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森这时才注意到桌子上已经摆好了两杯酒,高脚酒杯在灯光作用下放射着光芒。宫森不禁感叹有钱就是不一样啊。
“您平常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吗?”
“不是的。我住进这里时,父亲为我配了一个女仆,今天把她遣开了。”
宫森点了点头。看来她是有准备的。
“今天把您请到这里来主要是为了了解一件事。”
“有什么事您尽管说。”
“那我就在此先谢过了。”阿星说完,欠了欠身。
“不必客气。”
“父亲让您来这儿干什么的?”
宫森皱了皱眉,不解地看着她。
也许注意到了自己的措辞不当,阿星连忙说道:“抱歉。我的中文不是很好,请您见谅。但我想您应该明白我的意思。”
宫森点了点头,说:“其实也没什么,令尊想您了。所以让我来看看。”
阿星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以前怎么没听父亲谈起过您?”
宫森波澜不惊地说道:“我听令尊说,您已经在这儿很长时间了。外面发生什么事您不清楚想必也是正常的。不过不瞒您说,我和令尊只认识了不到半年而已。”
阿星笑了笑,内心像放下一块什么东西似的。
宫森有所察觉,于是不着痕迹地问:“怎么,您和令尊的关系不够和谐吗?”
阿星摇摇头,什么都没说。
宫森说了抱歉,的确,这是别人的家务事,自己管不着的。
“如果您没什么事的话,我就先走了。我就住在隔壁,有什么事叫我。”宫森说完,站起身,准备离去。
“宫森先生在这儿打算住多长时间?”阿星忽然问道。
“还没定下来呢。”
阿星点了点头,说:“我送您。”
宫森点点头,向外走去。
”留步。”宫森说,他扫了一眼桌上的高脚酒杯,红酒一点都没动。
房内漆黑一片,能听见钟表的滴答声。宫森躺在床上,微皱眉头,假寐着。
这是他呆在沃森特疗养院的第一个夜晚,窗外月色皎洁,四周寂静无声,这本是一个美好的夜晚,但宫森却无丝毫睡意。左明让他来这儿的目的他自然记得——救出阿星。但从今天和阿星的谈话来看,他们父女间明显存在着隔阂——父亲想救出女儿,但女儿并没有要出去的意思。不止这一个,阿星明显在怀疑宫森,这也是宫森没有动酒的原因——子夜列车之行教会了他小心驶得万年船。所以,当阿星问他来干什么时,宫森并没有道出此行的目的。当然,他也不指望阿星会相信什么。
宫森摇了摇头,坐了起来。
忽然,一个阴影快速地从窗外闪过。宫森刚想冲出去追,但马上止住了身形。那会是谁,阿星?宫森排除了这种可能,阿星坐着轮椅,不可能走动的。院长还是灿?不会啊,即便是他们也没必要那么快的速度啊。宫森想到这儿,猛地打了个激灵。他打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骂道:“我真笨啊!”骂完,迅速地冲出房间,追了上去。
院子里早已没有了影子,宫森低声咒骂一句,稍微辨别了一下方向后,凭感觉追了上去。
宫森在一条百米长廊里狂奔着,长廊的顶上绘着壁画,内容大都是传教士传教的过程。宫森无暇欣赏,跑到尽头,转过一个弯儿,终于看见了那个影子。
宫森刚想喝住他,想到这样会引来值班人员,便忍住了,只好继续追。宫森越追越惊讶,先不说这疗养院大得像没有尽头似的,单就这追了十几分钟了还没有追上就够让他吃惊的了。
由于是晚上,宫森无法辨认对方的身形。况且,对方还穿着一件黑色的大斗篷,这就无法知道对方是男是女了。
宫森咬咬牙,自己连一个人都追不上,这也太伤人自尊了。他使出全力,加速追敢,距离在逐渐拉近。
很明显,对方感受到有人在追,所以一直不敢停下来。宫森大喝一声,一个跳跃,终于把斗篷人压在了身下。
“谁在那儿?”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响起。
宫森怀中的人像受到什么力量击打似的,猛地推开宫森,然后快速地消失在夜色中。宫森看了一眼斗篷人消失的方向,嘴角露出一丝微笑,然后朝值班人员相反的方向离去……
“叮咚。”门铃声响起。
宫森来到门前,打开房门,看的了灿那张焦急的小脸。他露出惊讶的表情,问道:“什么事这么着急啊?”
“出大事了?”灿焦急地说道。
宫森来到走廊,左右瞄了一眼,说:“没有啊,这不挺安静的吗?”
“哎呀,你先别管了,跟我走。”灿说完,不由分说地拉起宫森奔跑起来。
“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儿啊?”宫森穿着拖鞋,笨拙地跑着。
“闭嘴啦,到了你就知道了。”
“慢点儿慢点儿,我穿着拖鞋呢。”宫森挣扎着,试图脱离灿紧抓不放的手。
“快点儿快点儿,就差你一个了。”灿的速度有增无减。
不一会儿,宫森便被灿带到了大礼堂的门口。
“你怎么不走了?”宫森奇怪地问道。
“不了,院长让我带你来这儿,我还有工作要做,先走了,拜拜。”
“可这是……”宫森说着,可灿已经走远了。
从院长那里了解到,大礼堂是用来开展文艺节目的,可以聚集全院所有的人,有时候也用来开全院会议。但她这是要去做什么?宫森看着灿消失的方向,眉头微皱……
他看了看自己身上的睡衣,无奈地推门而入。
大礼堂内安安静静,宫森的推门声顿时显得响亮无比。所有人都看想他,一言不发,似乎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好了,来齐了。会议开始。”院长冷冷地说。
宫森满脸通红,他悻悻地低下头,快步进入去找座位。
“你这身打扮可真有意思。”宫森坐下后,就听到了阿星吃吃地笑声。
“我也是被迫的。”宫森嘟囔着。
“哦?此话怎讲?”
