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要午时了太子才踏出这间豪华包房,三王子熙跟他的近身侍官躲在房外的柱子边等了足足一个多时辰,见太子前脚走出了宜香阁,他们才推门走进包房内,看见的是早就梳洗整齐的涩芷跟婢女们打闹的画面。
女孩子们的互相嬉戏因为三王子的闯入而立刻停了下来,兰儿她们全部低下了头,恭敬地行礼:“三王子……”
涩芷一怯,不知道他刚刚听见了什么?“三王子。”她也跟着垂下了双眼,假装害怕地战抖。
沅熙定定地看了她一眼,大步跨到她的面前,伸手拾起了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同时没有忽略刚从帐幔中抱着沾了血迹的床单,准备拿出去清洗的茹娘,托涩芷的关系,茹娘在宜香阁也有了一份差事。
他眼神一凛,看不出里边阴骘的光为的是什么:“昨晚我差点要闯进宜香阁,把你远远地拉离那个白痴。”他幽幽地开口,语气充满危险:“可最后还是没有来,你知道为什么吗?”
涩芷被迫跟他对视,完全听不明白他说什么,只能感觉他浑身透着的怒气,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兰儿连忙告诉她三王子话里的意思,涩芷想了想,才摇了摇头,即使翻译成汉语,她也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因为从我第一眼见你开始,我就知道你能带我走上那个位置。”顿了顿,他终于放开了对涩芷下巴的折磨:“你果然做到了。”他转头对一起来的侍官驶了个眼色,让他把带来的东西交到涩芷手中:
“这是能让男人兴奋的****,我希望太子翼以后不能没有你,每个晚上当你们见面的时候,这个药都必须放在酒水里,每次一颗,知道吗?”
涩芷听见翻译以后,没有惊讶,握着那个陶瓷瓶子,她闭上了红唇:难道她必须帮他杀人?
“我喜欢你。”他好像已经是第三次这么说了:“我希望这件事完成得越快越好,只有这样,你才能成为我王沅熙真正的女人。”他像是皇恩浩荡般宣布,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这里,就跟他刚刚进来时一样迅速和毫无预警。
涩芷看着手中的瓶子出了神:他刚刚的意思是,他要她?却不得不利用她来得到那个位置?那这算哪一门子的喜欢?哼。
“王子都跟他一样自以为是吗?那样子真的很让人讨厌喔!”做完翻译的兰儿忍不住开口抱怨:“这是什么啊?干嘛要下****?这样一来,姐姐不是会很辛苦吗?”
妓女姐姐点了点头:“太子殿下不像需要下****才能有劲的男人啊。”以她专业的角度。
涩芷什么也没说,直接把药瓶交给兰儿:“麻烦你帮我拿这个药到药庐询问,里边到底是什么,吃了的人会怎样。”
“是。”
涩芷怎么可能是任人摆布的木偶?况且三王子所下的诱饵实在不怎么样:她才不稀罕成为他的人呢。
兰儿拿着药回来了,果然不出所料:“大夫说这是有毒的****,用量一颗的话,每天都服用是不行的,这样会破坏男人的精气,久而久之,不出一年,服用的男人一定会在床上精尽人亡的。”兰儿根据大夫说的话完完全全地复述了一遍,心有余悸:
“明明是亲生兄弟,虽然同父异母,但这也太狠心了吧?”
“天啊!”妓女姐姐吓得脸都青了:“那我们该怎么办?”
