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橙子把徐大夫送出门,好说歹劝说动主子回王府休息。哪知道他们刚回王府,就遇到宫里来传旨的大人。
小橙子这才知道主子要上战场了。
白释天收下这道圣旨,心里也是十分吃惊。说云筝有本事他信,说白竞天宠信她他也信,可是说白竞天宠信她宠信到把事关白国命运的一战交给她……白竞天该不会是因为祈云筝死了,悲伤过度,错把云筝当成她了吧?
“皇上怎么能让云筝随军?”柳月兰担心的皱着眉头。“她有身孕,哪经得起长途颠簸,万一要是伤着孩子……”
所有人都看着祈云筝,为她也为她肚子里的孩子担心,可就她本人最为淡定,不言不语的拿走圣旨,回屋休息去了。
她死了,仗还得打,白竞天早已将此战托付于她,即使不借用祈王的名义,他也会想办法让她去,没什么可意外的。
“姑娘,白王下了圣旨,是不是就是说一定得去呀?这可怎么办呀?”小橙子不懂事,可也知道打仗是很危险的事,就算不提危险,边境那种地方那种环境,主子怎么受得了?
“我没打算带你去。”
“哎?”
“帮我准备行李,从简就好,不需要带太多。”
“姑娘,您真的要去?”小橙子不太敢相信,这是打仗啊,打仗关她们女人什么事?“您现在的身子……不行,不能去呀!”
祈云筝按着她的脑袋轻轻揉了几下。“我比你更看重这个孩子。”
小橙子明白主子早有了决定,她说什么也白搭。“姑娘一定要去,那我也要去!”
“你去做什么?”
“我会照顾姑娘!给姑娘做好吃的,端茶递水洗衣服,捶背揉腿当枕头!”她派不上大用场,但小事一件都少不了她,关键时候说不定还能帮主子挡刀子什么的。
祈云筝看她这么认真的样子实在不好打击她。“小橙子,军营里全是男人,你去不安全。”
“姑娘去得,我怎么就去不得?”
“主子我是皇上钦点的参军,谁敢对我不敬?你就不一样了,没背景没靠山的小丫头,只有被欺负的份。”
“那姑娘可以保护我呀。”
祈云筝笑。“你就这么信我不会把你扔去喂狼?”
“姑娘不会的!”小橙子信心十足说完,忽然换了一副谨小慎微的模样,小声问:“姑娘,真的会有狼吗?”
“我以为你不怕呢。”
“怎么可能不怕?”狼,光是想想她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不过怕也要去,就去!姑娘不带我,我就自己偷偷去!”
“你认得路吗?”
“呃……”
争论没有结果,祈云筝不松口,小橙子软磨硬泡也没用。小橙子吵她吵烦了,祈云筝不能拿她怎么着,只好爬床上去装睡,装着装着就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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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醒的时候,天已经见黑了,管事来说相府二小姐求见。
孙以倩好端端的不在屋里喝茶,踱到门口向外张望,祈云筝来的时候正好抓到她这副贼头贼脑的样子。
“二小姐。”祈云筝觉得好笑。她在干嘛?
孙以倩羞的脸涨红,用力低着头。她有急事找她,因为等太久有点着急,所以才会失态。
“找我有什么事呀?”
孙以倩定了定神,看看管事走了,才说:“我在酒楼里碰到了娘娘的仆人,他喝了很多酒。”
祈云筝原本带笑的面容刹时冷了下来,但仅有片刻,她便重新扬起明媚笑意,回眸看着她。“这事儿跟二小姐好像没有关系吧。”
她原本是不想管的,可是他那种不要命的喝法,看着太可怕了。“他喝醉了,我怎么劝都不管用,我想他可能是心情不好,所以……”
祈云筝微微挑眉。“二小姐果然有一副善心肠,连对一个身份低微的仆人都这般关心……该不是见过他的样子,心动了吧?”
见过?小橙子露出吃惊表情,但又很快掩饰住。二小姐见过皇上?什么时候?皇上的身份暴露不要紧吗?
孙以倩面露窘色,略有恼怒。“我不过是看到认识的人关心下罢了,娘娘何必出言辱人?”
“二小姐的态度可不像一般关心这么简单。”轻悠的目光在她身上打转,三分戏弄,三分嘲弄。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声,管不管是你的事。”现在,她明白来找她是一个错误。人在她眼里只分两种,有价值的和可以利用的,她居然指望她会关心别人?
