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的结果是,涩芷当然没让允诺得逞,反正只要再过几天,铁面双手就能活动了。
坐在浴盆里,涩芷轻轻地叹了口气,说起来也奇怪,当初在给那个男人戒毒时,她都能不顾矜持,不顾尴尬地照顾他,为什么现在却不行了呢?
也许因为多了个小鬼的原因?要是她真的顺了允诺的意,恐怕这下半辈子,她都要活在允诺的耻笑底下了,身为母亲,她才不要那样!况且当时戒毒没有时间概念,不知道一个月就可以搞定,现在大夫都说大半个月就可以拆绷带,那么她又何须操心这种事情?
这是涩芷给自己编的理由。
又来了,窗前又恍过一个人影,可每次那人在被发现后都好久不来,害她每每总是被偷窥个措手不及,根本无法逮个正着,这一次也只好作罢。
想来改天一定要下一剂重药,非要抓住这个偷窥狂才行。
事不宜迟,择日大半个月后的晚上,涩芷做好万全的准备,把窗户打开,大声轻叹:“好热喔~天气怎么这么热?”然后对“刚好”经过的瑰娘大声说道:
“瑰娘~让屋里的下人都别靠近内院,请人把手院门,我要好好地沐浴一翻,今天流了好多汗呢~”
“是,娘娘~”瑰娘对她抛了个眼色,一下子,整个内院连只人影都没有了。
涩芷开始故意在敞开的窗前,月光底下脱衣服,没想到在她的外衫之下就是红色肚兜,她还真敢穿。
姑且不说她绝色的容颜,光是她身上那让人热血沸腾的浑圆,就已经能杀死天下所有男人,更别说她纤细的腰身,完美的臂型和修长匀称的双腿,以及双腿间,那惹人联想的……
等她脱得一丝不挂,再缓缓走进浴盆,背对着窗口露出狡黠的笑容之时,门外却不期然地传来瑰娘的惊呼:“天哪!铁面大人,怎么会是您……?”
不是吧?涩芷迅速地套上浴衣,人已经跑到窗前,果然看见那个坐在轮椅上的男人。
只见屋外早已围上整个寞府的十几个丫鬟妇女,个个手持扫帚,纷纷惊讶地看向窗前熟悉的男人……
死一样的寂静从天而降,涩芷在考虑是不是应该将他扫地出门?可是,这明明不是天唯的style啊……她一直以为,只有那个叫王沅蔚的负心人,才会做偷窥她洗澡的恶行。
男人外露的双眼露出了世界末日一般的表情:上得山多终遇虎。他好好地隐藏了一年多,却怎么能在今天才失算地落入圈套,被逮个正着呢?
正在这万分尴尬的当儿,救星出现了:“面面,面面!!原来你在这?走,我们洗白白去吧~~~”不顾大人们奇怪表情的允诺,以最快的速度将铁面推离人群,离开前,他还悄悄地附在他耳边没好气道:“你真笨~”
事情就这样结束,但男人在女人面前,就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人有三衰六祸,其中火烛好像特别喜欢找上这里,总之,寞府着火了。
等铁面和涩芷从饭店赶回来,发觉整个用木头做成的房子,已经被烧得嘭嘭作响。有人第一时间冲到他们面前:“糟了!少爷跟瑰娘还在里边!”
一听,涩芷就想往火屋内冲,却有人比她更快——
旁边不知道是谁,以看都看不清的速度就冲进了火海中,所幸涩芷被人给拉住了——
有人问:“天啊!那是谁?这么大的火!”
“夫人!铁面的轮椅怎么是空的?该不会是他吧?”
“怎么可能?他不是走不动的吗?刚刚那人跑得好快!”周围的人七嘴八舌,跟那火烧木头的声音一起轰炸着涩芷惊慌的心脏。
“……”面对熊熊大火,涩芷已经双脚软在地上,她跪在那里,第一次失去了分寸,发现自己毫无办法:“怎么……?没有人把他……拦……下……来?”要是那三个人都死了,那么她还留在这里干什么?
铁面戴着面具,以非一般的速度弯腰跑进大堂,还好,瑰娘在情急中抱着允诺,已经走出大堂,只不过浓烟太大,她被迫停在那里。铁面人高大无比,竟然一把就将她跟允诺抱了起来,转身就往大门跑去,什么火星火爆都拦不住他。
铁面高大无比?瑰娘根本来不及思考这个形容词有什么不对,她跟允诺就已经被送出火场,无数人欢呼了起来:
“太好了!他们都没事!”
“太好了!铁面大人好英勇喔!”
“孩子……瑰娘……”涩芷情不自禁地标出泪水,紧紧地抱住她刚刚死里逃生的两个亲人。
“天啊!铁面大人怎么又跑进去了?!没有人拉住他吗?”
涩芷从喜极而泣中猛地抬起头来,在周围讨论的尾音下,再次看见那个男人冲进火海的背影:“铁面!!”
