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阙和雀灵吃惊的望着重楼,不知道要发生什么,重楼望着幽阙,眼神里飘过一丝幽怨,喃喃的又喊了声:“幽阙。”
重楼缓缓扯下锁相灵木,锁相灵木滑落在地上。忽然一道白光向外迸发,重楼便映在那白光之中。那白光却不耀眼,映的四周一片温润,重楼低下头来,万缕青丝如瀑布般泻下,抬起头来却化作一个绝色女子,纤眉明眸,玉面粉唇。那少女渐渐双脚离地半尺,悬浮起来。白光消失,却从少女身体里向外散出一道碧玉色幽光,身上的衣物缓缓滑落在地,未留寸丝片布,少女通体瞬间化成浅碧色,映的房间翠光万点,转头侧向一边,双手抱肩,脚尖向下单膝微曲,遮住隐私部位,抬起头来看着幽阙,目光痴痴怨怨。
幽阙和雀灵吃惊万分,不由的愣在那里。幽阙目瞪口呆,想说什么却又卡在喉咙,只是淡淡的说道:“师兄!”
那女子却还那般模样,浅浮在空中,女子深蹙额眉,望着幽阙表情似怨非怨,欲哭非哭,娓娓说道:“重楼师弟,这便是我本真面目,我并非人的灵体,亦不是世间生灵。师父只道我是圣域之中,上古素女执念所化的玉人,凡事皆有因缘,我并非有意隐瞒师弟,只是不知道从何提起。”
幽阙明白了一切,明白了重楼往日的点点异常,明白她为什么每次都要化作女人,明白她的狭隘之处,明白了她的忧郁。幽阙走向前去,用手托在重楼的脸上,重楼低下头来,任幽阙捧着自己的脸,青丝在玉肩浮动。
幽阙心里生出无限怜惜,淡然说道:“师兄说与不说,都自有师兄的道理,我岂会埋怨师兄。”
重楼目生忧伤,似千重秋水波动:“这锁相灵木,是上古圣君所炼,能使人容颜不改,平日我只能借助这灵木立在世人眼前。此时这其中玄机,却又有许多无奈。”
幽阙不再说话,俯身拾起锁相灵木,双手环在重楼颈后,重新戴上了这锁相灵木。重楼通体恢复血色,却还是那少女模样,身体失去平衡,不禁猛然下坠,幽阙一把抱住,将重楼托在怀中。
从此,重楼便以少女的容颜示人。幽阙的师兄成为了师姐,却还是那般亲切,只是重楼与往日变得很是不同。
但是锁相灵木,却是带来了麻烦。
幽阙一日从剧院回来,下了公交车,四处莫名起了一阵邪风,吹动落叶烟尘,令下站的乘客纷纷掩口遮鼻。
幽阙知道这风来得蹊跷,便望向四周,在邪风消尽的地方,远远走来了一男子。男子留起了板寸发型,那头发硬直竖起,却已经花白,西装革履,神采奕奕,一股雄壮之气,从树行下走过,树上雀鸟惊飞冲天。
妖?怪?幽阙暗自思付驭动天眼,却只见远处一只狮精,满色阴沉,映的四周一片萧杀之气。这狮精依然已经到成怪的关键之际,怎么会到了这闹市之中?重楼不解,封住自己的圣域印记,远远的跟着狮精,想探一探他的来意,如果为非作歹,也可以早有应付。
这不是一般的狮精,至少修行了两百年之久,已然到了成怪的阶段,再继续修行就要露出本相,不能在留在人间,或许只能返到深山,至少数百年历尽天劫或者可以成妖。
幽阙跟着狮精,狮精却朝着一片公寓走去,正来到幽阙所在的公寓楼下。幽阙心生好奇,却见那狮精来到公寓楼下抬头四处望了望,径直进了电梯,幽阙也跟了进去。
电梯内只有狮精和幽阙二人,狮精侧头看看幽阙,却也没有察觉。狮精果然在幽阙所在的楼层停了下来,幽阙也跟了出去。刚出电梯,狮精停住脚步站在走廊里,等幽阙先走。
幽阙径直走过去准备开门,那狮精却突然礼貌的开口问道:“您好,这是您家吗?”声音很是阴郁。
幽阙侧头看着狮精,没有回答,点了点头。
狮精打量了一下幽阙,有点神情不自在,出于本性要狂躁起来,猛烈如狮子般抖了抖头,喉咙里发出低吼,两只肩膀高耸,似乎要露出本相。幽阙看得明白,却镇定的看着狮精,他不想在家门口动武。
狮精强忍住狂躁,身体渐渐恢复正常,两只眼睛却变的绯红,如射出两道火焰,伸出手来表示要握手。
手伸到幽阙眼前,幽阙看到这手上老皮外翻,指甲又硬又厚,恐怕脱精成妖也就是最近几天的事情。幽阙没有去握这手,只是面无表情的看着狮精,狮精强忍着狂躁,眼看就要忍不住。
这时电梯门又开,雀灵从里面走出来,看到即将狂燥起来的狮精,惊讶的啊了一声,站在电梯门口。
幽阙一把雀灵拉过来单手搂在怀中,一只手护在前面,镇定的看着狮精。
狮精被这一刺激,瞬间爆发。只见狮精仰天一阵低吼,摇头甩出满头鬃毛,身上的衣服渐渐撕裂,露出黄褐色的毛发。双臂往前一甩,两只爪子从皮囊里钻了出来,袖子爆碎,手腕上的手表撑断在地上,往前一扑,两只后爪子撑破皮鞋,一条狮子尾巴扬了上来。狮精竟然在此刻不能自持,返回本相,脱精成怪。
雀灵躲在幽阙的怀里,惊恐的看着这一切,幽阙还是面无表情。狮怪比起一般狮子倒是大了许多,走廊里逐渐没了空间。狮怪四肢着地,居高临下的看着幽阙,然后往后一蹲双肩耸起,眼看就扑上来。
左右已经无处闪避,雀灵把头埋在幽阙怀中。
狮怪大吼一声扑了上来,幽阙怎么会等它到跟前,单手散开五指,抓住那狮怪的面门。只见幽阙抓住狮怪嘴巴,狮怪飞身旋转,转眼间只剩下家猫大小。
