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星回过头,看到了宫森惊恐的眼神,他的手伸在半空中,伸向阿星。
“怎么了?”
宫森猛地清醒过来,他暗骂那不可能。“没……没什么。只是觉得你穿这件衣服真美。”
阿星脸上飞起一抹红晕,接着飞快的跑走了,白色的裙摆在空中飞扬。
门关上了,宫森像全身散了架似的倒在床上。就在刚才,在阿星的裙摆扬起的那一刻,他忽然想到了那首他还没想明白的诗句。
我看到白色的云朵渐行渐远。
这时,一声悠扬的汽笛声响起,夜,似乎更深了……
9月6日 大雨滂沱
这个世界终将被大雨吞没。
我的身周全是雨的气息,房子被大雨淋着,玻璃上的水珠出现、滑落,消失,出现、滑落、消失。虽然相隔甚远,我却知道隐藏在暗处的警察的脚被雨水浸泡着。
我全然不顾这些,目不转睛地看着教皇派人送来的手谕。我想,现在每个人手中都应该有这一份手谕吧。
深思熟虑后,然觉梅耶斯维奇·塔伦多为任主教一职的不二人选。而今修缮教堂一事首当其冲,吾深知塔伦多有领导众人走出困境之能力。今特任梅耶斯维奇·塔伦多任东教区主教一职,望尔等共勉之。
阴冷的空气令我清醒了不少,我合上手谕,在房中缓缓地踱起步来,我至今都无法明白那天晚上的大火是怎么回事,更让我寝食难安的是安德森充满怨毒的目光。它总会在夜到最深之时,把我从梦中惊醒。他的目光在我脑中久久盘踞着,无法离去。
在我心力交瘁的时候,教皇把我推上了更高的位置。如果我站的不稳的话会摔入万丈悬崖,安德森及一些神父的住处被大火彻底吞灭,同时,大伙烧毁了文物馆的部分建筑,虽然文物没有受到实质性的伤害,但重建这些损毁的建筑是必要的。
废墟已经在那里停留了一段时间了,在雨水的冲刷下,它们依旧留有烧毁的痕迹。它们仿佛是被战争摧毁的城堡,静静地等待人去挖掘它。
在举行完亚历克斯·洛尔主教的葬礼后,教堂的财政已出现告急。如果拨款来修葺教堂被损毁的部分,就无法维持教堂的正常开支,况且教皇也没有为洛尔教堂拨款的意思,所以事情都摆到了我面前,募得善款的话,众人才会认同我这个新任主教的能力,失败的话后果连我自己都不知道。
我算过这笔善款,其数量之大短时间之内是无法完成的。我皱着眉,敲着脑袋,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件棘手的事。
我走到门口,站在空无一人的廊道内,望着灰蒙蒙的天空,想起了躺在医院的安德森,“是该去看看他了。”我裹紧身上的衣服,撑着伞走入雨中。
安德森他们被送到了隶属洛尔教堂的一家医院,他们在这里得到了最好的治疗,但至今无一人出院。
一修女见我走来,立即迎了上来,神色恭敬地为我引路。我心中一惊,怎么,难道连医院都知道了?果不其然,只听修女说:“主教大人,他们已经恢复了很多,相信不久就可以出院了。”我嗯嗯的应着,心中却是一阵无奈,任职主教之前,我天天来探望安德森他们,也没见这儿的人这么勤快呀。
“谢谢了。”我说。修女忙说不客气,转身离开了。
“你来了。”安德森淡淡地瞥了我一眼,低头继续看他的书。他独自一人住在一个病房,这是教皇的安排,至于其中的原因,恐怕只有他们二人知道了。
我应了一声,随便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喝点什么?”他抬头问我。
“哦,谢谢。我自己来吧。”我向他摆了摆手,继续坐着,“我一直奇怪,陛下为什么把你安排在一个房间,却让其他人住在一起。你知道,陛下向来是一视同仁的。”
他笑了笑,然后皱起了眉,捂住了胸口。
“我听修女说你马上就可以出院了,怎么胸口的伤还那么严重?”
