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大一会,蒙老头才好像从自己的情绪中挣脱出来,长长吐口气,这才缓缓地说:“其实,这座秦始皇陵,无论始皇帝是否真的葬在这里,已经不太重要了,对于这里的每个人来说,都直接或间接从这个皇陵中受惠,甚至可以说,我们都靠这座皇陵生活——虽然这里的绝大多数人,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因为他们对秦始皇陵也一无所知。”
听完蒙老头这些话,我们就更加困惑了,这里的人靠这座陵墓养活着?这又从何说起呢?
蒙老头声音变得更加低沉了些,他接着解释说:“你们才来两天,可能没注意到我们这个小县城的经济靠什么,我就跟你们详细说一下吧。
你们也都看到了,我们这里交通极其闭塞,与外面相连的,只有一条极其险要的公路,那还是近些年才修的,这种封闭、险要的地形,使历代的战祸,都对我们这里影响不大,让我们可以过比较平静的生活。
可另一方面,这种闭塞也严重限制了经济发展,那我们靠什么生活呢?靠我们祖上传下来的手艺。
就说我这个小饭馆吧,你们也都看到了,生意挺红火的,但那些厨艺,尤其是那种无头鱼之类的拿手菜,都是由修建皇陵的祖先传下来的。除此以外,还有很多别的手艺,比如,可以把石头抛光的如玉石一样光滑,并能在上面画上精美的画鸟,在不同的光线下,这种画鸟的羽毛还会变化颜色,这种工艺品很受欢迎,有的还出口到国外;
还有的能用简单的木头,制作成一种木头飞鸟,而这种木头飞鸟,如果从高处放飞的话,不用任何动力,就可以飞出一两公里,据说有国外的很多飞行爱好者,会用数千美金的价格,来抢购这种木头飞鸟,但这种木头飞鸟制作极其复杂精妙,一般的人即完全拆开,也仿制不出来。
当然,别的手艺也很多,比如制造有韧性的木头鞋,穿上这种木头鞋后,脚气不出一个月,就会痊愈,与外国那种木头鞋不同的是,这种木头鞋是有韧性的,可以弯曲,因此舒适度更好。
这些手艺,都是修建皇陵的能工巧匠们传下来的,那时能为秦始皇修建陵墓的工匠,当然都是最好的工匠。而这个小县城里,几乎每个人都有手艺,我们就是靠这这些手艺生活,并且生活的还不错。
这些手艺的核心技能,一般掌握在不同的守墓家族族长手里,他们的技能一般也是最好的,而关于皇陵的事,这些族长知道的也最多。但这个秦始皇陵非常奇怪的,它有好多部分组成,而不同的部分,会有不同的家族掌握,这些家族彼此不来往,对不是自己负责的部分,则基本不了解了,比如,我们家族负责的就是这个最外围的部分。
至于这个陵墓有几部分构成,有哪些家族负责,我也不是太清楚,但只知道负责皇陵最核心部分的那个家族,并不住在这个小县城里,而是住在大山深处一个村子里,更加不可思议的,那个村子的人,好像精神都有点问题。
我年轻时听我的爷爷说过,他说那个村子里的人,他们有一种特殊的方式,可以把上一代的记忆和体验,全部传给下一代,也就是说,每个人的记忆里,不仅是他个人的经历,还有他父亲,爷爷等祖先的所有经历,而这些传递下来的经历,和他自己的亲身经历完全一样。
那个村是和几千里外一个地方通婚,据说那里也是秦皇陵的修建地之一,至于那是什么地方,我也不是太清楚了,他们那个村我没去过,但见过那个村里的人,他们有时回来小县城里买一些生活必需品,他们的话音调和语气和我们很像,有些用语也差不多,但总起来说,差异还是挺大的,还有,他们的举动很特别,至于哪里特别,我也说不出来,反正很容易就能看出就和一般人不同,所以,跟踪你们的那一男一女,我一看就知道应该是那个村的。
另外,他们那个村的人个头普遍都很高,女的大部分都在一米七以上,男的就更高了。”
蒙老头的这些话,对于我们来说太重要了,使我们对这个秦始皇陵的了解,有了突破性进展。不过,对他说的很多事情,比如说记忆可以传递之类的,大家还是感到有点荒谬,觉得这根本不可能。
蒙老头说完这些后,才总结似的继续说道:“我们这个城里大部分人,对秦始皇陵之类的事情,好像没多大兴趣,他们比较安于现在的生活,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虽然做的是手工艺,但作息习惯和思想,却还是很农业社会的。
他们靠着祖上留下来的这些手艺,过得倒也平静而知足,但也极少人不安分,想着发大财,想去外面闯闯,但说起来也怪,一离开我们这个地方,他们的手艺好像就不灵了,比如,只要一离开这个小县城,他们做活时,往往会手抖脚颤,手不听使唤似的,而这些手工艺都是精细活,手控制不住的话,根本就没法干活。
去医院查吧,又查不出任何毛病,你们说怪不怪?而一回到小县城来,他们这些毛病就就全好了。
唉,更有些想暴富的人,就动起皇陵的注意来,我那两个掉进石井的远房侄子,就属于这种,我劝过他们几次了,但他们就是不听,老打皇陵的注意,才落得现在这种下场。”
