塔丽娜仿佛读出了宫森此刻的心思,她的嘴角微微向上一扬,宫森看不出那是嘲讽还是另有深意。“不用这么紧张,宫森先生。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即将对你们说的都是机密性的东西。”
三人对视了一眼,宫森说:“机密?听你的口气好像真的是那么回事。不过你不怕我们泄露出去吗?”
“呵呵……”塔丽娜发出一阵低沉的笑声,宛如鬼泣。“宫森先生,我对这次的行动有着充足的信心,不知道您怎么样?”
宫森微微皱眉,他不客气的说:“你什么意思?”
塔丽娜点点头,她在桌子上轻轻一点,伴随着奇异的响声,一个深达近千米的海沟的立体影像出现在四人面前。“这是我们的‘先遣部队’发回的数据。”
“你的意思是说我们要去这里?”一直沉默的阿星突然开口。
“经过这里到达最深处。”
“戒指在里面么?”阿星问。
塔丽娜点头称是,“我们的计划很简单,到达预先制定好的位置后,我会派几个人跟我们一起下潜,拿到东西后,我们会让这艘破船彻底消失。”
气氛顿时凝固了,他们三个终于明白了塔丽娜为何不害怕他们三个将谈话内容泄露出去,证据已经被毁了,谁还会相信你。但三个人又意识到一个问题,让船消失,虽然这听起来并不是什么难题,但别忘了,这是在近千米深的海沟。
“嗯……有一个最根本的问题您似乎还没有说明白。”
“或许您可以告诉我。”
“我们是不是应该直接从这艘船上跳下去,然后游到近千米深的海沟?”
塔丽娜吃惊的捂住嘴,只听她用吃惊的语气说道:“天哪,您怎么会这么想?我们当然会有其他交通工具下潜。”
“最新发明的潜水服吗?”
“哦,不。是潜艇。”
宫森与塔丽娜的谈话就这么结束了。当宫森三人听到“潜艇”二字时,终于确认了内心的想法,塔丽娜这个女人是政府的秘密存在!更令宫森三人惊奇的是,塔丽娜竟然当众宣布了自己的身份。宫森为了不让她猜疑,故意露出吃惊的表情。但塔丽娜的一句话就把宫森打回了原形。
“这位聪慧的东野家的小姐应该早就告诉你了吧。”
宫森关上门,吁了一口气。为了不让自己被恐惧笼罩,他刚让侍者取走了那幅油画。他看了一眼那幅被取走的油画的位置,来到桌前,打开台灯,翻开塔伦多手札,顷刻间,梅耶斯维奇.塔伦多漂亮的花体字就将宫森包围了……
3月8日
黑色的车子渐渐离开了沉闷、压抑的墓园,机尾声在我耳边回荡着。我打开车窗,贪婪的呼吸着窗外的空气,然而刚吸入第一口便顿住了——空气的味道是浑浊的,或许是未知的亡灵在作祟吧。我加快车速,离开了这个该死的墓园。
今天,我作为宫天琪的朋友参加了他妻子的葬礼。他站在韩梦雨墓碑的前方,左右两边是参加此次葬礼的亲朋好友。
墓碑上有着不知何时拍摄的照片,我曾经见过照片上的人,和她交流过。但现在她却死了,我在她死前甚至和她说过话。一想到这里,我就不寒而栗,这个奇怪的女人,我是知道的,别忘了她曾经在我的管辖范围之内。
我站在宫天琪的右侧。他在病房发出的那声惨叫让我记忆犹新。他笔挺的黑色西装在阴雨中早已湿透。他目光涣散,干裂的嘴唇瓮动着,不知在说些什么。
牧师在大家的面前低诵着祷文,他的声音穿透众人,在整个墓园内回荡着,那是不是韩梦雨对这个世界的最后眷恋?
3月9日
敲门声将我从难得的午睡中叫醒,我揉了揉惺忪的的睡眼,低声咒骂了两句。都说上了年纪的人睡眠会越来越少,但我的岁数越大却越来越嗜睡,等到躺进棺材的时候便可睡个够了。
“请问是哪位?”我为自己忽然冒出的死亡念头懊恼不已,不满地对着门嘟囔了一句。
门外传来的声音让我睡意全无。
宫天琪特来拜访。
我的心一下子揪紧了。宫天琪,这个家伙昨天刚安葬了妻子,今天就来找我?我不由地想起了在韩梦雨死前和我说的话。宫天琪找我做什么,询问我他妻子在死前跟我说了什么吗?
“请问您现在有时间吗?”见我没有回音,他的声音加大了几分。
“哦,请稍等。”我叫了一声,急忙把衣服穿好,总要见一面的,而且他的声音似乎……
“真高兴您能见我。”见我开门,他立即笑着对我说。我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这么短的时间,他的眼中早已布满复杂的神情,悲痛、疲累……最重要的是我看到了恐惧。
“你没什么事吧,宫?”我看着他说。
“我没事,没事。”他说着,同时躲着我的目光。我点了点头,“那就请进吧。”
“好的。”
“请坐。喝点什么?”我问。
“哦,随……随便吧。”
我再次皱眉,宫天琪惊慌的表情令我心生疑惑。他平日里的儒雅之风在此刻完全丧失。他坐在沙发上,手指不停的交错缠绕,就像糟乱的麻绳。我打开酒柜,给他倒了杯可乐,并且特意多加了几块冰。
宫天琪接过可乐,向我投来感激的目光。
“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
宫天琪沉默不语,我发现他的手指关节渐渐变青了。“恕我直言,你看起来并不怎么好。”我看了一眼他头上的几根白发。
良久,宫天琪吐出了心中憋闷已久的气,接着,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黑色的盒子。
“好漂亮的盒子!”我由衷地赞叹道,伸手去抚摸盒子上面细密而复杂的花纹。
“应该称之为匣子。”宫天琪冷不丁地冒出一句,我的笑容凝固了,抬眼看着他,好一会儿才说道:“别这样,宫。我在为你缓解压力,你却在给我制造诡秘的气氛。”
“我很抱歉,但这真够……能给我再来一杯吗?”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为他倒满一杯饮料。“这盒子哪来的?”
