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此刻她学会感激
看着医生一圈圈地拆下绷带，左南胸口跳得很快，“医生，是好了吧？”
年迈的医生十分有耐心地回答这个年轻后生不知第几次的同一个问题：“好了好了，已经不要紧了，以后还是要注意交通安全啊！”
叶秋意站起来，其实她觉得早几天前她就可以恢复行动力了，只是旁边这男孩真真像个小老头子，管得紧，在关于她脚伤这件事情上稍微逆他的意他就摆脸色给她看。
她左右也无所谓，这点小事依不依他都无关紧要，所以便由着他决定。
可是今天他这样紧张的样子真的让她都不由得要代他脸红了。又不是他的脚，倒比她这个正主还要来得慎重。
并排着走出医院的时候，左南看了看叶秋意的右足，然后松了口气，笑了起来，“终于好了。”
这样简单的几个字竟让叶秋意胸口一颤，为掩饰什么，她小跑两步，“早就好了。”
左南追上她，“哎，你才好不要乱动，怎么也不学乖？”
叶秋意微仰下巴，少见地装出一副娇纵的样子，“反正有人接送，无所谓啦！”
左南无语地瞪着她，可是显然他的“瞪”并没有什么威慑效果，他无奈地笑了一下，“不过幸好在你生日之前好了，倒是个好兆头。”
叶秋意显然也因为旧伤痊愈而显得心情比较愉快，她将手伸到左南面前，“我的生日礼物呢？”
左南眼神有些闪烁，“还没买呢！”
“咦？”叶秋意不相信地看着他。
“真没买，正准备今天去买呢！”左南依旧嘴硬。
叶秋意微微眯了眯眼，“真的？”
“真的！”
“真的？”
左南被她问得心里也痒痒的，“真的想今天收到礼物？”
叶秋意点了点头。
“那我们回家吧！”
那是一个纯银的镯子，上面花叶藤蔓合成繁复的纹路，细细看去，竟隐约藏着一圈小字，叶秋意辨认着，“一，叶，而，知，秋，意。”
左南眸中闪着不安的光芒，“喜欢吗？”
叶秋意恍然看向他，“不会是你设计的吧！”
左南脸一红，“没有啦，我只是告诉设计师，我不仅想在里面刻字，也想在外面的花纹里藏字。”
叶秋意低垂下头，两手拿着这只银镯，内侧果然也刻了小隶，“祝小意二十岁生辰快乐，左南敬上”。
制作这镯子的人显然是花了许多心思的，连这一行小字都写得极有一番味道，叶秋意向来是觉得在某一样事物上标名注姓是很傻的一件事情，小时候除了必须得上交的试卷作业簿，她是从来不像其他同学那样在书本或是橡皮上写上她自己的名字的。
可是这个镯子，倒像是一件从亘古流荒里流传下的一件艺术品，让她五味繁杂。
喜欢，她很喜欢。
“花了多少钱？”
“啊？”左南没想到叶秋意转身就问他花了多少钱这个问题，怔愣过后忙说：“没多少钱，银本来就不贵。”
叶秋意以指腹感觉着银镯的纹路，“银不贵，可是要专门请师傅在上面刻字应该要花不少钱吧，更何况你还要了人家这个设计。”
左南打着哈哈，“小意，你要喝橙汁吗？我和你说，上次我不是也有和你提过吗？我家里的榨汁机被我爸弄坏了，现在这个是新买的，效果不错哦。”
榨汁机的效果也会影响到果汁的味道吗？
无视掉脑海里忽然出现的这个问题，叶秋意弯起眉眼，“好啊。”
未来会怎样呢？
她不知道，可是这一刻她心里升起感激。
可以和这个男孩子一起长大，慢慢地，和他一起从儿童长为少年，从少年长为青少年，从青少年长为青年。
是的，他在变化，无论是外在还是心理。
可是此刻她不再犹豫，学会感激，能陪伴这个男生一起长大，能和他一起慢慢变化，这原来也是一件多么幸福而值得感念的事情啊！
以后，他们也许还会相互陪伴着慢慢变老……
正在做早餐的时候手机发出震动的声音，来电是左南，叶秋意眼中泛起一丝疑惑，按下接通键，“喂？”
“小意，你现在还在家吧！”
“对啊，正在做早餐，你什么时候过来？”
“我、我今天有点事，估计，那个不能去接你了，你、你自己去、去学校可以吗？”
叶秋意握住手机的手指微微使力，她忽然问：“你现在在哪里？”
“我，啊？我现在在同学家，昨天晚上玩晚了，现在时间赶不及了。”
“哪个同学？家住哪里？”
“这个说了你也不知道啦！”左南在电话里语速急快地说。
叶秋意沉下眼眸，是呵，她几时了解过他的朋友？她自己的朋友极少，几乎不与人群过于密切地往来，他是唯一的例外，可是左南和她是不一样的，他阳光，他活力，他走到哪里都玩得开，而他的朋友她几时又费心了解过呢？