说到这里,蒙老头又是一脸的痛苦。当我们在讨论的时候,我注意到王同慢慢站了起来,并且活动着膝盖,在附近踱了几步,因为他个高,坐在这种台阶上,也许更会比我们感到不舒服,所以,谁也没特别注意他。
“蒙老爷子,我还有个疑问——您说跟踪我们的一男一女,是大山深处一个村子里的人,但我从他们的装束上看,觉得都穿的很潮啊,不像是在封闭的山村里长大的人,并且从气质上也不像”,秦晴问道,作为秦晴这种年轻漂亮的女性,她可能对穿着和气质比较敏感,我就没想到这一点。
蒙老头笑着摇摇头说:“这个村子,和一般的村子可不一样,哪里的人很超凡脱俗的,我总觉得他们的穿着和举止,比大城市的人都不差呢?关于那个村子,我们这里的人都见怪不怪了,因为还要往大山里走几十里,才能到那里,所以,我们县城里的人极少去,连我都没去过。
虽然现在我对他们的兴趣,比年轻时更大了,但身体却不行了,倒是想去看看,但却心有力而力不足了。”
这时王教授很有概括地说了句:“他们记忆真能时代相传的话,那么每个人的经历就是两千多年——虽然他们的身体很年轻,但他们思想的成熟度恐怕无人能比,因此,他们各方面的品味,恐怕也是一般人望尘莫及的。”
“王教授,这么荒谬的说法您也信?从各方面来说,记忆怎么能完全传递呢?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听完王同的质疑后,我、胡梦、还有秦晴也连连点头。
王教授并没和我们争辩,只是微微一笑说:“也未必不可能,世界上未知的事情还很多。”
紧接着,我们把公园湖上的萤火虫事情也说了,蒙老头听我说完这件事后,也吃了一惊,说这种怪事,他以前也从来没遇到过,但他稍微思索了一下,好像想到了什么似的说:“这件怪事,也许和那一男一女有关。”
我们看看表,已经是差不多是午夜时分了,经过这么一阵折腾,蒙老爷子看上去也很疲惫,这也难怪,毕竟七十多岁了,体力毕竟比不上年轻人了。于是,我们便从地下空间里出来,和蒙老头小李说了几句后,就出了饭馆,准备回宾馆休息。
除了县城里的几栋高楼还有灯光外,其他地方已经是一片漆黑,我们拿着手电,走在小巷子里,远处不时传来几声狗吠,我忽然有种小时候走在村里里的感觉。
“你们觉得蒙老爷子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吗?”王教授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我们听完一愣,看来王教授对蒙老头的话有所怀疑,才这么问的。
”我觉得没有什么瞒我们吧,连那个最隐秘的地下空间,都让我们看了,并且还讲了那么多我们不知道的事情,我觉得蒙老头这人挺好的,也挺坦率,不像是那种狡猾的人”,胡梦很干脆地说。
“嗯,那你觉得我们坦率吗?”王教授反问胡梦说。
“当然算坦率了,我们都是好人,不是吗?”
听完胡梦地回答,王教授微笑着说:“可我们对蒙老爷子隐瞒了一些事,比如我们这次来的真正目的”。胡梦听王教授这么一说,也一时语塞了。
王教授深深地叹了口气,意味深长地说:“其实,有所隐瞒未必就是有敌意,有时也是为了对方好,我能看出来,蒙老爷子对我们隐瞒的事情不少。就说今天下去的那个地下空间吧,如果我们不是看到他从里面爬出来,他能主动带我们去吗?”
大家都沉默了,我们边走边回味王教授的这几句,越想越觉得有道理,看来姜还是老的辣。
一直没有说话的王同,忽然说道:”王教授说的对,蒙老爷子肯定有事瞒着咱们,因为在那个地下空间里,除了我们几个之外,还有别人。”王同这句话让我们所有的人都大吃一惊,包括王教授。
“哦?快说说,您是怎么发现的?”王教授熄灭手中的手电,停下来低声问,随后,我们也都把手电熄灭了,在黑暗中,虽然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却能感到王同这一发现带给我们的震惊。
“我们坐在台阶上聊天时,那个小李老往右侧的洞壁上看,一开始时,我并没特别在意,但他连着看了四五次后,我觉得好像有点蹊跷,于是,就悄悄地把定向麦克风拿了出来,对准墙壁那个方向听,果然听到墙壁那侧有人说话,不过可能是墙壁太厚,或是别的原因,那种声音很微弱,如果不用定向麦克风的话,即使把耳朵贴在洞壁上,也是绝对听不见的。”
听王同这么一说,我连忙问他:“我注意到在我们聊天的时候,你忽然从台阶上站了起来,并且活动了一下腿脚,我还以为你个子高,坐那里腿麻了之类的,原来你那是在掏定向麦克风。”
“对,我装作起来活动,其实是为了掩饰我用定向麦克风偷听的动作。”
现在可以确定了,蒙老头肯定有事情瞒着我们,那他为什么要瞒我们呢?瞒的又是什么事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