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喜欢去医院,刺鼻的消毒水味儿让我感觉很不舒服。
但这并不是我不喜欢我主要原因,每当我来到医院,总有感觉我或许就要住院了,然后在医院观察期间会花光我所有的积蓄,最后躺在病床上在医院特有的气味儿中离去,或者在钱用光后只得离开医院,回家静静等待生命的终结。
我不知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但每次来到这里都会不适。
他安静的躺在病床上,似是从未醒来过。
“别再装睡了,睁开眼睛吧。”
他果然睁开了眼睛,但毫无神采,从他的眼眸里,我似乎看到了死亡。
“你怎么知道我醒了?”他接过我递来的水杯,轻抿一口又放下。
“我猜的。”很明显我在敷衍他。
“我应该继续装睡的。”他抽出纸巾放在鼻子上,试图将鼻内未清除干净的异物排除,又端起水杯漱了漱口。“但是鼻子不舒服。“他说话很平淡,并没有从死亡边缘归来的激动。
“谢谢你救了我,老师。”
我很诧异,我似乎并没有告诉他我的职业,和医师交谈时也不在他身边,他是如何知道的,难道我长了一张教师脸吗!
他看出了我的惊讶。
“没什么好诧异的。刚刚你递给我水杯的时候我看到了你的手,指甲缝里有白色粉末,而且中指指尖也泛着白色,应该是经常使用粉笔留下的。现在还经常使用粉笔的除了教师就是在工地测量绘图的工人,看你的穿着打扮,很明显你不是后者。“他说出了自己的推理,但是语气依然很平淡,没有丝毫得意。
“厉害。简直像侦探一样!”我不由得为他鼓掌。虽然推理的很简单,但是以他的年龄和思维,确实是聪慧过人。
我不由得重新打量他,很年轻应该二十岁出头,头发修剪的简短干净,脸颊很白但并不净,还有些许残存的痘印为帅气的面孔削减了几分。
“我今年23岁。”还未待我询问,他却先开了口。
“老师,您应该是一位不错的倾听者。”
我淡淡点了下头,他终于肯交待他的故事了:
“我出生在计划生育最严查的时候,有一个姐姐。刚出生便被寄放在远房亲戚家看养,我记不清换了多少人家照看我,也不知道在妈妈怀里是一种怎样的感觉,受了多少人的冷落也记不得。
总之,这样的生活一直持续到我四岁那一年。
交了巨额罚金之后,我才脱离黑户儿童的身份,回归到家里,生活在阳光之下。
但是,一切并没有我想的那么好。
家人看待我并不亲切,我的奶奶表现最明显。
那时,我最害怕的就是每天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小时候在外,没见过什么吃的,回到家里看着满满一桌饭菜,心里不由发怵,不知如何下口。奶奶每次吃饭总是瞪着眼睛看着我。本来我就紧张,被她盯着,就更加不敢下筷了。每当这个时候,奶奶就会气得重重把碗筷摔在桌上,愤愤而去。当全家人都用餐过后,饭桌前就剩我自己时,我才放下提悬的心,慢慢吃饭。
没错,现在想来,我当时吃饭的速度确实很慢。可以用一件事来形容。当时我的曾祖母还在世,她老人家的牙齿已全部脱落,但是她不喜欢戴假牙,吃饭是用牙床挤压食物,即使是这样,我吃饭的速度也不及曾祖母。
后来,奶奶吃完饭后直接领着我和碗,把我丢在大门外,吃不完不让我进门。当时我就一直在门外哭,眼泪浸泡过的米饭咸咸的,真的很难吃,我最终还是没有吃掉那碗米饭,苦累了倚在门上发呆。
那是我第一次对人生感到迷茫,最后是如何进门的我已记不清,但我记得,这样的事情之后还发生过几次。”
说到此处,他停下来喝了一口水。
用依然无神的双眸盯着我。
“能不能给我一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