“把这药扔了,我不想杀人。”涩芷直接说道。明知道她是因为一位高丽的妓女皇后的画像而来到这里,这样证明她跟这位妓女皇后一定有什么渊源,但她已经打听过了,高丽从前根本没有出现过什么妓女皇后,这样一来,未来的皇帝会爱上一位妓女就非常有可能了,万一太子翼就是未来的皇帝的话,涩芷就更不能加害于他了,因为她必须找出那个妓女皇后。
“万万不可!”韵娘打断了涩芷的沉思:“三王子的势力极大,我们得罪不得啊……”她胆战心惊,马上从兰儿的手中抢走了那个药瓶。
“我绝对不会帮他杀人。”涩芷笔直地站在韵娘的面前,表现坚决:“把药给我。”
韵娘紧紧地抱着药瓶,使劲摇头。
“拿来。”涩芷盯着她,她哭丧着脸,几经僵持,韵娘终于放弃了,她把药交给了涩芷,却痛心疾首道:
“我到底上辈子做了什么孽啊……呜呜……”
涩芷二话不说,就亲手将药瓶里的所有药全数倒进了洗手盆。
半年很快就过去了,太子每个晚上都在宜香阁度春宵,已经是整个高丽所津津乐道的花边新闻,花魁芷儿很可能成为下一任太子妃,更是被传得天花乱坠。
乃至白天只要太子呆在宫里,就听见太子妃愤怒的大吼,或凄厉的哭喊。她甚至亲自率领亲信侍女们,到宜香阁去找过茬,可是每一次宜香阁都像是早有准备似的,早早就在楼下安排妥当,那些人仗着太子爷撑腰,根本不让太子妃踏进宜香阁一步。
日子一久,太子妃就再也忍受不住,跑去皇帝公公那告状去了。
其实皇帝早就耳闻大儿子终日流连花丛中,只不过最近半年只钟情于一个妓女罢了。
“呜呜……父皇您要为媳妇作主啊……太子他已经有半年没回过太子殿就寝了……这样……呜呜……让媳妇情何以堪啊……?”
“呃……”皇帝本身脑袋就不太好使,平常国事都理不及了,哪里还有心思去掺和这孩子的家事?还好他旁边的皇后说话了:
“我说惠儿,男人在外,肯定有逢场作戏的时候,你跟翼儿成亲也快8年了吧?这么久了一点消息都没有,也难怪他会……”
“母后您怎么能这么说话?……!”太子妃听得脸都绿了,没想到求助反而变成了屈辱。
“不是哀家不帮你,而是这确实是常理之事,”要是太子是她的儿子,她早就作主把不能生育的媳妇休了,不过她没有直接这么说:“等将来太子他登上了皇位,没有子嗣继后该如何是好啊?”
太子妃被羞辱得脸一会白一会红,只能哭着跑出了大殿。
大殿中皇帝忍不住担忧地对皇后说道:“皇后你这样是不是太不近人情了?”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啊,皇上。”这么一句话,就把皇帝的嘴给堵死了。
也对,想他高丽王朝,一直以来香火就不太鼎盛,象他即使娶了三个老婆,也只不过生了三个儿子而已,说也奇怪,这些儿子当中结婚的都有八年和三年了,却一直没有好消息,也该是他着急的时候了。
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又过了半年,外边的流言蜚语,宫里的闲言闲语,公公婆婆的鄙视,让深宫中的女人终于不堪重负,陷入了竭斯底里——太子妃上吊自杀了。
这一丑闻让皇宫陷入了一片阴霾,皇帝终于愤怒了,紧急招回了正在宜香阁风流的太子,禁止他出宫:
“往后的三个月!你给我好好地呆在皇宫!哪里都不能去!直到你料理完惠儿的身后事为止!”
不知为什么,太子竟然瘦了,虽然脸色苍白憔悴,但却具有光彩,这种光彩,跟他瘦了一圈的体形格格不入,他甚至忘记了从前跟皇帝父亲之间的和睦奉承:“父皇,我不要!那个疯女人用死来逼我,我早就想休了她了!”
“你!”没想到大儿子会顶嘴,印象中他是三个儿子当中最听话的一个,从来不忤逆自己:“人都死了,你竟然还这么说?!”
