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花园外,宋岭拿过侍从手里的斗篷,正要为君临披上,二公主便抬手接了过去,仔细的为君临系好。
二人话别,君临的仪仗先走一步,二公主一直担心的望着君临离开的方向。
“公主,太子殿下已经走远了,咱们也回去吧。”二公主身边的宫女说道。
“走吧。”二公主搭着宫女的手上了轿辇。
......
君临回到勤政殿后,陪君琰用过晚膳,父子二人坐在一起聊天,天南海北的说了一会儿,君临便推说今日游园累了,身体乏得很,想要早点歇息。
君琰未作他想,只当君临是玩累了,就让他回去歇息,自己接着去批折子了。
君临回到随安室,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把玩着手里的持珠。
宋岭挥退屋里的宫人,只剩他自己在殿内伺候。
他沏了一杯茶,放在君临手边的茶几上,而后恭谨的退到一边,生怕哪里做得不好,惹了君临的不痛快。
君临沉默了好一会,忽然唤道:“宋岭。”
“奴才在。”宋岭赶紧应道。
“你在孤身边伺候多久了?”
“打您满月那天起,奴才就一直伺候您,算起来也快五年了。”宋岭想都未想便答道。
“五年了呀...那你说,前朝不稳,后宫不定,东宫年幼的情况下,若是哪位娘娘能为皇上诞下个皇子,给宫里添添喜气,是不是皇上一高兴,这皇子便十分受宠,从而威胁储位了呢?”君临似是疑惑的问道。
宋岭立马跪在地上深深的一叩头,恭敬地回答道:“主子多虑了,您才是名正言顺的太子,就算别的皇子再如何受宠,也不过是匍匐在您脚下称臣的奴才罢了,怎么可能撼动您坚不可摧的储君之位呢!”
“孤一出生便被封为太子,既是长子又是独子,备受父皇宠爱,这各宫的娘娘们,哪一个对孤不是恨得牙都痒痒,憋足了劲就想生个皇子,好把孤取而代之呢?
今日你也在百花园,应该知道孤担心的是何事,孤若是不早点谋划,只怕将来是养虎为患呐!”君临不再假装疑惑,他的语气十分沉重,一点也没有平日里的天真懵懂,就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
“奴才愿为主子扫平一切障碍,请主子吩咐。”宋岭语气虔诚的说道。
他是君临身边最亲近的侍从,也是最忠心不二的一个,因为他不仅是个侍从,还是君琰派来保护君临安全的死士,只听从君临一人的话,绝不会背叛。
“派几个人给孤盯好她,有什么情况,第一时间就禀报上来。
从前没把她个小小的美人放在心上,未曾想她还有如此心思,当真是小瞧她了,她若是留不住肚子里的孩子就最好,若是安然无恙的熬到生产,那就让她生,孤倒要看看她到底能生出个什么东西。”君临忽然笑了起来,若是宋岭此时抬头看就会发现,君临的眼底一片血红,表情很是邪魅。
“奴才以为,就算杜美人生下个皇子,其实也不打紧。
一个刚出生的孩子,是死是活还不都是看您的心情吗,您可千万别再为这事伤神了。”宋岭劝解道。
“你说得对,天色不早了,睡觉!”君临面上又恢复了以往的天真,神色骄傲的说道。
“奴才给您铺床,伺候您安歇。”宋岭边说着边站起来,跑到床边给君临收拾床铺。
利索的铺好床后,又赶紧来伺候君临更衣,等君临上床躺好后,宋岭才倚在一旁的柱子上准备歇息。
他不敢离床太远,害怕夜里睡得熟了,听不见君临的吩咐。
念云阁这边也已安歇,二公主安静的躺在床上,想着百花园发生的事情,想着那个怀着龙嗣的杜美人说的话,最后想到了君临念给她的那首诗,细细的品着每一句,再回忆着君临的解释,忽然就红了脸。
君临明明是调侃她的香味可与梅花媲美,她却问他如何分辨,真是傻死了。
.......