“我也是今天上午才收到的。”
“谁会在这个特殊的日子给你寄这样的东西?”我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去拿那个漂亮的盒子。
“韩梦雨!”他吐出了这三个字。
我的手僵在了半空中,视线也由盒子转移到宫天琪身上。我们就这样在一个宁静的下午互相看着对方。时间仿佛又回到了昨天,那个奇异的女人的面孔再次出现在我的脑海中。她的目光是淡漠的,任何事物在她眼中仿佛都是可有可无的存在。我甚至怀疑她对宫天琪是否真的有感情,现在那个女人死了,她的丈夫收到了她寄来的盒子。
“我很抱歉。”宫天琪说。
我微微地摇了摇头,“我不明白你为什么回来找我,或者说,我能为你做些什么?”
宫天琪面露尴尬,他悻悻一笑说:“不瞒您说,我觉得这件事有点……”他忽然停住了,似乎是在找一个可以形容这件事的形容词。联想到我的身份,我便明白他为何来找我了。“其实你不用太担心。”我说,“说不定这件事是她早已安排好的。”
“但这正是我所担心的。”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宫天琪吞了一口饮料,“梦雨住院后我一直守在她的身边。她没有离开过那家医院,更别说找别人寄东西了。但这个盒子在她死后的第一天就被我收到了。这难道是一个巧合吗?”
我明白了他的话,如果韩梦雨没有出过医院,那么,只能说明这个盒子的寄送已经被她安排好了。但让人疑惑的是,韩梦雨是如何让盒子在她死后的第一天就寄到宫天琪手中的?想到这里,我说出了自己的疑惑,同样也是宫天琪的疑惑。他为自己倒满饮料,又加了几块冰,然后慢慢的呡了起来。“让我不解的同样也是让我……恐惧的。”
我眼前一亮,“这么说,你已经知道这其中的缘由了?”
“只有一个解释能够说得通,那就是她算好好了自己的死期!”他将杯中饮料一饮而尽,然后将酒杯放到了桌子上。
话谈到此处,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任何男人都不想娶一个能预知一切的女人。这时,我不由地想起了韩梦雨死前对我说的话,难道那个连环杀人案真的会发生吗?
“宫,你想不想知道她死前跟我说了什么?”
宫天琪笑着摇了摇头,“不,那是你们的谈话,我不想知道。”
“你跟我说过,你是个无神论者。但我还不明白你要做什么?要我怎么帮你?”
他眉头拧在了一块,顿了一会儿,他忽然拿起了盒子“还是先看看里面的东西吧。”他打开盒子取出了里面的东西。
“盒子里的盒子!”我脱口道。
“不错。”宫天琪将盒子中的盒子放到我面前。我的心跳慢了一拍,三角外形,黑色的盒身,缠绕在上面的神秘花纹,以及那对宛若龙目的珠子!陡然间,我的脑海中蹦出一个词。
龙纹密盒。
“不知道您有没有听说过龙纹密盒?”他看着我说。
我自然是听过的,亚历克斯·洛尔主教生前对我说过那段如同咒文般的话像刻石碑上的字一样印在我的脑海中。
它是恶鬼通向人间的蹊径,它是维持生与死的平衡点,一旦让它复位,灾难必将吞噬整个文明。
我喃喃地念出那段如铭文,不知不觉间,房间内的气氛有些压抑了,我仿佛回到了那个平凡的下午,听着洛尔主教低沉而沙哑的声音。
他一脸震骇,最终还是把心中疑惑咽了回去。“既然您这么清楚,那就好办多了。”
这时,我心中忽然冒出一种莫名的厌恶感,后悔将这个刚刚认识的朋友请到屋子里来。“宫,我的半截身子都已经埋进黄土了,真不知道我还能帮你做些什么?”
“这……这个……”宫天琪略显不安,他看看我,又看看即将见底的饮料。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或许,你可以先说说你的计划。”我连忙补充一句,虽然我没有太多的心力去帮他,但我毕竟还欠他一个天大的人情。“既然您知道龙纹密盒,那也一定听说过遗迹之都吧?”宫天琪见我点头,忽地抿紧了嘴,他眼中挣扎,与平日里的宫天琪判若两人。看来,他做出这个决定下了很大的决心。
“我要去寻找遗迹之都!”
我没有太多的惊讶,我的意识回到了韩梦雨死亡的那个下午。我坐在她的床边,听着她对我即将遇到的事情的预言。如她所言,宫天琪的确向我寻求帮助,而我们即将去探寻遗迹之都。
送走宫天琪之后,我独自一人在房间来回踱步。四周一片寂静,偶尔有轻微的脚步声响起,然后再消失。桌子上酒杯的投影渐渐变长,我拿起酒杯,蓦地想起了安德森,想起他让我做的那批水晶戒指。我给他送去戒指的那天,正好碰上他出院。既然这样,何不借此机会……想到这里,我的全身开始发抖,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兴奋。我一口气喝完杯中的饮料,向安德森的住处走去……
3月16日
漫漫黄沙路不知道走了多久,庆幸的是今天的日期我还是记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