“我还没来得及向你祝贺呢。”他看着我,一脸微笑。
我脸色一怔,随机反应过来,“这没什么,你知道,这是因为你……”
“那些被烧毁的房屋你准备怎么办?”安德森突然打断了我的话,他合上书,吃力地扭了扭身子。
我目光四处游移着,直到现在还没有表明来意。“这不……嗯……我犯难了呢。”
安德森点点头,努力挤出一个微笑,“我有个法子,你愿不愿听一听?”
我淡淡地点点头,努力控制自己,不要让自己显得太激动。
安德森顿了一会儿,正准备张口忽然又闭上了。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难道他反悔了?
“听说你会打造戒指?”安德森问。我听着他没头没脑的问题,心中有些不知所以然。“我有一批水晶,不多,希望你能按照我设计的图样为我雕一批水晶戒指,自然,加工费我会付给你的。”
我顿时明白了,他在跟我谈条件。
“呃……的确是,只不过我的手艺并不怎么样。”我一边说着,一边想办法拒绝他。
“不瞒你说,这批戒指是一个朋友托我帮忙的,我无法拒绝对方,所以也就答应了他。你……”
“好吧。”我不得不答应他,安德森可以找别人做这批戒指,但我却无法找别人要钱。
他笑着说了声谢谢,接着道:“你有没有听说过宫天琪这个人?”
“自然是听说过的,他可是经常会成为报纸上的头条人物。”
“那就好。我这里有一封信,你拿着它去找宫天琪,他看过信后自然会明白。不过,你能否赢得他的青睐就看你的本事了。”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枕头底下拿出封信给我。
原来他早把信写好了。
“真不知道该如何谢你,你帮了我个大忙。”
“不,你也在帮我。”
我露出一个僵硬的微笑,将信封揣进了兜里。安德森喝了口水,打开书继续读。我知道我该走了,于是说:“愿上帝保佑你,安德森。”
“你也一样。”安德森头也不抬地说。
大雨已经变成了小雨,淅淅沥沥的雨声在我耳边回响着。我走在青石板铺成的小路上,远远地就看见了宫天琪的庄园。虽然宫天琪贵为巨贾之子,但并没有住在豪华的别墅中,而是亲手设计了一个古典风格的小庄园,在里面悠闲度日。
庄园被雨雾笼罩着,如世外桃源。它若隐若现,又好像会随时消失。细雨打在庄园外的竹林上,发出沙沙的响声。有风吹过,掀起淡青色的叶底。若有若无的琴声从雨中传来,我驻足聆听。
是莫扎特的安魂曲。
我来到门外,按了一下门铃,琴声应声而断。“哪位?”里面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想必这就是我要找的人了吧。
我没有回答他,作为一个陌生人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琴声又响了起来,我不忍心打断琴声,但事情的重要性还是让我按一下门铃。
琴声又断了,继而响起了脚步声,这次应该来开门了吧。门开了,我见到了安德森口中的宫天琪,他穿着一身黑衣站在我面前,目光清冷,大概是怪我打断了他的琴声。
“请问您找谁?”他看了一眼我的打扮,目光略有缓和。
“我是来拜访您的。”我欠了欠身子,说。
宫天琪扭了扭身体,没有受我这一礼,“不过,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吧。”
“是的。”说着,我将信给了他,他撕开信件浏览着,少顷,他露出一个会心的微笑,说:“原来是塔伦多主教,请吧。”
“谢谢。”我悬着的心放了下来。来到客厅,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那架钢琴。它孤立在客厅的一端,上面蒙了一层阴影。
“是因为天气才弹安魂曲的,还是别的原因?”
宫天琪微微一愣,然后笑道:“没想到您听出来了。莫扎特在将死之际写下了《安魂曲》,我很好奇,他面对死亡的心境是怎么样的?”
