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府深夜,
小丘呆呆地看着窗外,全无睡意。
一旁的青梅心存愧疚地推了推青竹,示意她催促小丘休息,可青竹哪里理她,只是冷哼一声别过脸去。
青梅有些尴尬却也是无从发火,这一切都是怪她不好,她千不该万不该自以为是的猜测少爷的心思,怂恿小丘姑娘前往少爷的院子里。
她以为少爷是想在众人的面前,宣布他和小丘姑娘的婚事,谁曾想到,她和青竹两个兴匆匆地扶着小丘姑娘一到东院,偏巧就听到少爷的那一句:“你们都给我听好了,西院所住的小丘姑娘是木府的贵客,但决不是我的未婚妻,以后要是胆敢有人乱嚼舌根的话,可别怪我不客气。”
青梅当时呆如木鸡,再看一看身边的小丘姑娘,那一张的惨白的脸上挂着两行细珠,让人我见犹怜。
这分明就是爱慕者少爷。
再说当初小丘姑娘入府的时候,说是来找未婚夫的,少爷也并未否认。可不过两日的光景,少爷居然这么郑重其事的在众人面前宣布,难道是少爷变心了?
可她家少爷看起来,并不像是那样见异思迁的人啊。
青梅怎么想也不明白,她本想从小丘姑娘这里打探点什么?可这位主子,从东院一回来就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一言不发地坐在窗前默默地流泪,就连晚饭送过来,也没见她动一下。
眼前青竹不肯帮腔,青梅只有硬着头皮上前唤道:“姑娘,已经入夜了,您还是先吃点东西早点休息吧。”
小丘却只是摇了摇头:“我吃不下。”
“可是……”青梅急得直掉眼泪。
看着小丘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青竹心中不免责备青梅,可看到她这豆大的眼泪簌簌地往下掉,心中的火气也就提不起来了。
青梅是冲动了点,可说到底事情变成现在这样,也是非她所愿。
青竹一声叹息,上前劝说道:“小丘姑娘,你就算是没有胃口也好歹吃两口,你可别忘了,你现在身上还有伤,再说了你要是饿坏了,少爷定然是要责怪我们的。”
“没错,没错。姑娘你好歹也要吃点,要不然少爷肯定是要罚我们的。”青梅忙不迭地点头。
小丘扯出一记牵强的笑容,自嘲道:“不会的,小丘哪里值得木将军如此在意。”
“姑娘你可千万别这么说,我知道你是在生少爷的气,可是少爷也说了,你就是木府的贵客,他自然是看重你的。”青梅着急地解释。
青竹却忍不住直翻白眼,这家伙根本就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贵客……”小丘小声呢喃着,眼神却越发的空洞。
是她自己太自不量力了,到底在木将军的心里她不过是一个外人,说是贵客也不过是在下人们面前给自己几分面子。
青竹用力地拉了拉青梅的衣袖,咬牙说道:“青梅,你去看看姑娘的药可好了。”
“可是……”青梅还想说什么,换来的确实青竹的怒视。
她讪讪地吐了吐舌,退了下去。
“姑娘,你不用理会青梅,她这个人有时候说话不经过大脑,让姑娘您伤心了。”青竹拿着披风替小丘披上,柔声宽慰道:“姑娘你也无需妄之菲薄,我想少爷今日特意在众人面前那么说,未必就是彻底否决姑娘的意思,依青竹来看,这恰恰说明在少爷心中是有姑娘的。”
“什么?”
小丘苦涩一笑,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你的好意,不过你也无需安慰我,青梅说的没错,我只不过是这木府的客人罢了,等我伤好了,我就离开。”
“离开?谁要离开?”木清漓推门而入,正好将小丘的话听在耳中,不禁好奇地问道。
“少爷……”青竹连忙俯了俯身。
小丘起身也欲行礼,却被木清漓扬了扬手打断:“你身上还有伤,不用这么客气。”
青竹立即上前扶住小丘。
木清漓扫了一眼桌子,眉头顿时拧成一团,口气有几分不快:“不是让你们两个好好照顾小丘姑娘的吗?怎么到现在还没有伺候姑娘吃饭?”
“奴婢……”青竹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
“不要怪她们,是我自己没有胃口。”小丘连忙袒护道。
木清漓摇了摇头,他只当小丘是因为她父亲的去世而心情不好,不免心存愧疚叹息道:“小丘姑娘,我知道你心中难过,不过不管怎么样,你现在身上还有伤,要是这样茶饭不思的话只怕身体会受不了,你多多少少也要吃点,要是菜色不符合胃口的话,可以让厨子他们重新做。”
不管怎么样,如果不是他与太子的牵连,小丘姑娘只怕不会落得这般田地吧?
