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势雄伟的****山横亘在三晋大地上,蜿蜒的山路上,三个牵马的行人正在行色匆匆地赶路。马累了,三个人只能步行,天气炎热,他们已经口渴不已了。
“四弟,过了这个山头,便是雁门关了,过了雁门关,便是幽云十六州。”
本来,宋金海上同盟,共同灭辽,然后宋得燕云十六州,金得其余辽国领土。然而宦官出身的童贯带领的宋兵连战连败,而完颜阿骨打则是连战连捷。
辽灭国,完颜宗望和完颜宗翰都不想归还燕云十六州给宋国,但是完颜阿骨打觉得既然和宋国结盟了,再违背盟约不好意思,于是说了这么一句:“事情先这样,等我死了以后,你们愿意怎样便怎样。”
所以,完颜阿骨打公元1123年死,公元1125年,完颜宗翰和完颜宗望他们就迫不及待地开始讨伐宋国了。
1126年的第一次汴京之围,让北宋再一次失去了对燕云十六州的控制。好在雁门关还在宋人的手中,要不然,不用金国伐宋,皇帝都会寝食难安了。
天气炎热,贺飞他们已经走了十天了,出了雁门关,再走一天便是大同府了。
这大同府,原叫云中府,后来被辽占领后更名为大同府。不过中原人习惯称呼为云中府。所以,当一个幽云汉人同宋人交谈的时候,便说自己是云中人,但是当他和辽人或者金人交谈的时候,又说自己是大同人。虽然两方都想不得罪,但是实际上是两边都不讨好,辽人和金人不信任幽云汉人,而大宋更是对幽云汉人多有鄙视。
山路难走,贺飞他们走了一天,一个人也没有碰到。
快到雁门关了,贺飞心里面有些激动。
想当年,杨业潘仁美就是在雁门关大战辽兵的。
雁门关一直是北宋对抗辽国最激烈的地方,稍有差错,便可导致北宋土崩瓦解。
这山路无人,天气炎热,再加上知了一个劲地聒噪,贺飞心里面烦躁的很,心里盼着快点到雁门关,好看一看现在的雁门关究竟什么样子。
“二哥,这雁门关,有士兵把守,我们怎么过去?”贺飞忽然想到这个问题,忙问道。
王武回答说:“这个不妨,我们有吕寨主的文凭。出关入关,只要交纳很少的通关费,便可以了。”
这个文凭呢,便是刻在一块木头上面的小牌子,上面有自己的名字,职业。贺飞也有一个那玩意,是自己当了吕家寨家丁统领之后,吕胜亲自让工匠打造好了交给自己的。这就相当于是自己的身份证,一直以来,贺飞都保存在自己身上。
“原来这样,那我们这三匹马怎么办?可不可以带出去?”
赵魁说道:“我们同那守关的说好了,便不会有什么麻烦的。”
贺飞点了点头,三个人继续向前走。
爬过山头,便看到一座巍峨雄壮的关口,出现在了三个人面前。
三个人来到雁门关口,只见关门开着,关门上大宋的旗帜迎风飘扬,一排宋兵正紧张地注视着北方的情况。
王武小心地同守关将领说明了来意,交纳了三百文钱的通关费,三个人便出了雁门关。
出了雁门关,一行三人便谨慎了起来。金人野蛮,若是被他们发现了自己,说不定便会将他们给洗劫了。
三个人出雁门关的时候,正好是中午,日头太烈,他们三个便在出关大约十几里的山脚下,找了一个茶馆稍作歇息。
正在三人歇息的时候,便见到从北方来的一队衣着破烂的老百姓,沿着大路向雁门关的方向走过来。
王武眼尖,早看到其中一个人正是自己的同乡,于是便忙招呼那人过来喝茶。
贺飞看到,王武的同乡乃是一个年级四十岁左右的中年男子。那男子背着一个大包袱,身后跟着自己的妻儿。
“哥哥,你可曾见到我的妻子?”王武紧张地对那个男子说道。
从这些人的行踪来看,知道是受了委屈,有些人的脑袋上面裹着纱巾,好像受了伤。而有些人则走路一瘸一拐,看样子是伤了筋骨。
那中年男子认清楚了招呼自己的人是王武,忙说道:“哎,原来是王武兄弟,你妻子现在好像也已经从家里面跑出来了。上个月金兵劫掠村子,我们的银两钱财全部被他们抢走了。现在不知道你妻子在我们前面还是后面……”说到这里,那个中年男子脸上露出了悲伤的神色。
“大哥,我老娘怎么样了?”
那个中年男子看了看赵魁,说道:“令堂年事已高,恐怕是还没有走出村子!”