“哼!”太子干脆气愤地坐在那里,选择不说话。
两父子正在斗气的当儿,一直坐在殿里的三王子忽然冒出了一句话来:“大皇兄该不是爱上了那个叫芷儿的花魁了吧?不会是想要纳她做太子妃吧?”阴柔的男人嗤笑了一声,满脸讽刺。
却没想到被讽刺的人根本不在乎,还露出了一脸陶醉和匪夷所思的笑容。
这个笑容不但激怒了皇帝,也激怒了三王子,他眯眼狠狠地盯着太子,知道他此刻一定在幻想每个晚上跟涩芷销魂的情节。
“混帐!”皇帝大掌拍在龙椅上,怒不可竭:“来人!把太子关起来!让他在太子妃的木棺前忏悔!”
“不——父皇——我不要……”凄厉的喊声越来越远,太子已经被拉出了大殿。
一直坐在皇帝旁边看好戏似的笑着的皇后终于上场,她轻抚皇帝丈夫的背部,柔声轻哄:“别气坏了身子,喝口花茶消消气吧~”媚笑的凤眼却满意地看着自己的儿子露出赞赏的光芒。
自从太子妃死后,被关在灵堂里的太子身体就忽然变差了,而且一睡不起。
刚开始,皇帝以为大儿子是在用苦肉计,所以没有重视,直到后来听见越来越多人说太子已经开始口吐白沫,皇帝才亲自率御医去看望:
“无论如何,都得保住太子的命!他要是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叫本王如何向他死去的母亲交代?!”只见太子实在是瘦得只剩下一圈皮,脸色白得恐怖,身为父亲,他怎么会现在才发现?
御医们诚惶诚恐,却逐一摇头,在皇帝的怒视之下,颤抖着跪在地上说出诊断结果:“太子殿下患的是精血病,恐怕是夜夜纵乐所至……”
“难道就没得救了吗?!”
“臣只能用药保住殿下最后一口气……可是……也许……”
“混帐!来人!把那个夜夜陪太子纵欲的妓女擒入大牢!她害死太子妃,还害太子变成这样,朕绝对不会放过她的!”
大街上所有人亲眼看见涩芷被官兵扣起,他们扬言是皇帝下的命令,要将她收压大牢,明日斩首。
奇怪的是,哭得呼天抢地的不止宜香阁里的姑娘们,还有听到风声的满街人们,都顿时涌了出来,想要堵住官兵的去路,一时之间,只来了十个人的衙门队伍,根本无法前行。
有老妇干脆跪在大街上朝官兵们行起大礼:“大爷,行行好吧……芷儿姑娘是天下最善心的人,她不会加害太子殿下的……呜呜……”
他们发现,为这个花魁求情的,都是衣衫褴褛、穷困不堪的乞丐,甚至是孩子们:“呜呜……不要拉我们芷儿姐姐走……不要……”他们甚至朝官兵们掷垃圾和臭鸡蛋。
害官兵们个个怒发冲冠,开始跟阻挡他们去路的人产生冲突,不少妇孺在冲撞中被推到了地上,人太多了,场面一时控制不住。
涩芷站在那里,双手双脚已被禁锢,看见大家为她求情,虽然很是感动,却不忍心看见他们为自己受伤:“你们回去吧,我没有关系的。”她喊着,人们都听见了,知道这位善良的宋国人根本不懂韩语,跟他们非亲非故,一年来却多次施予救济,虽然语言不通,可他们都喜欢她真诚的笑容,此刻见她痛苦的脸,即使不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大家也都默默地停止了挣扎,纷纷让开道路,给官兵们通过。
此刻全城只听得见哀嚎,而被押解在中间的涩芷,则双手合十,感激地朝两旁送她离开的人们道谢。
她没有哭,自从妈妈自杀的那个早上,她离家出走开始,就再也没有哭过。哪怕她知道错落时光隧道的自己,即将在明日被斩首处死,她也觉得没有关系。只是远在2008年,也许还在等她回去的小红怎么办?
还有一件事情让她没有办法明白:为什么太子殿下还是因为精血耗尽而病倒了?她明明就把三王子给她的药亲手扔掉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