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瘫痪了,皇后担忧得也卧病在床,原本一直害怕皇帝父亲醒来后会治自己罪的太子则在最短的时间内想通了,因为天唯说:
“恭喜太子殿下,现在整个朝廷和万月台都是您的天下了。皇上皇后都没有精力去管理朝政,最高权力自然而然地落在您的手中,没有官员会笨到要声讨您欺君的罪行,除了朴丞相。但一个没有士兵的将军根本不足为害。因此,殿下更应该在这时候振作起来,统领朝政,做出成绩。哪怕将来皇上真的康复过来,到时候也再没有能力插手您所执政的国家了。加上皇上的岁数已高,要是真的清醒过来,就正好能为太子殿下亲自进行加冕。无论怎么看待这件事情,对殿下而言,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一言惊醒梦中人:“本太子该如何职掌朝政?让父皇再也无法插手?”
“回太子殿下,首先要大范围地鼓励开垦公、私荒田,减低农民税收;全国范围盖官仓,利用船只运粮;大力发展家庭手工业、民间专业手工业和国家手工业,鼓励各地交换物资,建立商品集市;统一尺、斗、秤等度量衡器,铸造金属货币;加强与宋国等边界大国的产品交易……”
光是这么听着,沅熙就像是已经看见自己坐在高高的龙椅上,接受臣民膜拜的画面:“一切都交给左参赞负责了,呵呵……”在天唯的推波助澜下,太子沅熙早就利用自己的私权,把天唯一下子提拔成为左参赞职位,为正二品官员。天唯一直理解的朴丞相,实际上在高丽的正确职位名称为“右议政”,正一品官位,跟左参赞一职都属于议政府官员,是高丽的最高中央行政机关。
哪怕贵族官员们对天唯一下子被提拔到如此高度颇有微言,可是由于他的独特见解和聪明才智,加上有太子作为背后支撑,他很快就扫除了所有障碍,顺利地当上了“左参赞”一职。
镶满牡丹图案金线的粉红色和服,金壁辉煌的流苏头饰,铜镜中陌生美艳的异国脸孔之上,却偏偏粘着一只雪白胖嫩的小手,破坏了那幅美人图的唯美。
涩芷终于忍无可忍,撇了撇红唇,才将跟八爪鱼一样趴在自己身上的小允诺交给了旁边等待的宫女。一个旋转,头上和身上,包括脚下,随即响起叮叮咚咚的声音。
赤脚的她早就将那厚厚的棉布取下,右脚踝上的白金铃铛再次发出清脆的声音,她一遍又一遍地摇晃着它,想要分辨这个声音跟以前有什么不一样?
日里万机的男人正是在这个时候踏入寝殿,他的身后永远跟着他忠心耿耿的下属:
“殿下,您一定得想想办法,太子熙像是忽然变成另一个人,他甚至开始减免农民的税收……”
男人忽地停止了一直迈开的大步,定在那里,如置身梦幻般地盯着铜镜前摇晃着莲足的女人。
身后一众威猛的男人纷纷刹车不住,全往他魁梧的背部撞去。
等众人终于站稳,都已经跪在地上了:“小人该死!”他们全数低下了头,一眼也不敢偷看主子所凝视的对象,生怕那惊鸿一瞥也会被勾去魂魄。
那不?走在最前边的主子就首当其冲了。
沅蔚呆在那里,久久无法从惊艳中回过神来。
直到宫女怀中的小允诺开始伸手喊“爹爹”,他才微微地清了清嗓子,故意把眼光投去旁边,可惜很快又被吸引回那张金光闪闪的脸上,如此来回,让男人竟然忘记了说话。
他的模样真是傻极了,高达一米九个头、满脸落腮胡子的男人露出这样的表情,实在是爱煞了被他痴情注视着的小女人。她忍不住掩嘴窃笑着,首先张罗他背后一众跪下的臣仆:
“朴议政大人,威、武、刚、强,别跪了,都坐下吧。”女人笑嫣如花,一挥手一抬足,都有不容小觑的高贵气质。
“是,谢谢娘娘。”终于有机会站起身,可男人们还是不敢对那金色的身影投去太多注视。
沅蔚伸手想要挥退这些碍事的臣仆,准备狠狠地吻上那抹张张合合的红唇,却被涩芷首先窥探了心事,她用自己身体的力量,把他正欲举起的手挽了下来,软软的身躯已经依偎在他紧绷的胸前,吐气如兰的她却转头看向一众低头的男人,发出疑问:
“刚刚威说太子怎么了?”