这时候对面人家听到动静,已经开门出来。再看时,却看到幽阙轻抚着家猫大小的狮怪,抱在怀中对对面探出头来的中年男子笑着说:“狗狗不听话,打扰了。”然后又指着满地的衣服碎片说:“等下我来打扫。”说完和雀灵开门进屋去了。
房间客厅里,幽阙和重楼坐在长椅上,雀灵坐在幽阙一侧,对面却坐着由狮怪变回来的男子。
男子早已经威风不在,脸上有些轻轻的伤痕,换上了幽阙弄来的衣物,也倒干净整齐。
男子满脸愧疚,有些拘束,眼神却还犀利,不失狮子的本性,男子对着幽阙和重楼说道:“谢谢两位君使手下留情。”
幽阙不慌不忙的说:“我碧游门人向来不会乱杀无辜,除非你犯下不赦之罪,你倒说说,你此番为何而来,受了谁的指使。”
男子见面前这位两位君使,容貌卓绝,待人温和却不失威严,就一五一十的说:“卑下自清朝乾隆年间受到野游术士点化,霍然开悟,一直潜心修行,才到了今日境界。前几日,卑下和太乙观里道士喝茶叙旧,他却提起二位手中有一宝物,能保人面容不改。道士诱惑说,卑下正修行到窘境,恰好此物以后能助我渡过天劫。我经不住他一番挑唆,想见一见此物。不料却不能自持,现出了本相,惊到了君使,卑下有罪。”
重楼听到男子此话,自己担心的事情还是来了,那道士的确不是一般人物,或许是挑唆狮怪前来探路,就淡然说道:“那道士诱惑你前来,却是居心不良。我们倘若跟那些道士般残忍,你此刻岂能会有命在。想那太虚门人,自上古封神之役得胜以来,山河日下,骄傲自满腐朽堕落,早已不能惠泽人间。我碧游先师仁厚,万物生灵一视同仁,开创凡兽轮回,羽鳞化仙的先河。尔等尽享碧游恩泽,应一心守我碧游律令,万不该背道而驰,毁了修行。”
男子不言语,眼神坚定有余,手拍在胸脯上身子前倾说道:“君使仁厚,卑下不胜感激。此番点化更令我豁然开朗,卑下此番回去,必会悉心修行。如若来日能为君使效命,定然万死不辞。”
幽阙听得清楚,就起身取来一物,对着男子说:“你此番前来,也是元气大伤,我碧游门人不会道士那般炼丹蒙人,这里有碧游灵符一枚,可以帮助你恢复元气,安心修行。日后我若有事传唤你,也多了个方便。”说完幽阙把灵符递给男子。
男子接过灵符,就起身谢过说道:“卑下今日受了君使恩典,便是碧游门下一走卒,来日愿效犬马之劳。卑下在此不便久留,就此别过。”
重楼说道:“你已经不能自持,路上多有不便,我送你一程如何?”
幽阙领会,走过去把灯关上,取出一只白蜡烛,放在桌子上点燃,默念咒语,只见白蜡上面开出一团白光,那白光渐渐立在地上,有一人多高。
重楼对男子说:“你从这结界遁去,无论修行在山野或者闹市,且不可恣意横行,毁了我碧游名声。”
男子神色坚定,对幽阙和重楼弯腰施礼,继而说道:“君使请放心,卑下一定谨遵教诲。”
幽阙说:“那你暂且去吧。”
男子退进那白光里,白光顿时合上消失了。
这时,重楼走过来对幽阙说:“那些太乙观的道士恐怕对我们多有臆测,不会善罢甘休,如果被他们追踪到圣域入口,恐怕会……”话说到一半,重楼突然用手遮住了嘴巴,好像说错了什么话,吃惊的看着幽阙。
“圣域入口?”幽阙好奇的看着重楼说:“我从未听师父提起过圣域入口,师父和师伯不是跟我们说到了该进入圣域的年月,自然会有结界呈现,你怎么知道圣域入口?”
幽阙说的没错,师父和师伯不止一次的提起,以防万一不到一定的年月,圣域入口绝对不会打开。守护圣域入口,是圣域君使最大的职责。
重楼却一下子慌了,手里摸索着胸前的锁相灵木,一时间六神无主。
幽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看到重楼如此惊慌,就说道:“重楼,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不想对我说。”自从知道重楼的本真面目,幽阙就再也不称呼师兄,也不叫师姐,而是直呼重楼的名字。
幽阙已经走到重楼跟前,重楼却连连后退,双手还是摸索着胸前的锁相灵木,边退边摇着头痴怨的说了声:“幽阙,我……”
自从重楼返回本真面目之后,的确是变了很多,见重楼多有不情愿,幽阙也感觉到自己有点失态,便说:“好啦,好啦,你不说我不多问就是了。”
但是眼前的情景,却让幽阙有点莫名其妙,想到重楼摘下锁相灵木那一刻,跟此番情景有许多相似。或许重楼有什么难言之隐,幽阙便不再逼问。
重楼转过身去,眼神里却有万般忧虑和悲伤,雀灵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就走过去安慰,却只能说了一句:“重楼君使……”
重楼却一把扶住雀灵,雀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不由得紧张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