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您的行为已经打扰到了其他人,请您安静。否则我们有权驱逐您下船。”其中一名保安冷冷地对他说。
“让开!”宫森毫不退让,根本没有把眼前的四名保安放在眼里。他依旧不停地搜寻着那个让他狂怒不已的身影。
四名保安当即退后,他们拔出身上的警棍,警惕地看着宫森。
“住手!发生了什么事?”丹尼尔的声音适宜的出现了。
“长官!”四名保安立正行了个军礼,“这位客人不知为何突然变得狂怒起来,我们请他安静,但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并不听我们的。”
库斯特认出了宫森,他眼里闪过一丝蔑视,正准备开口时,塔丽娜抢先发言了,“实在对不起,爸爸。宫森,赶紧向大家道歉,不然你真的会被赶下去的。”库斯特面色冷硬,只听他说:“我希望您能说明一下刚才的情况,并给出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您只能下船了。”
宫森冷笑一声,他抬手阻止了正要说话的阿星,“如果我说,我刚才发现一个足可以威胁这条船上所有人性命的人,你会怎么想?”
人群中传来一阵低呼,塔丽娜看了看左右,面色变得有些苍白,虽然和宫森接触时间不长,但他知道,宫森绝不是个随便乱说话的人。
库斯特如古井般平静,他毕竟是这条船的船长,什么风浪没见过,怎么可能被宫森的一句话吓住。
“那你能为大家描述一下那个危险人物的模样吗?”
宫森一滞,“我……我没看清楚。”说完,他听见人群中传来几声清晰可闻的笑声。
库斯特冷笑一声,“那他现在在哪儿?”
宫森翻了个白眼,“消失了。”“
“哈哈……”
库斯特看了女儿一眼,接着说:“女士们先生们,想必我女儿的朋友因没准备礼物而有所懊恼,所以他才想出这个奇妙的点子,虽然这个礼物的动静有些大了,但我还是要对他说声谢谢的。”
宫森冷哼一声,他抓起阿星的胳膊就往房间走去,任由讥讽的笑声在自己背后响个不停。
砰!
刚关上门,阿星劈头问道:“森,你怎么突然变得这么不冷静了?”
宫森背对着阿星,他做了个深呼吸,“阿星,你知道我刚才看见什么了吗?”
阿星一愣,心中明白了他这么急着离开是担心塔丽娜向他发问,“不知道。”
“一个斗篷人,而且你我都见过他。”
“见过?”阿星吃惊地捂住了嘴。
“就是害死你母亲的那个女人。”宫森转过身来对她说。
4月14日 太阳被乌云遮盖,似乎有雨欲来。
洛尔大教堂的晚钟声逐渐湮灭在沉闷的空气中。周末本是个令人遐想的日子。很多事都可以暂时放下,然后放松一下自己。上帝在创世六天后休息了一天,别说是他忠实的信徒了。
可天不遂人愿,太阳被乌云遮盖,虽然风不大,但总有种山雨欲来的感觉,让人眉头紧皱,心头浮躁不安。虽身处空间足够大的教堂,但信徒们无不双目微垂。瓮声瓮气的祷告声弥漫着,粗大的蜡烛闪着微弱的火苗,似乎是受声音的影响吧。
我们在天上的父,愿人都尊你的名为圣,愿你的国降临,愿你的旨意行在地上如同行在天上。我们日用的饮食,今日赐给我们,免了我们的债,如同我们免了人的债,阿门。
最后一声悠长的声音消散后,这个周末的礼拜终于结束了,人们收起经书,陆续离开。杂乱的脚步声在我耳边响着,我看着他们毫无微笑地面容,内心对他们说:“愿上帝保佑你们,驱散阴霾,带来光明。”
众人离开后,我也跟着离开了教堂,前往我每周必去的地方,路上碰见我的神父都微笑向我致敬,我一一回应。不得不说的是,这种情况我是极愿意看到的,因为这都是我一点一滴的努力换来的。被洛尔大教堂收留以来,已经过去四十年了。初到此地,虽然没有摆脱丧亲的痛苦,但再深刻的痛苦也会被时间冲淡的,只不过会在潜意识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罢了。
