斟失在府中设了奢华的宴席,希望能让这个漂亮的商人家的小姐吃惊一下,可红蔷却是司空见惯了这样的宴席,因此并没有表现出他所期待的那种结果。
斟失多少有点失望,却又想打探一下红蔷的底细,毕竟她太冷静了,这种见过世面的女人绝不像是一个普通商人家的小姐,“蔷小姐可是觉得饭菜不合口味?”斟失在红蔷的身边轻轻的坐下,红蔷摇了摇头,“小女子何德何能竟受斟公子如此丰盛的款待,深感惶恐呢。”斟失伸手去碰红蔷的手,红蔷有些害怕的把手往后缩,却仍被他抓住了,“可是却未见蔷小姐举箸呢。”红蔷佯装不好意思的用另一只手把斟失的手掰开,抬起眼隔着留海看了斟失一眼,脸露出淡淡的粉红色,“斟公子,男女授受不亲,蔷虽不是什么名门之后,但自幼家母也还是有教导过的。”斟失见她面露羞涩,也为自己的卤莽有些不好意思了,“蔷小姐府上都经营些什么生意呢?怎叫一个女孩子出来抛头露面。”红蔷玩弄着自己的头发,眼神却不时的偷看斟失一下,“斟公子有所不知,我们红国大都是母系的家族,经营本就是女子的事情,家母这次吩咐蔷出来就是为了见见世面以后接管家里的生意的。”斟失看到红蔷头看自己,心里很是高兴,却故作镇定的装做没有看到,“既是要接管家里的生意,蔷小姐应当早些出来游历才是,现在才开始学习岂不有些晚么?怕是要耽误蔷小姐的终身大事了。”红蔷故意装作不好意思回答,只是低着头,炬潜见了忙出来打圆场,“斟公子有所不知,我家二小姐自幼身体孱弱,稍有些劳累便会不适。我家主人疼惜二小姐,并不让她学着经营家里的生意,一切但有大小姐和少爷打理。谁知天有不测,大小姐突然抱病身亡,不得已才叫二小姐跟少爷出来学着生意上的事情。”斟失有些疼惜地看着红蔷,不料却见红蔷掉下眼泪来,“斟公子是嫌蔷已近迟暮了才是真的罢,若是如此,蔷告辞便是,又何必这般羞辱蔷呢。”斟失一见红蔷哭泣的样子,心好象被狠狠的拧了一把,暗自责怪自己多事才惹的红蔷伤心了,“蔷小姐,失并无此意,还请不要这样伤心了,若哭坏了身体可叫失如何过意的去呢。”红蔷根本不听他说,就只是继续哭着起身离开,刚走没几步就假装晕了过去,刚好倒在紧跟上来的斟失的怀里。斟失吓坏了也急坏了,赶紧抱起她来,吩咐侍婢去请大夫,炬潜也作着急的样子跑上来,有些责怪的从斟失的怀里把红蔷夺过来,“斟公子还是莫要惹我家二小姐伤心了吧,她身体孱弱,可经不起如此。”说着抱着红蔷朝她的房间走去,“既不受斟公子的欢迎,潜自当告知我家公子,明晨我等便离开贵府,不再打搅公子了。”斟失忙追上来,“还请不要误会,斟失并无不欢迎各位的意思,也无意要惹的蔷小姐生气,实在是蔷小姐误会了在下的意思了。”炬潜并不听斟失解释,径直走着,“这么说来,我家小姐伤心地晕过去倒是我家小姐的错了!”“还请潜兄先莫要责怪,当前诊治蔷小姐才是要紧,今日之事待蔷小姐醒来再责怪在下不迟。”想到红蔷刚才哭泣和晕倒的样子,斟失再也顾不得什么地位和身份,一直跟着炬潜把红蔷送回房间去。
炬潜给红蔷扎了一针,又拿出一粒药丸给她喂了下去。斟失派人请来的几位大夫看了半天也没得出一个结果来,吓的跪在地上诚惶诚恐地等待斟失发落,“殿下,此位姑娘的脉象时断时续,若有若无,臣等愚昧,行医数十年从未见过这等的脉象。”斟失又急又气,“你们这些老匹夫!父皇养你们有什么用!这位姑娘若是有什么闪失,你们都给我提头来见!”大夫们吓的在地上不停的磕头,额头都磕出血来,“殿下饶命,殿下饶命……”炬潜咳嗽了一声,“斟公子还是莫要责怪他们了!我家小姐的脉象天生便异于常人,他们又怎么可能见过。