沅蔚没有坚持,心早就随她柔软的身子化成了一摊水。他拉她一起坐在软炕上。
“回娘娘的话,太子熙最近频频亲自到民间视察民情,减免税收,鼓励开垦公荒田,甚至下令让贵族们让出私荒田给农民耕种,一方面利用国库收买田地,另一方面又免费为农民提供种子和工具,才十几天,就得到了百姓们的高声拥护。”
强忍不住,抢着继续说道:“他甚至在一夜之间就想到了一个简单易懂的尺、斗、秤度量衡,现在正向全国范围推广统一,连学士们都对他的发明另眼相看。”
“不止这样,据工曹有人报告,他还在秘密地铸造金属货币,打算于全国范围取代金银作为流通之用。”(注:高丽“工曹”是指负责营造,制造工匠物品的机关。)
“还有……”几个人争相汇报太子熙最近半个月以来的丰功伟绩,直到沅蔚举手阻止了他们的激烈讨论:
“右议政,二十天前听说王沅熙提升了一位没有官阶的高丽贵族作为左参赞,你可曾见过此人?”
“回二殿下,此人行踪诡秘,一直没有露面,甚至连议政府会议也未曾参加。”
“此人是否直接辅助王沅熙处理国事?”
“根据太子殿中,我们的人回复的情报所示,这个新的左参赞大人似乎总是跟太子熙逗留在书房中,常常秉烛夜谈。”威适时又汇报了一个消息。
“知道此人的来历吗?”涩芷总觉得隐隐的不安:天唯该早就知道她已经回来万月台,可却一直没有出现。
“鲜少人正面见过他,虽说是高丽贵族,可似乎从来没有人听说过他的名讳。”
“叫什么名字?”
沅蔚看出了涩芷的紧张,他转头看向她,已经猜到她的担忧:“金成奎。”他包裹住她握拳的手,想要安抚她的不安。
“金成奎?”涩芷点点头,松了口气,随即又问道:“没有别的方法吗?除了等待?”眼见太子沅熙迅速地控制了朝廷大局,声望越来越高,恐怕不用等皇帝醒来,他就能被拥护上那下一任皇帝的宝座。
“最可恶的是,太子他禁止了二殿下的所有实权,连军权他也自己握在手里。”刚恨恨道。
“太子从未领军打战,士兵们未必会听他的使唤。”朴议政没有放弃希望:“臣相信大多数官兵,仍然愿意拥护在二殿下左右。”
“可是时间一长,就什么都会变。”涩芷说出实话。
“涩涩,”沅蔚用只有他们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量唤起她的注意,给了她一个安慰的眼神,才对其他人说道:“请右议政派人将太子无法生育的消息更广泛地传播出去。”
“殿下英明!无论太子多么优秀,无法生育的他总会让人们担忧王朝后继无人的问题。”忠臣们喜形于色:果然还是他们的主子最镇定,最聪明。
继后问题一直是所有皇宫中的首要大事,涩芷也跟着展开了笑容:她的担心似乎是多余的。
“可恶!”太子把手中的酒杯甩到了墙根:“刚刚按照左参赞的建议,到军营慰问士兵,那些该死的莽夫竟然不领本太子的情!”
“太子殿下息怒。”天唯看着那碎了一地的瓷片,悠悠道:“臣有一办法。请殿下带上蹴鞠到军营慰问士兵,筹办蹴鞠比赛,这样一来,太子殿下就能跟士兵们打成一片了。”
“蹴鞠?”沅熙面有难色:“可是本太子并不在行……”
天唯眉头微憷:“臣愿意代劳。”
“但这样一来,你的身份不就暴露了?”
“大局已经逐渐稳定,现在也该是臣露面的时候了。”相同的一双眼睛,此刻眼中蕴含的自信,也是偏执。
沅熙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对天唯产生了依赖:“左参赞可知道本太子真正烦心之事?”
“殿下是指最近民间再次广泛地流传着您无法生育的谣言?”
沅熙朝他射去笔直的怒眸,愁容顿成怒容,无法阻止亲耳听见这“无法生育”几个字时的愤怒,他咬牙切齿,没有说话。
“殿下无需为此事烦心,属下有解决的方法。”
“真的?!快说!”沅熙干脆握住天唯的双臂,迫不及待想听他的说法。
“只需要让太子妃真的怀孕,一切谣言就会自动消失。在小王子呱呱落地之时,也是殿下登基之时。”
沅熙撇开脸:“左参赞是在挪娱本太子吗?太医宁可人头落地,也落下诊断说,说我……”他说不下去,因为这是他这辈子作为男人,最深的痛。
“臣的意思是,只要让太子妃怀孕,不管是谁。”
“什么?!”沅熙愤怒地拍案而起,脸都绿了。
“这是唯一的方法。”天唯低下头去,坚定地说出计谋:“对太子妃下迷药,让人代替殿下行房,事成之后不留活口。这样,小王子就是殿下的‘亲生’骨肉。”
沅熙握紧双拳,咬着下唇,激动得整个身体都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许久之后,他才下定了最大的决心。他用布满红筋的双眼猛地直视天唯微垂的眼,落下了最残酷的命令:
“不要以为本太子不能没有你,你就能如此大逆不道。我要你跟太子妃芸相好,不需要迷药。”他的声音犹如咒语,让人觉得不寒而栗:“要是你敢将此事泄漏出去,本太子必定以私通之罪,株杀你跟你的亲生骨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