亚历克斯·洛尔把我们安顿下来后,经常派我们处理一些小事,几年之后,我们的存在也逐渐得到了众人的认可。不久,真正影响我一生的事来了,洛尔决定让我们正式任职大教堂,我欣然答应,但弟弟在思考了一番后,婉拒了主教的好意。
“为什么?你应该知道,你对上帝的虔诚不亚于你对工作的认真。”我仍清晰地记着这句话。
他虽然依旧处理一些杂事,但仍会每天在固定的时间内做祷告。
一直持续到现在。
亚历克斯·洛尔主教休养的地方在教堂东北方的一个小庄园里,这里远离主教堂,异常宁静。
我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上缓步前行,小路两边是修剪整齐的草坪。郁金香在草坪上静静地生长着,微风吹来,它们轻轻摇摆。几只蝴蝶在花丛中飞而不定,忽而贴在花朵上,顿了一会儿又飞向远方。
走了一会儿,我看见了主教那令人向往的小屋了。高至大腿处的深红色的篱笆将小屋围住,深绿色的藤蔓在篱笆上缠绕生长,几朵牵牛花从其中探出脑袋来。
篱笆内生长的是瓜果蔬菜。闲来无聊之时,洛尔便在在此种花养草,也会摘些瓜果蔬菜尝尝。
我看到了洛尔的小阁楼,灰色的格调与周围的环境有些不太协调,不知何时,洛尔喜欢种植一些藤蔓,它们附着在屋子上,攀爬而上。藤蔓连仅有的一扇窗户都挡住了。
木制的阁楼静静地伫立在那里,隐约间发出一股淡淡的死寂,我忍不住回头看了看,去确认一下身后的景色是否真实。
我的周围静悄悄的,这里远离人世听不到噪音。我把手放在门把上,上面竟然传来丝丝冷意,我轻轻一推,门缓缓的开了。
嘎吱。
门打开的声音证实了这个阁楼存在的久远,在我进去之前,我抬头看了一眼那扇完全被遮挡的窗户。三天前,藤蔓完全没有长到这么高,怎么现在完全把窗户遮住了?
关上门,屋里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因为还是白天,屋内的一些银器散发出淡淡的荧光,如同隐没在黑暗中的野兽的眼睛。
我没有理会这些,而是熟练地摸到楼梯,径直上了二楼。
二楼便是亚历克斯的卧室了,屋子内昏暗阴沉,只有点点阳光挤进窗户。
洛尔主教自从休养以来,总爱把自己至于灰色的世界中。此时,他正趴在桌子边,闭着眼,抚摸着一个小天使雕像的脸。
片刻之后,洛尔被地板的吱呀声惊醒。
“你每次来的总是这么悄无声息的。”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扶着桌子吃力地站了起来。
我上前扶他。
“谢谢。”
他走了几步忽然停住了,“咖啡还是茶?”
我说出一个无奈的答案,“还是我来吧。”
“也好。”他点点头,坐到了一把老藤椅上。
我将两杯清淡的茶水放在他面前的矮桌上,“你身子一直不好,咖啡就不要喝了。还是喝茶吧。”
他嘴角一扬。我似乎看到他向我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目光。“谢谢。”
“您很喜欢灰色的格调。”我看着灰色的墙面说。
“灰色、阴暗、沉闷,缺少阳光。”他一字一句地说着,看了一眼我茶杯中漂浮不定的茶叶,又看了看他茶杯里落在杯底的茶叶,“似乎带有一点死亡的味道,流露出淡淡的高雅。”
我皱皱眉,心头忽然沉闷难以喘气。他低沉而沙哑的声音在我耳边回响着。
“……如同即将结束的暮秋。只要最后一片叶子落地,就可以踏上死亡的征程。”
这并不是一个虔诚的宗教信徒应该说的话,我暗想。
“我亲爱的梅耶斯维奇·塔伦多。你是如何理解死亡的?”