现在不过是急火攻心,潜已经给她服下密传的丹药,只需静养些时候便无大碍了,还是请他们出去不要在此吵闹才好。”斟失听炬潜这么一说,才放下心来,往床前走了几步想看看红蔷却被炬潜挡住了,“我家小姐虽不及公子地位高贵,但还请斟公子自重……”斟失有些失落的点了点头,回过头来看到大夫们还跪在地上,便拿他们出起气来,“还不快滚!”大夫们赶紧爬起来,拎着药箱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听到红蔷晕倒的消息,谛听匆忙的赶来,正看到炬潜挡在斟失的面前,便知道红蔷并不是真的晕倒了,也就放心了下来。炬潜见谛听来了,退向一边,“少爷。”谛听走上前去,在红蔷的身边坐下来,伸手试了试她的额头,“已经给二小姐服过药了么?”“已经服过了,少爷。只需休息些时候,就无大碍了。”炬潜低着头答道。斟失想上前去看看红蔷,但碍于炬潜刚才的阻止,有些犹豫,谛听站起身来,看了看他,“斟公子,舍妹自幼身体虚弱,若有失仪之处,还请不要放在心上。”斟失见谛听并没有责怪自己,略微露出了一点笑容,“听公子不责怪在下,已是感激不尽了。”谛听转向炬潜,“潜,你方才跟我说有要事跟我商量,不知何事?”炬潜行了一个礼,“少爷,此事乃家事,容我私禀。”谛听点了点头,转身看着斟失,“斟公子,我等有事商议,先行回房了,有劳公子吩咐个信的过的人照顾舍妹。”斟失连忙点头,“失自当尽心。”然后目送谛听和炬潜走了出去。
斟失坐在床前看着红蔷,忽然觉得这个女人就应该是自己生命中与自己相知相守的那个女人,可是他真的有能力保护她么?她那么脆弱,像飘在初春风里的一缕柳絮,轻柔而易逝,在这个陌生的国度里,挣扎在皇位之争的混乱和倾轧之中,自己又有什么权利对她承诺幸福。他伸手,想抚摩她略有些苍白的脸颊,却见一行泪顺着她的眼角滑了下来。斟失停在半空的抖了一下,“即使不能相守,多留她几日也是好的。”斟失喃喃的说道。突然,斟失想到了炬潜提出要禀明他家少爷明晨告辞的事来,不由得叹了一口气,他回头看了看红蔷,“哪怕多一天也好,我可以放下我所有的尊严去求谛听,让他再多留几日。”
斟失刚走到谛听和炬潜的房间,就听到里面传出了争吵,“少爷,蔷小姐是您唯一的妹妹了,难道您希望她有什么意外么!”“潜,你当然知道我是多么爱蔷,我怎么可能舍得叫她受一点委屈呢。”“不舍得?不舍得那我们明天就动身离开这里!”“潜,你听我说,失公子对我们可谓无微不至了,况且蔷现在的身体根本就不能劳累。”“少爷,您到底能不能弄明白现在的情况!我们是来做什么的,你是不是已经忘了!”“我没有忘,怎么可能忘呢,只是……我想等蔷身体再好一些的时候,再……”“少爷,我不得不提醒您,小姐的药只剩下最后的七粒了,如果再不找到血里红,恐怕……”“既然这样,且把蔷留在这里,明晨我们两个先行去寻找血里红……相信失少爷也绝不是什么歹人,我可以放心的把蔷交给他。”“少爷!”“就这样吧。”斟失没有敲门进去,虽然不知道他们找血里红是为了什么,但是这种只有在黑国才盛产的药材应该才是他们的目的,他放心了,却又责怪起自己来,“若非我的猜忌,蔷又何必受这样的苦呢……”他念叨着,向红蔷的房间走去。听到斟失走了,炬潜对谛听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谛听却并不理他,转身向床边走去。