“我是被人强拉来的。”宫森说,“其实我也不知道今天的会议。”
“被人拉来的?那就奇怪了。”
宫森看着她,等待着她的回答。
“全院所有的人,包括新来的你都在这儿。”
“可……”
“怎么了?”
“算了,没什么?”
见宫森不说话,阿星忽然笑道:“我猜你是看到通知后来不及换衣服才跑来的吧。”宫森看着眼前日本女子的笑脸,不禁一呆。
“希望下面的人可以安静一下,我们正在开会。”
院长的话把宫森拉回现实,同时,他看到了阿星羞红的脸。
“各位,昨天我们院里发生了一件令人愤怒的事情。我们疗养院自成立以来,就有一条规矩——入夜后不得离开自己的住所。”院长的话清楚地传到每个人的耳中。
宫森顿时坐直了,他盯着院长,终于知道这是什么会议了。
“你怎么了?”一旁的阿星问道。
“我能问你一件事吗,阿星?”
“当然可以。”
“你平时用的是什么香水?”宫森认真地问道。
他之所以这样问是有道理的。宫森昨晚在抓住斗篷人时,立即变感受到对方柔软的身躯,随即便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香水味儿。他正准备揭开斗篷人的面纱时,却听到了一声冷喝。
宫森一直怀疑斗篷人是阿星,因为从斗篷人身上闻到香水味儿和他第一次见到阿星,从她身上闻到的香水味儿是一模一样的。但在闻到阿星今天身上那一股和昨天迥然不同的香水味儿时,他的猜想被推断了。那么,斗篷人到底是谁呢?
阿星听罢这个突兀的问题时,脸色通红。虽然已经是三十岁的人了,但毕竟这是十年是一直住在疗养院的,所接触过的年轻男性只有宫森一个。
“这关你什么事?”阿星嗔怒道。
宫森这才意识到自己问的有些突兀,当下赶紧道歉。
“……我们之所以这样做,是为了大家能够安心地休息。但在昨天,却有人把它打破了。”院长激动地说着。宫森总觉得她在鼓动什么,果不其然,人群中发出一声声愤怒地低吼声。
“院长,既然这样,那我们就按照老规矩来吧。”人群中有人说道。
“老规矩?”宫森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阿星。
“老规矩就是由众人选出最有可能破坏规矩的人,然后统一想出一个办法来惩罚那个人。”
宫森听罢,心中顿时涌起一股莫名的危机感。“那怎么能行?这和陶片放逐法有什么区别?”宫森靠近阿星,低声说道。
“这是规矩。”
“这都什么时代了,还……”
“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昨晚那个人是你?”
我还怀疑是你呢。宫森心里嘀咕道。
发放选票的人走到宫森面前时,禁不住多看了他一眼。
大礼堂里传来窃窃地低语声,很多目光都看向宫森,然后赶紧把头扭了过去。宫森心中暗叫不好。
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两票弃权,其余的选票上都写着宫森的名字。
宫森看向阿星,希望能从她那里得到答案。
“别看我,我什么都没写。”阿星说着,眼中目光闪烁,似乎在想别的什么。
“好了。既然结果出来了,那么宫森先生……”院长说着,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
宫森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他不想说什么,他可不是诸葛亮。
“我们该怎么惩罚您呢?”院长说。
宫森摊了摊手,不说话。
“老实说,您是左明先生的朋友,我不想太为难您,但规矩就是规矩,不能破坏。”
“您说的是。”
“那您就跟我来吧。”
“好。”宫森正准备走时,一旁的阿星拉住了他。
“您不能这么做?”阿星朝院长大声喊道。
顿时,全场的人都看向阿星和宫森。
宫森也被弄蒙了,他看看阿星,又看看院长,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做。
“你不能去,因为……”
“阿星!”院长立即喝住了他。
宫森看着阿星焦急的眼神,轻轻地拍了拍她的手,推开她,随院长走出了大礼堂。
来到院长的办公室后,宫森打量了一下房间,除了一些必要的办公用品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不知院长要对我做些什么样的惩罚?”
“你马上就会知道了。”院长说。
13号看着镜中的自己,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空洞的眼神里似乎有什么在挣扎。她看着桌上的匕首,在月光的照耀下,匕首发出寒光。接着,她从怀中拿出一个金属小瓶,打开瓶塞后,她把里面的东西小心翼翼地倒在匕首上。令人惊异的一幕出现了,粉末状的颗粒落到匕身上后立即渗入进去,像从没有出现过一样。
13号拿起匕首,来到早以准备好的白鼠旁。她把手伸进笼子,白鼠仿佛知道她要干什么似的,疯狂的逃窜着。13号毫不费力地抓住了一只最大的,接着,她用匕首在白鼠的身上轻轻地划了一下。几秒钟之后,白鼠发出渗人的叽叽声,白色的毛迅速变成了黑色,挣扎了几下便不动了。
13号望着手中的鼠尸,皱了皱眉。然后,她把手套和鼠尸一起扔进了垃圾桶。
“就这样吧。”13号轻声呢喃道。
宫森醒来后已经是深夜了,他依稀记得昨晚和院长一起进了她的办公室。院长和他说着说着话,他便睡着了,醒来后便发现自己已经躺在了床上。
院长对我做了什么,宫森想。他晃了晃自己沉重的脑袋,起身下了床。宫森从上到下摸了一遍,和平常一样,没什么变化。除了大脑沉重之外什么都没有。
这时,一道白色的身影掠过窗外,宫森这次没有犹豫,放开脚步,冲出门外,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