子亦被吓的一惊,忙后退,却还是未躲过那甩过来的污水,看着身上的衣裙,这还是如意裳做好刚送来的,这是上好的料子,现在竟被污成这样。
女子好看的脸因怒意而有些扭曲,吼道:“步非烟!你好大的胆子,这可是今天刚送来的裙子!你不要命了吗?”
步非烟?原来这就是这身子主人的名字,虽不错,但妙弋在意的,却是那女子后面的那句话,拿她的命陪她的裙子?
这女子比她大一两岁,看来应该是她姐姐,同是司空府之女,她住的是华丽的院落,她却只能在这里生存,她穿着华丽的衣服生怕尘埃沾染一分,她却只能自己动手,方能在这块地落脚。
难怪祀熙会如此,这司空府当真是让她增长了见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