斟失在红蔷的床边守了一夜,醒来见红蔷的气色有了些好转,便退出房间来想命人去给红蔷准备些餐点,刚把房门轻掩上便听人在后面说道,“斟公子,在下有个不情之请,希望公子能够答应。”他回头见是谛听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解释,“听公子,我……只是来看下蔷小姐可好些了没有。”“多谢斟公子关心了,舍妹自幼如此体弱,给公子添麻烦了。”谛听很客气的说道,“公子可方便借一步说话?”斟失点头,“那就请听公子到在下书房一叙,可好?”说罢,快走了几步在前面引路。
谛听随着斟失来到书房,书童奉上两盏茶来便退下了。“不知听公子有何事吩咐在下?”斟失很有礼貌的问道,谛听沉吟片刻,答道,“斟公子如此礼遇,本不应再有所奢望,但我等初至贵国,着实没有什么信的过的人可以相托,只得再有劳公子了。”“听公子但说无妨,只要是在下能帮忙的,必不推辞就是。”斟失客气的说。谛听叹了口气,“舍妹生时,天显异像,坠地含笑,不似凡人,怀拥一玉,四季如冰,上书其名,红蔷寒玉。”斟失吃了一惊,“竟有如此神奇之事!”谛听伤心地摇头,“家人对舍妹亦是百般疼惜,岂料在舍妹三岁生辰时,此玉被歹人窃去,此后舍妹便长眠不醒。”“此玉后来可曾寻回?”斟失紧张的问道。“为寻回此玉,家母张榜许以万金,可终是没有人肯送回来。”“那令妹……”“后来幸得神医相救,舍妹方才醒了过来,只是一直体弱。在寻回寒玉之前,此方需一直服用才可保舍妹性命,但配置此方需贵国盛产的血里红为药引,可不知何故,此药自半载之前在红国突然销声匿迹。实不相瞒,我等这次是特意来收购贵国盛产的草药血里红的。”谛听像是说出了一直压抑在心里的苦痛,神色慢慢缓和了些,“但是,在贵国逗留的这些时间并未收到血里红,因此,我和潜商量亲自前往盛产血里红的西部矮山。蔷身体不好,不适合长途跋涉,希望斟公子能在这段时间帮我照顾她。”斟失愣了一下,“照顾蔷小姐是没有什么问题,但你说的那种叫作血里红的药只在西部的矮山上才有么?”谛听有些奇怪的抬头看看斟失,“据说是的,不知道斟公子为什么这么问?难道西部的矮山是不能去的么?”斟失摇了摇头,“并不是不可去,只是据说最近去了那里采药的人都没有回来了,所以……”谛听无奈的笑了,“即便知道此去可能回不来了,我也仍然是要去试上一试的,对我来说,蔷很重要。”“那好吧,我会照顾好蔷小姐的,你们的那个掌柜的伤也恢复的差不许多了,我这就让下人们去别苑接他回来。如果还需要什么帮助,尽管告诉我,不要客气。”斟失站起身来,“我们去看看蔷小姐吧,她是不是该醒了。”
谛听和莫言前去跟红蔷道别,不巧遇到斟失在给红蔷喂粥,莫言气的捏紧了拳头,谛听抓住他的手,压低声音道,“言,冷静点。”莫言的冲动还是被斟失发现了,斟失看着他眼里的愤怒,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莫掌柜,不知在下可有什么得罪了的地方?”莫言咬着牙,恶狠狠地说,“没有,但是你最好对我家小姐放尊重些。”红蔷看到莫言冲动的样子,越发觉得他可爱了,“言,斟公子并没对蔷做什么越距的事情,还请放心吧。你们此去也要当心,不要做什么勉强的事。”莫言嘴上应着,心里还是有些不舒服,谛听拉起他把他推出门去,“放心吧,潜会留下和斟公子一同照顾蔷的。”回过头来,对斟失行了一个礼,“舍妹就有劳公子照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