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那热力愈来愈热,流窜之势也愈来愈猛,他大感骇然,以为是误食了绝毒之物。
忙按照以前在慕容家所学的初步内功心法,端坐运功,他不运功还好,这一运功,立觉全身如置身烈火之中,灼热难当,而那流窜的力道,恍如浪涛汹涌,江河决口,猛冲猛撞。
全身汗出如浆,比火焚刀剐还更难过百倍。
双目赤红,嘴唇翕张,满洞翻滚。
此时,他神志已经不清,渐渐滚出洞外,离那洞口突石边缘也愈来愈近,但他懵然不知,依旧乱滚不休。
忽然—…
身躯落空,向谷底直泻而下,砰的一声巨震,四肢一阵抽搐,寂然不动。
原来那洞口距谷底,只有三十多米深,这谷是有名的“云雾谷”,谷底终年雾气不散,所以看去深不见底,而下面全是湿软土地.野草蔓生,不然他跌下来,岂还有命在。
因为这猛然的一震,而又适在“九品兰花”的功效发挥到顶点之时,竟然被叩开了“生死玄关、任督二脉”之窍,这种奇缘巧合,真是匪夷所思。
这是武林中的奇迹,而这奇迹发生在一个十五岁的少年身上。
对于武林的未来,是祸?是福?只有让事实来说明。
他一觉醒来,只觉浑身舒畅,百脉畅通,精力充沛,一个身形似有飘然而起之势,一点也没有受伤的感觉,大喜过望,一挺身跃起,这轻轻一跃,身形直腾起数丈之高,他骇异莫名,不知是一回什么事。
他在迷茫中,知道自己坠下谷底,心虽明白,但身不由主,自忖万无生理,岂知反而发生了这种反常的怪现象。
而原来朦朦不清的深谷,这时在他眼中,一草一木,都看得清清楚楚。
他自己尚不知道,他生死玄关之窍任督二脉已通,此刻功力已足可与江湖中顶尖高手抗衡,只是他仅学过几招剑法,其余武功一概不会,是以不能发而为用而已。
他欢叫一声,起身向谷外奔去,一跃数丈,如巧燕掠空,星丸跳掷,这一天一晚的离奇遭遇,一使他顿时变成另一个人。
出得山外,首先一充两日来的饥肠,然后,顺山麓而行,因他不敢直走官道。
突然…
一团火红的影子,迎面疾驰而来,他闪身向侧一让,可煞作怪,那红影却停身不动,一看,赫然是把他通落悬岩的氓山笑弥勒,他不由惊得一怔,这真是冤家路窄了。
虽然他怒气填胸,目眦欲裂,但,他知道他不是人家的对手,要报仇还不是时候。
笑弥勒蓦见慕容昊的面,不由惊咦了一声,连退三步,忖道:“这小子可真是命大,坠下绝谷而不死。”更令他惊异的是,两日不见,这小孩好似变了一个人,眼中棱芒毕露,竟自使人不敢对视,这实在是匪夷所思的事,难道是碰见鬼了。
沉默——双方都不开口。
笑弥勒按捺不住了,阴阴一笑,试探着道:“小施主,这两天你到哪儿去了?”
“这个不用你管!”说完,双目一瞪,精光暴射。
笑弥勒不自禁的又退了一步,心中连叫:“怪事!”
但他毕竟是凶残成性,方便铲一顿,狞笑道:“小鬼,你别凶,随你佛爷回家去吧!”说着,伸手上步,向慕容昊抓去。
慕容昊不敢招架,向旁一闪,这一闪足有一丈开外,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何来功力,左手掣出铁剑,一锵。
一阵慑魂夺魄的呜呜怪啸,破空而起。
笑弥勒脸色大变,莫非这小子先前是故意装出功力不济的样子,我得小心应付。
方便铲一挥,一招“泰山压顶”,疾途电闪的向他当头劈落,势强力猛,铲挟千钧劲道,铲未到,劲风已袭体。
他招架无从,走避也已不及,眼一红,右手实自袖中伸出,本能的猛力一挥,一股狂飚,应掌而发,掌挟嘶嘶破空之声,砰的一声,方便铲被直荡开去,笑弥勒也被当场震退三步,面如土色,愕然怔住。
他自己也是大吃一惊,这真是匪夷所思的事。
随便的一挥掌,就能震退对方。
他心念一转,想起所吃的金红色异果,莫非那东西是什么宝物,能使人平空生出功力?不错,准是这么一回事,不由信心陡增,脸上惊悸之容一扫而空。
他心中的高兴,真是难以言语形容,他居然有了功力,而且,一掌震退笑弥勒。
笑弥勒逼他坠岩的事,又闪上心头,脸上杀机倏露,右手在袖中轻弹,左手持铁剑,向空一阵猛挥乱舞,呜呜怪啸之声,高响入云,愈来愈烈。