说着他不忘对青竹使了使眼神,青竹心领神会地盛了一碗羹汤,递到小丘的面前,劝说道:“姑娘你看我们少爷都这般说了,你好歹吃点。”
盛情难却,小丘到底勉强吃了几口后,便又将羹汤推了回去,“我饱了……”
木清漓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好再三勉强,只有吩咐道:“青竹你夜里警醒着些,姑娘要是半夜饿了,你只管去唤厨房里的人给准备宵夜。”
“是。”青竹点了点头,暂且将桌子上未动的食物收进食盒。
“夜已深了,你早点休息吧。”木清漓见此叮嘱一句,转身欲离开。
“木将军……”一直静默的小丘突然唤道。
木清漓蓦然回头,却看到小丘细眉微蹙,一脸歉意地说道:“都是小丘不好,给将军添麻烦了。”
“什么?”木清漓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小丘咬了咬唇,嘴角一抹难以掩盖的苦涩:“今日将军对府中之人所说的话……”
她顿了顿,不知该如何继续说下去,木清漓却也明白过来。
他扫了一眼青竹,青竹立即怯怯地低下头去。
“将军不用怪她们,是小丘自己要去的。”
小丘见此,连忙把责任揽了过去,懊恼地解释道:“当日小丘只是担心见不到将军,所以才说是将军的未婚妻,没想到倒是给将军添了麻烦,实在是过意不去。”
她这般客套,反倒是木清漓无所适从。
“你不用多想,我只不过是借此事禁了府中下人们私下乱传消息的毛病罢了,并非给我添了麻烦,你只管好好养伤,其他的切无多虑。”木清漓到底不忍苛责小丘,毕竟当时的情形,又岂能将过错推到她的身上。
“将军……”小丘还想再说什么。
木清漓却只是摇了摇头,叹道:“有什么话等你伤好了再说,还是早点休息吧。”
三更天刚过,木清漓起身入宫早朝,远远地看到曹大人与宁丞相在说话,有心躲了过去,没想到曹大人那道责备的视线还是投射过来。
他暗暗叹息,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不一会,苍澜渊才现身,脸色有几分难看,木清漓不由得担心,无意间却瞥见宁丞相嘴角挂着一副了然的笑容,心中的疑惑更甚。
众人行了行礼,才都入了殿。
“众位爱卿,今日可有事启奏?”皇上不在,苍澜渊身为太子自当率先开口。
“臣有事要奏。”宁丞相突然开口,以太子为首的众人皆是一惊,就连一向以宁丞相马首是瞻的一些臣子也颇感意外。
木清漓细心地发现,宁丞相突然开口,曹大人却是没有半丝的意外,不由得皱眉。之前他派人调查来的消息,分明说曹大人不过是有站在宁丞相一边的欲望,可现在这情形看来,只怕是在他们还来不及防备的情况下,曹大人已经悄悄的站到了宁丞相那一边了?
想到这,木清漓的心情越发的沉重。
其他人并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
苍澜渊挑了挑眉,心中已经猜出几分,只是平日早朝,宁丞相那边有什么事情要奏,都会安排旁人来奏,可今日却亲自出马。
而那些大臣们的神情大部分也是不知晓的,显然这件事没那么简单,只见他嘴角含笑,道:“不知道丞相今日有何事启奏?”
宁丞相一声冷哼,并未直入主题,而是略带讥讽地问道:“臣今日所奏之事,不知太子殿下可会秉公处理?”
“哦?丞相大人对本宫不信任?”苍澜渊不怒反笑。
太子党这边的人一脸忿忿,而站在丞相那边的一些大臣,见此也不禁冷汗瑟瑟。虽说他们对太子颇有微词,可是公然质疑太子到底是于情于理都说不过去的。
“老臣不敢……”宁臣相加重语气,嘴上说是不敢,脸上倨傲的神情却是说明了一切。
木清漓暗暗握紧拳头,这个老东西,真正是越发的恣意妄为了。
朝堂之上,顿时一阵窃窃私语。
苍澜渊却是出奇的冷静,至始至终他嘴角的笑意从未变动,而那些群臣们的窃窃私语他也只当充耳不闻。
“既然丞相未曾质疑本宫,那么不知道丞相又有何顾虑?”苍澜渊淡淡笑道。
宁丞相脸色变了变,却还是挺直了腰板,大声说道:“只不过今日老臣所奏之人,正是太子殿下,所以……”
他故意顿了顿,朝堂上果然一阵阵倒抽冷气之声。
“宁丞相,你也未免太大胆了吧?”木正霖一向不愿意正面与丞相冲突,可这样的情形之下,眼见儿子已经忍无可忍的模样,不得不出面呵斥。
清漓到底太年轻,说出来的话分量也自不及他,众臣见木正霖开口,倒是沉默了几分。
宁丞相却是全无惧意,反倒讥笑道:“将军尚不知老夫所奏何事便妄下定论,这对太子殿下的袒护之意,也未免太过明显了吧?”
木正霖也不甘示弱回敬道:“丞相所言差异,身为人臣自当对皇上,对太子马首是瞻,何来袒护之说?再者,丞相大人尚未奏明事情,又怎能猜测太子不会秉公处理?”
“呵呵,好,木将军说的好。”宁丞相恨得心痒痒,却也只能故作大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