一听这话,赵魁呜的一声便从凳子上站起来,咬得钢牙咔咔作响,高声说道:“呀呀呀!二哥四弟,我现在就去接我老娘!”
见赵魁着急,贺飞和王武也顾不上休息,便忙站起来付了茶钱,对那个中年男子说道:“哥哥,我们去接我们家人去了,大哥保重!”说完,王武便从怀里掏出了四五两碎银子,交给了中年男子。
那中年男子一看,非常感激地说道:“王武兄弟,真是让我无话可说呀!如果我遇见你妻子的话,给她带什么话?”
听到这句话,王武忙转过头来对那个中年男子说道:“如果遇到我妻子,你就告诉她,到东平府吕家寨等我!我十三天后便去东平府吕家寨找她!”
说完,三个人便骑上马,直奔大同府临泉县东流村的方向去了。
这一路上,经常遇到一些逃难的流民。战争,永远是老百姓最大的伤痛。
赵魁见母心切,就在当天晚上天黑之前,三个人终于赶到了东流村。
这是一座坐落在一个无名小山的山脚下的小山村,总共只有二三十户人家。二三十座茅屋错落分布在山脚下。
村子里面能跑的都跑了,只有几个年老体衰,走不动的人还在村子里面等死。等到金兵杀过来,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因为抢不到粮食财物,而恼羞成怒将这些老人杀死……
赵魁带着三个人,牵着马走在青石板铺成的路上,走到一处小院前面,三个人停了下来。
“老娘!老娘!大魁回来了!你的儿子大魁回来了!”
小院门口有两颗大枣树,三个人便将马拴在了枣树上面。
赵魁喊了两声之后,便推院门,带着贺飞和王武走进了小院。
“谁啊?”
这时候,贺飞看到在门口的石台上面,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妪,正佝偻着身子,坐在上面。那老妪非常可怜,让人看一眼之后,同情心便自然而然地生出来。
赵魁一看,高兴地几步冲过去,跪在地上,双手扶着自己的老娘说道:“娘,是我啊,我是大魁啊。”
这时,只见那个老妪哆嗦着双手,摸摸索索地伸向了大魁的脸,摸了一摸,然后高兴地说道:“是大魁,是我的儿大魁回来了!大魁啊,你可回来了……你可把娘给想死了……呜呜……”
那老妪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
大魁伸出手,在老妪脸前晃了晃,问道:“娘,你怎么,看不见了啊?”
一边说着,赵魁用自己粗糙的手,去给老娘擦眼泪。而这时,王武从怀里面掏出了手帕,递给了赵魁。
“哎,我这眼啊,是在今年春上的时候,虏人来闹,抢咱们的粮食,把为娘给急的啊!”
一听这话,赵魁气的咬牙切齿:“呀呀呀,金狗!此仇不报,我赵魁誓不为人!”
而刚才激动地流泪的老妪,现在恢复了平静,脸上洋溢着幸福。
“大魁呀,回来了就好,回来了就好啊!这些天啊,多亏了你王武哥哥家的嫂子照顾我,要不然我这把老骨头早就丢到山谷里面去了。”
王武一听,忙问道:“老娘,我妻子沈月娥现在何处?”
“啊,大魁,刚才说话的这个,是不是你王武哥哥啊?”
赵魁忙说道:“对啊,刚才说话的就是王武哥哥,不但王武来了,我另一个兄弟贺飞也来了。我们这次来,就是把你接到南边去,再也不用担心金狗过来欺负咱们了!”
然而让贺飞意想不到的是,那老妪一听这话,忙摆手道:“到南边去?如果我们都到了南边,那么这里的房子土地不就都成了虏人的了?”
被这老妪一反问,一下子反倒是把贺飞他们三个问得哑口无言了。
“娘,我们管他这地方是谁的干什么,只要我们好好活着不就行。”
然而让大家想不到的是,那老妪忽然脸色大变,嘴上骂道:“混账东西!你说的这话怎么对得起你的列祖列宗?大魁啊!我们赵家乃是国姓,当年你祖宗跟随太宗皇帝来雁门关,就是为了保护大宋江山!我们现在要是都跑了,谁来保护雁门关?”
听完这话,贺飞是真心佩服古时候皇帝对于老百姓忠君爱国教育的深入了。没想到一个瞎了眼的老太太,竟然还有这么高的思想觉悟。
“老娘,你说的话也很有道理。不过,眼下我们最重要的问题并不是保护雁门关,而是要保护东京!”贺飞说道。
老妪一听,大惊失色:“皇帝怎么了?”
“被金兵包围了!”贺飞提高声调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