笑弥勒被这慑魂夺魄的怪声,弄得心悸神摇,血翻气涌,无论如何运功宁神,兀自不能抵挡那椎心的怪声,面上渐渐显示痛苦不堪之色,汗珠滚滚而下。
慕容昊并不知道这铁剑发出的啸声,有这样妙用,他挥剑的本意,只是发泄胸中这些日来的抑郁之气而已,见笑弥勒痛苦之情,才顿然醒悟。
声停了,他一步步向笑弥勒身前走去。
笑弥勒眼中顿露惊骇之色,但身形却无法挪动。
慕容昊巧食“九品兰花”平空生出六十年以上的功力,而功力却由怪声中传出,如遇功力不及他的人,当然无法抗拒。
十步,八步,五步,三步……
笑弥勒兀自不能动弹,显系内腑已为铁剑的怪啸声所伤。
他…缓缓举起铁剑,一咬牙,猛然向笑弥勒当头劈下,“噗”的一声,红光崩现,惨号声中,肥大的身躯,缓缓倒下。
他不由怔住了。
他居然杀了人,他心中升起一丝悔意,他在想,他该不该杀他,但他想起他父亲的惨死,家中数十口人的血淋淋的尸体,数日来被人不断追杀,而他——笑弥勒把他退下悬岩,若不是诸般巧合,他已早死多时。
恨,淹没了那一丝悔意,他想,凡是恶人都该死。
他看了地下的尸体一眼,转身想离开。
“小鬼别走!”随着这一声猛喝,场中射落三人,成品字形,把他围在中间。
他倏地转过身来,一看,三个狞恶丑怪的和尚,凶睛灼灼的凝视着他,不时一瞥他手中的“剑圣铁剑”。慕容昊一声不吭,冷冷注定三人。
“小子胆敢击杀我门下,小小年纪,胎毛未干,乳牙未退,竟这般心狠手辣,不亚于你那鬼师父!”居中黑塔也似的那个年在六旬上下的和尚,厉声喝斥。
他本想又要开口说出他没有师父,念头一转,所有的人都这样说法,分辩又有何用,只由鼻孔里哼了一声。
旁边两个枯瘦和尚,凶睛一瞪,向老和尚道:“师父,还与他论什么口舌,干脆毁了他吧!”
黑塔似的老和尚,微一挥手,止住两人,又复向慕容昊道:“小子,你只说出你师父的住所,饶你一死,伤我门徒一节,也就此拉倒!”
“如果我不说呢?”
“嘿嘿,不怕你不说!”倏伸巨灵之掌,向慕容昊抓去。
“住手!”一声断喝传来,一股刺耳阴风,劲向老和尚背后射来,他忙不迭的收手侧跃,避过掌风。
“哈哈!通天秀才,黑白双判,久违,敢是要架我铁佛觉空的梁子?”老和尚转过身来杰杰怪笑一声之后,沉声道。通天秀才折扇轻摇,先向慕容昊阴阴一笑,然后道:“岂敢!岂敢!只是阻止大和尚伤我小友而已!”
“你看那是什么?”铁佛用手一指丈外的尸身。
通天秀才一心注在慕容昊身上,怕他伤在铁佛手下,那心中的希望,岂不是落空。此刻,顺铁佛手指一看,赫然一具大红袈裟的和尚尸体,一个光头已被击成稀烂,血肉模糊,想见下手之人,心狠手辣之至。
“这是怎么一回事?”
通天秀才、黑白双判同时惊退一步,怀疑的望着慕容昊,只见他目蕴精光,气定神闲,大惑不解,与几日前所见,判若两人,心下想道,这小鬼莫非故意装成不懂武功的样子,险些被他瞒过。
“大和尚准备如何处理!”
“血债血偿!”
“大和尚可曾考虑到剑圣之人……”
铁佛面上立即掠过一丝阴影,但又瞬即平复,狞笑道:“老纳今天必将这小子带走,亲自向他师父讨还公道。”
通天秀才缓缓言道:“此小友与敝教有些渊源,大和尚不能将他带走!”
铁佛面上一寒,欺上一步道:“阁下来免欺人太甚,难道我这徒儿该白死不成。”
黑白双判冷哼一声,两个瘦和尚则随着跟进一步。
通天秀才一摇折扇,阴阴一笑道:“依大和尚之见呢?”
一阵飒飒破空之声倏告传来。
十余人影,纷纷纵落场中。
通天秀才右手在袖中紧握,这是他激动时的习惯。
通天秀才若无其事的轻摇折扇,阴阴的道:“各位!想不到又在这里不期而遇,让在下来引见。”用手一指三个和尚道:“岷山大悲寺住持,伏虎降龙二尊者,还有一位笑弥勒、喏,在那边!”说着用手一指地下的笑弥勒尸体。
众人一看茫然不解。
三个和尚眼中几乎冒出火来,狠狠的盯着通天秀才,他恍如未觉的又朝纵落的人一指道:“圣教的六大主人,巫山三妖,哦!不,巫山三侠!”巫山三妖啼笑皆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