我被着突如其来的问题弄的有些不知所措,我也很奇怪他今天在这样一个沉闷昏暗的小屋中同我谈论死亡的话题。
“死不是生的对立面,而是作为生的一部分永存。”我脱口道。
他呵呵地笑了起来,头也同时摇晃着,“不,我说的是你的见解。你惧怕死亡吗?”他说,不等我回答,自行站了起来走到了他先前的位置。
我看着他单薄的背影,心中忽有种说不出的悲凉。他也算是我半个父亲了吧。现在却即将步入死亡,迈向未知。不管身居何职,有何信仰,在死亡之时,心中都会冒出一个疑问:你惧怕死亡吗。
他问我这些,是向我寻求安慰?我不明所以地地看着他,正准备说话,听到他率先开口了,“那件事你听说了吗?”
“您指哪件?”
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我准备卸任。”
“难道是真的?”我惊讶地站了起来,这件事我的确听说了,可笑的是,当我听到这件事时,虽然外表装成难以置信的样子,但内心就相信了,而当听到当事人亲口确认这件事时,我变得表里如一,难以置信。
“我虽然还可以再任职一段时间,但我已经力不从心了。我打算把最后的时光留给自己。我要做一个旅行。”
“旅行?”我重复了一遍,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要去沙漠寻找遗迹之都。”
“遗迹之都?”我微微皱眉,细细地咀嚼我第一次听到的这个名词。
“它是恶魔通向人间的蹊径,它是维持生与死的平衡点,一旦让它复位,灾难毕竟吞噬整个文明。”
“脑袋好大啊。”我不满地嘟囔了一句。
他忽然呵呵地笑了两声,说:“好了,不谈这个了。未来昏暗一片,前方的道路也是浓雾弥漫。走一步算一步吧。”
“既然您准备卸任了,那么……”
“每个人都关心这个问题。”他转过身,右手在空中点了点,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我已经把正式的书面申请交到陛下手中了,他已经给了我明确的答复。”
“那陛下是什么意思?”
“他没有拒绝我。”洛尔坐到床边,轻轻地拍打着自己的腿。
此刻,我们都沉默下来,彼此思考着自己的问题。沉寂的味道越来越浓,我盯着空荡荡的茶杯,他看着房间的某一处。
快,快问他!问他准备向教皇举荐谁当下一任主教。某个声音在我的脑海中响起,轻松地突破我的心理防线,拨动着我敏感的神经,那根神经叫做欲望。
我惊慌地拿起茶杯,可是茶杯早已空了,我把手伸向主教的茶杯,但突然响起的话使我的手缩了回来。
“哪位人才能担当此任,塔伦多神父?”他目光灼灼,我心中一冷,暗中掐了一下自己。
虽然每个教区的主教是由教皇任命的,但主教的举荐也有着不可忽视的作用。
“我……我不知道”我扭向别处,躲过了他射来的精光。
是我,我最合适!
又是那个贪婪疯狂的声音,我极力地压制着它,现在可不是它出来的时候。
“亚努比斯·塔伦多。”
“这应该怎么说呢?”我的手有些发抖,不知是因为替弟弟高兴还是别的原因。
不,主教的位置属于我!它只能属于我!我辛苦半生,我为宗教献出这么多,你竟然让那个连正式职位都没有的人来担任主教!
“我已经正式任命他为一名神父了。”
趁现在没人,动手解决了他!
那个不知名的声音像一只疯狂的野兽冲撞着我。我向洛尔迈进一步,手开始颤抖……
我咬着牙,握紧了颤抖的手。
不,我不能那么做。他对我有养育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