她不明白,他还进去干嘛?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盯着火口目不转睛,无法想象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在火海中会遇到怎样的危险。
涩芷紧紧地抱着刚从火海中被救出来的两个亲人,咬紧双唇,死盯刚刚那个男人消失的地方,不知不觉连嘴唇都咬破了。直到震耳欲聋的“嘭”的一声巨响,似乎什么倒塌了似乎什么爆炸了她都弄不清楚,只知道随着那声巨响,她也喊出了那个心中的名字:
“天唯——!”声嘶力竭,她已泪流满面。
已经昏迷了的允诺此时在涩芷怀里,皱眉的他像正做着什么恶梦,嘴里却一直喊着另一个名字:“爹爹……爹爹……”可惜女人根本没有听见。
所有人都在努力地接水救火,可根本无济于事,就在所有人都绝望了,停止接水扑救之时,一团会动的火团竟然自火场中滚了出来……
是他!涩芷立刻将允诺放在地上,以最快的速度抢过最近的一桶水,在那个男人将用来掩护的已经烧得差不多的棉被扔开以后,他发现他身上的衣服还是着火了,就在那千钧一发的时候,涩芷手中的那桶水刚好扑灭了他背上的火种——
更大的欢呼响彻日空,没想到这个男人二度进火场,竟然还能活着出来。
“天唯!”涩芷动情地抱住刚死里逃生的男人,却在下一刻发现有什么不对劲。
她放开了这个太过魁梧的男人,摇摇头:“你不是天唯。”天唯没有这么巨大。
等她看清楚他刚刚从火屋内抱着什么出来以后,她把头摇得更厉害了——
那是一只黑色的男装布鞋,但这只布鞋曾经跟随沅蔚到大宋出兵,沅蔚失忆了,这只鞋又怎么可能在铁面手里?
涩芷想不通,就干脆伸手摘下铁面的面具——
铁面想要藏住那只鞋子,面具却失守了——
真的是王沅蔚,涩芷脸上露出几乎绝望的表情,她不敢相信:“你是谁?”
让沅蔚怎么回答这个问题?
“不!”只是受到惊吓的女人很快就摇摇头:“我知道你是谁,可是,可是那个……那个我送回万月台的失去记忆的金道义是谁?”该不会是她连丈夫都搞错了?
“涩涩……”眼见自己的女人第一次如此失魂落魄,他心都折了。
“不对!!!”她却忽然掩耳尖叫起来:“你不是铁面!只有天唯能写简体字!你把天唯藏在哪里了?!你到底是不是那个金道义?!”涩芷快疯了,她摇着巨大的男人,想要知道答案。
男人脸上出现无比痛苦的表情,他定睛看着她,说道:“我不想再骗你。”
“什么意思?”那时候对她的打击还不够多吗?
沅蔚从怀里掏出一个锦袋,里面装的,竟然是一枚金戒指。
“它……怎么会在你……身上?”那是她自己在天唯面前,亲手扔掉的戒指,一定是这枚戒指,诅咒她永远得不到幸福:“天唯到底去哪里了?!你把他怎样了?!他怎么可能把戒指交给你???”
“因为,他知道他会死,临死前,这是他最后的请求,他让我,把戒指交到你手上,还让我转告你一句话……就是……对不起。”
涩芷踉跄着后退了一步,失了魂:“你杀了他?”
“我不想再重复这种错误,你只有一个,我跟他之间,无论谁得到你,另一个人都还是会锲而不舍地把你抢回来,我……”
“你怎么能够杀死他?!!!”涩芷根本不想听沅蔚的解释,歇斯底里地朝他喊了起来:“他没有伤害你,你为什么要杀他?!!!他是我唯一的同伴!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沅蔚试图要抱紧她:“他有!他想联合右议政篡位!我怎么可能不杀他们杜绝后患?!”
“放开我!放开我!”
一闭眼,一串泪水沿着脸颊流了下来,他是第一次看见她哭成这样。
沅蔚痛苦极了,为她的女人在为别的男人心碎。但这一次他无论如何也不会相信,他紧紧地闭上双眼,同样地摇着头:“我不相信,我这次绝对不相信你爱他比我多!”他猛地睁开双眼,不顾心爱女人的挣扎,将她撞进自己怀里,大吼道:“不管他死了还是没死,你永远都是我王沅蔚的女人!!这次无论谁,即使是你我也不会相信,不会相信你已经不再爱我!不会相信你已经移情别恋!!”
“混,蛋。”涩芷没再竭斯底里,只咬牙切齿地顶了男人一个头捶,尽管自己的天庭盖也被男人的下巴撞得发疼,可她终于成功地挣脱了他,转身抱起地上还在昏迷的允诺,再指着男人冷冷地说道:
“我说过,等你恢复记忆,你就死定了。”她满是泪水的脸忽然勾起一抹冷笑,吐气扬眉的那一刻,她绝艳的脸上,浮现的竟然是魔鬼一样的笑容:
“现在,就是你的死期。”一点机会也不给,就对男人判了死刑:“我们之间早就完了,王沅蔚先生。”
一个漂亮的转身,涩芷没有理会所有还在云里雾里的人,径直走出火警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