君临起床时,外面的天色已经大亮,宋岭伺候他梳洗过后,跪在他身前,一边为他更衣,一边小声的说道:“主子,奴才听说了一件事情,但是还没来得及分辨真伪,奴才考虑再三,觉得还是得让您先知道,万一这事是真的,咱们也能提前安排好对策。”
“说吧,让孤也听听,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如此谨慎。”君临认真的挑选着梳妆台上的簪子,不甚在意的说道。
“半个时辰前,咱们派去皇贵妃娘娘身边的探子前来禀报,说皇贵妃娘娘病了,咳喘不止,还有,她偶然间发现,娘娘身边贴身伺候的宫女素霜有害喜的症状,似乎是有喜了,娘娘好像也知道这件事,只是不知为何瞒了下来,没有告诉陛下。”宋岭十分谨慎,用了‘似乎、好像’这些模糊不定的词,但每一句话都在向君临阐述一个事实,那个宫女是真的怀孕了。
听了宋岭的话,君临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已经拿在手中的紫玉簪子,缓缓放回原处,拿起了旁边那只和田白玉质地雕龙的簪子,对宋岭说道:“今天戴这支簪子。”
宋岭看这玉簪疑惑的问道:“奴才记得这支玉簪是今年盛夏时皇上亲手雕刻而成,以示对您入学的鼓励,平日里您觉得太过招摇,一向都很少拿出来,怎么今日要戴这支簪子呢?”
“宫里一下子就要添上两个孩子,孤要是再不张扬一点,他们怕是要忘了孤这个东宫太子了。”君临挑挑眉,眼底闪过一丝诡异的红光。
宋岭没敢接这句话,拿过簪子为君临插好。
这时,一个宫女躬着腰走进殿内,轻声说道:“殿下,张公公来了,人就候在门外。”
君临随手从梳妆台上拿起一串白奇楠沉香持珠,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好,对宫女说道:“让他进来。”
“唯。”宫女退出殿外,让等候在门外的张得海进去传话。
“奴才张得海给殿下请安,殿下万福金安。“张得海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给君临行礼问安。
“起来吧。”
“谢殿下。”张得海站起身,看到君临头上的簪子就是一愣,缓了缓才说道:“陛下刚刚下了早朝,让奴才来问问殿下可有用过早膳,若是还没用,就请殿下去御书房与陛下一同用膳。”
“真是不巧,刚才听宋岭提起,说母妃身体似有不适,孤也有许多时日没有去给母妃请安了,就想着去永乐宫看看母妃,现下正要出门,只怕是不能跟父皇一同用早膳了。”君临面上有对母妃的担忧,又有些许对父皇的愧疚,把一个孝子的形象演得惟妙惟肖,若不是因为知道真相,恐怕宋岭都要为这份孝心感动了。
“既然如此,奴才就不打扰殿下了,奴才这就去给陛下回话。”张得海识趣的告退。
“嗯,你跟御膳房的人说,把孤的午膳跟父皇摆在一起,孤会回来与父皇一同用膳的。”
“唯。”张得海退出殿内,往御书房去了。
君临晃动着手里的持珠,语气淡淡地说道:“备轿,拿上几瓶梨膏,咱们去永乐宫。”
“唯。”宋岭应道。
......
永乐宫里,看守殿门的侍从半弯着腰站在殿中,恭敬地说道:“娘娘,奴才看见殿下的仪仗往咱们宫里来了。”
“你瞧的可真切?”皇贵妃一下坐直了身子,急切的问道。
“八九不离十,这会儿怕是已经到了门口了。”侍从赶紧回答道。
“本宫知道了,你下去吧。”
“唯。”侍从转身走了出去。
皇贵妃赶紧对身边的宫女吩咐道:“风影,你快去素霜房里看着她,一定不能让她出现在太子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