孙以倩气愤的走掉,祈云筝把人惹急了却一点反省的意思也没有,勾起抹浅淡的笑,换了认真的语气。“他身边有人跟着,二小姐不必担心。”
孙以倩停步,诧异的回头。如果他只是一个仆人,哪里需要人随侍左右?她分明没有说真话。“他到底是什么人?”
“你不需要知道。”祈云筝这话是笑着说的,但是说出来的味道却一点也不和气,倒像是对一个多管闲事的人的警告。
孙以倩讨了个没趣,愤愤的转身走了。
“姑娘……”小橙子比较担心皇上身份泄漏的问题。
“她没有见过封王,不知道他是谁。”只是,一向冷性淡泊的二小姐忽然在意起男人,莫不是春心荡漾了?祈云筝不禁莞尔,想想孙以倩方才的反应,越发觉得有趣,但转念想到那个男人,笑容忽然间变没了。
三天了,他还打算消沉多久?
祈云筝是带着脾气去的酒楼,从小二那儿抢过酒坛子,放了大剂量的药进去,把酒坛子搁在他面前,封凌霄看也不看,抱着坛子把酒全喝了。
药酒下肚,人立刻就倒了,她让程煜风把他扛走,去了一处没人的宅院。祈云筝让程煜风去找铁链把他捆起来,程煜风哪敢绑皇上?
“你不绑,我就废了他的武功。”
程煜风知道她不是开玩笑,赶紧去办。
不多时候,封王的手脚被铁链栓在床柱的四个角,程煜风不忍直视,在他醒来之前先行告退。祈云筝关了门,落了锁,转身,端起一脸盆的冷水浇到床上。
封凌霄被冷水激醒,睁开眼看到是她,火气蹭的窜上来。他待要起身,却发现自己手脚受制。“你干的!”
祈云筝慢步踱到床前,亮出手里雪亮的刀子,拿在手里把玩。“陛下思念祈王,用情至深令人感动。我想,祈王不在人世,陛下一定十分痛苦,这辈子都无法释怀,与其这样,不如送陛下下去与祈王相见……成全一对苦命鸳鸯,我也算积了德。”
封凌霄眯起眼睛,冷锐光芒渐盛,比之她手中的刀子毫不逊色。
“陛下不用白费力气瞪我,我也是替你着想,你这个时候去黄泉追她,说不定还追得上。”祈云筝眼神骤冷,反握住刀子,向他脖子刺去!
封凌霄偏头闪开,刀锋划过他的颈侧,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她对准的位置,她下手的力道一点都不含糊,是真的想要他的命?!“你疯了?”
祈云筝拔起刀子,酝着悠笑,手指拭净刀上的血,冷然的眼眸发出嗜血的光芒。“陛下为何要躲?这么爱惜性命,想是仍然留恋世间……”她恶意的加深了笑容,眼神,神态全是挑衅。“陛下对祈王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凛寒光芒在眼底炸开,封凌霄猛然坐了起来,右手的铁链崩断,他的手直伸向她的脖颈,却在即将触到的时候被她轻轻闪开——左手那边,仍被绑着。
祈云筝瞥了眼断开的铁链,不禁佩服他的本事。这么粗一根链子,这得是多大的怒气才能激发出封王凶残的潜力?祈云筝这会儿庆幸程煜风绑他的时候没有偷工减料,不然刚才她就被他掐死了。
祈云筝在他够不到的地方坐下,放下了刀子,看着他,语重心长。“封凌霄,死去的人归于尘土,不在就是不在了,你可以悲伤,可以哀悼,但是你所做的一切都不再有意义。”
“闭嘴。”封凌霄拒绝听。
“我知道我说的话你不爱听。我是没有爱过人,不懂什么是爱情,没资格对你的感情说三道四,可我知道世上有一种爱叫至死不渝。为爱殉情,证明你爱的轰轰烈烈,可以算作其一,带着对她的怀念认真过完这一生直至瞑目,也可以算作一种。”祈云筝微微笑。“陛下不觉得,后者要比前者更加深刻么?”
封凌霄扬起凉凉的讽笑,眼中满是冷冽清辉。“说了半天废话,你不就是想劝我?云筝,我不是你手上供你任意摆弄的棋子,你那套攻心之术对我没用!”
这些话由她来说,就算他明知是对的也不会接受,是么?“那么你想怎么样呢?只要不是没日没夜的醉生梦死,只要能让你恢复正常,你想的出来,什么事我都能办到。”
封凌霄看着她,不无嘲讽的笑笑。“起死回生,你也办得到?”
“办得到。”如果这是他唯一的希望,她愿意再冒一次险,把所有隐瞒尽数告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