我惊讶地看着他,忽然发现眼前的这个男子身上没有一点商人的气息,反而有一种儒雅的味道。
“每个人终究会回归主的怀抱,不必太过痛苦,也不必太过悲伤。”
他听完后笑着点了点头,“喝点什么?”
“咖啡就好。”
他在我对面坐下,直接说:“你的来意我已经清楚了,对于被烧毁的建筑我深表遗憾。虽然我不是基督教徒,但这个忙我是可以帮的。”
我顿时愣在了沙发上,一时难以自拔,没想到此行竟是如此顺利。“不过,相信您也知道,我并没有从家父手中继承家业,所以,能筹到多少善款我就不得而知了。”
“您也不用失望,我还有一个办法,但他们愿不愿意就看他们的了。”
我听出了他话中的意思,“他们?你是说让你的朋友筹钱?”
“是的,圈子内的一些朋友。”
我沉吟一番,郑重地说了上谢谢。
事情很快就结束了,我靠在沙发上品着咖啡,听着琴声,雨声,雨打竹叶声,不一会儿就渐渐地睡去了。
宫天琪叫醒我的时候夜已经深了,“看来你的精神始终都处于紧绷状态。”
听了他的话,感到心中秘密仿佛外泄似的,我不自然的撇撇嘴,起身告辞。
“那就恕不远送了。”
我看了一眼他身后的钢琴,快步离去。
我来到银行,取出了安德森的水晶。回到房间,我将箱子放到床上,拉上了窗帘,然后准备打开箱子。保险箱的表面漆黑如墨,找到按钮后,我直接按了下去。
箱子开了,我看着里面颜色各异的水晶,一时竟然不敢碰它们。
水晶一共十二块。灯光下,十二块晶体发出颜色各异的光芒,妖异,诡秘。每一块晶体仿佛都封锁着一个惊天的秘密。我不知道自己此时是何种表情,但我感到一股难以名状的力量正在燃烧我的血液。
在箱子的夹层里,我找到了安德森说的图纸,小心翼翼地打开它,我终于看到了戒指的设计图样。顿时,恐惧扑面而来。妖异的玫瑰花和象征邪恶的骷髅头完美的融合之一起。骷髅面朝天躺在玫瑰花中,从它的左视图看去,总会感到骷髅头正在逐渐上升。整张图纸似乎被邪恶的力量浸透,但我依然无法放下它。我只感到自己的灵魂深处正在沸腾。
9月15日 风雨交加,遮盖一切
我看着镜中穿戴整齐的自己,皱纹虽然被笑容挤得满脸都是,但我是高兴的。
昨天,宫天琪已经将筹好的善款汇到了洛尔教堂的帐下,虽然还不能彻底解决问题,但我知道他已经尽力了。
按照原计划,教堂将于今天举行一个招待会,感谢那些为教堂出力的人。在这完美的时刻,唯一让人失望便是这个鬼天气了。
只希望所有人能按时到场。
八点四十分,宫天琪的朋友们陆续到场了,我站在教堂门口,一一向他们问好,他们看到我后,或是惊喜或是疑惑,但无一例外都会上下打量着我。
九点钟,包括宫天琪在内的所有人都到场,我站在发言台上,准备我要说的。
“首先要对大家说一声谢谢。”我顿了顿,目光扫向全场,看到了宫天琪露出的雪白的牙齿。“不为别的,只为在这风雨之日,大家能够如约而至。谢谢你们。”掌声响起,我微笑致敬。
“大家都知道教堂经历过的悲剧,那天的大火至今历历在目。我的教友们至今仍躺在充满酒精味的医院。再次,我殷切的希望那些受难者们能够早日康复。”
“今天的招待会更多的是感谢慷慨者们为教堂所做的善举,感谢你们对教堂的帮助。”
“请允许我在这里特别感谢一个人,作为我新认识的朋友,宫天琪,也是各位熟知的人,我想请他上台表达一番他此刻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