她总是觉得，他在她身边，他将她放在第一位就好了，其他的，她从不过问。
她对他，果然还是太自私了些吧！
“小意，小意？对不起，我说话语气不太好，小意，你今天自己去学校好吗？路上注意安全，到了后给我发条短信，好吗？”
“……好。”
左南似乎松了口气，“那么，再——”
“你到底在哪里？”叶秋意忽然对着手机吼道。
两人都怔愣了。
“小意……”
“不要问我是怎么知道的，可是我就是感觉你在骗我，你是出什么事了？有什么你不愿意让我知道的事情？”
“小意，”左南沉默了一下，然后才缓缓地说，“以前你从来不追问的。”
是，以前的叶秋意从来不追问什么，只要与她自身不大相干，她都是无所谓的态度，她没有方向的时候，他说往左她便往左，他说往右她便往右，他有时恨死了她这种“随你”的态度，可是现在的他却多么希望她装傻一下，即使心里知道他在撒谎，仍然懒得去追问原因不是也很好吗？
他的小意，不是一向都是这样的吗？
可是为什么，现在的他心里却有一种酸酸苦苦的感觉？偏偏又隐藏着那细微的甜……
叶秋意也沉默了一下，“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未来是未来。”
“小意，我真的有些急事，我们再见好吗？”
“你从来不主动挂我电话的。”
“小意——”他几乎带着恳求的音调，不要再问了好不好？不要追问了好不好？就像以前一样，可以的时候，无视掉他的存在好不好？
叶秋意只觉得胸口似有针在扎，她终于是不忍心为难于他，“……再见。”
“再见。”
怔愣地看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固定通话时间，五分二十秒。
520——
我……你——
她哪里还有心思去上学？
她在家里等，相信一定会等出一个答案来的。
回到厨房继续做着早餐，放油，放盐，放酱，放醋，放鸡精……
“小意？上午没课吗？”睡眼依旧惺忪的叶眉趴在厨房的门棂上。
叶秋意回头，眸色淡漠。
叶眉生生被女儿这种眼神给吓醒了，“小意？”眼角看到厨台上摆满的菜式，叶眉惊叫出声，“你早餐做这么多菜干什么？”
叶秋意如被什么惊了一下，回过神来，“哎呀，”她懊恼地说，“一时忘记了。”
叶眉见女儿看起来恢复正常了，轻轻松了口气，自动地添了饭，她好像也很久没有正常地和女儿在一个桌上吃早餐了，这个偶尔也是应该联络一下母女感情的。
“小意啊……”
“我回房了，你慢慢吃。”
筷子还悬在空中的叶眉怔愣地看着女儿脱下围裙走进她自己的房间，房门被轻轻合上，发出“啪”的响声。
她空出来的一只手手肘撑在桌上托起自己半边脸，脸上虽极力露出微笑的样子，可是那样淡漠的眼神，却只能让这笑容更加的孤清。
小意小时候多是由她的父亲带，因此也像她的父亲一样开朗活泼，后来跟了她，便像了她的寂寞冷淡了。
那时候让女儿跟了她，是不是错误的选择？
下午三点的时候手机终于再次震动起来，只不过这一次是左家的住宅电话。
叶秋意的手指忽然有些颤抖，“肯定是出什么事了。”她喃喃道。
“小意是吧，我是左妈妈啊！”
“阿姨好，我是小意，有什么事吗？”
电话里的左妈忽然哭了起来，“你昨天有和左南在一起吗？他到底是和些什么朋友在玩你知道吗？”
叶秋意心一沉，双手握住手机，“阿姨，你不要着急，你现在在家吗？我到你家去找你好吗？”
电话里的左妈似乎受了很大的刺激，只是不停地抽噎着，不成声。
左家里只有左妈一人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哭泣，叶秋意轻轻走近，坐在她旁边，手放在她的手背上。
左妈边哭边说：“这可怎么办好啊，那浑小子怎么会闹出这么大的事来？他爸爸一听就懵了，还说出去找人，这事还能找谁去啊？那是藏毒啊，比吸毒还大的罪啊！这死小子，这死小子，看他回来我不打断他的腿，呜哇——”
毒——
脑子里“嗡”的一下炸开了，整整担心了一整天的叶秋意浑身颤抖得厉害。
左妈才觉出不对，“小意，小意，你怎么了？”
叶秋意摇着头，双手将自己抱紧。
藏毒，藏毒，藏毒……
这要是立了案，是可能会被判刑的啊……
“阿姨，左南现在在哪里？”
“小意——”
“阿姨，左南不会做这种事情的，昨晚我们一起回家的，他一定是晚上又被谁给叫了出去，我有话要问他，阿姨，我有话要问他。”
左妈抽着桌上的纸巾往叶秋意脸上抹着，“我们一起去。”
叶秋意只觉得脸上被纸巾摩擦得疼，直到和左妈一起上了车才回过神来，看着车窗上倒映着自己的影子，她是哭了吧……
一脚刚踏入探监室，左南几乎是反射性地想逃跑。
叶秋意定定地看着他，如魔咒一般，这个男孩，昨夜还和她一起回家，说笑谈天，一脸年少青春的张扬与活力，可是今天，他浑身却似笼着一层黑雾，颓败消沉。
不到二十四小时，为什么会有着这样天与地之间的差距？
她的视线尽力不要在他腕间停留，那森冷的金属光泽，几乎要将人冻伤。
“到底怎么回事？”
他低头不语，静默就这样在两人间挤压着，几乎让人喘不过气来。
“你走吧，小意，我不想让你看到我这个样子。”
她喉际哽了哽，半晌，才微带沙哑地问他：“你什么样子我没看过？嗯？”他们一起从小长到大，他没穿裤子的时候她都见过。
左南从没见过叶秋意这样，那样试图极尽温柔地笑给他看，清眸里氤氲着的水汽，不能凝。
温度和感情。
在他最落魄的时候，他在她眼里看到了这些。
他双手抱住头，他宁愿死在此刻，不要再让他承受更多。
“小意，我求你，你走，你走……”
那样压抑的痛苦的声音，让叶秋意几乎就要忍不住哭出来，她以为她一直有所克制，她以为她其实总是做好了身边的人离开她的准备，妈妈也好，左南也好，无论是谁，对于她来说都不是不可以失去的。
她以为她早就习惯了一个人，一个人，什么都可以，什么都不在乎。
可是在这件事砸下来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她并没有想象中那样坚强与冷血，原来他在她身边的时候她可以无视，可是却会安心。
有些人，在身边的时候也许不会觉得很重要，可是一旦失去，却是会难过得难以承受。
原来一直以来，她都活在自己一个人的世界里，原来一直以来，她都幼稚得可笑。
叶秋意站起来，脊背挺得笔直。
左南怔愣地仰望着她，原本阳光的眸子里满是阴霾。
叶秋意胸口一疼，“左南，我也求你，不要让我看到你这种样子。”
清冷的，像她平时一样，又和她平时不太一样。
“小意——”
“不要让我看到你这样窝囊的样子。”
如被一道闪电击中，左南脑子里一片花白。
“对不起，我家张磊身体不是很舒服，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吧！”
又一扇门被毫不留情地关上。
叶秋意用力咬着下唇，手指捏得死紧，她忽然上前两步，用力地拍上那扇大门。
“你这姑娘怎么回事啊？我都说了我们家张磊不舒服，你一个女孩子家的，跑到男生家里这样闹算是怎么回事啊？”
“叔叔阿姨，你们家的张磊是你心头的肉，是你们的心肝宝贝，生怕他卷入什么是非当中，那左南呢？他难道就不是别人的儿子，别人的心头肉吗？”
张母明显被激怒了，“那个叫左南的难道是你儿子？我说，女孩子要自尊自爱，你还要不要脸了？有什么事自然有大人出面，你个小孩子掺和什么？闹什么？啊？”
“我只是想知道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左南身上那些不干净的东西到底是谁给他的。”
“笑话，东西是在他身上发现的，警察人也抓了，我们家张磊怎么会知道？即使真要问什么话也轮不到你这个小丫头片子吧！快走快走。”
叶秋意倔强地站在门口，任由着对方推搡着，她一定要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一定要做点什么，左南，左南……
“妈——”
二楼上探出一张惊慌的脸来。
张母勃然大怒，用力将叶秋意推下门前台阶，然后“啪”地关上大门，只听屋里传来一阵喝斥声：“你这小兔崽子还嫌惹的事不够大是不是？给我滚进房间里……”
摔坐在地上的叶秋意怔愣地看着地上细碎的沙石，台阶硌伤的腿上传来阵阵疼意。
麻木地爬起来，周围许多人好奇地看过来。
冷，好冷。
叶秋意独自在马路上走着，她总是以为自己一个人便可以无所不能，现在才发现，她其实什么也不能。
她什么也做不到。
以往的日子她在做些什么呢？
写自己的稿子，过自己的生活，自己的世界之外到底发生了什么，她从来都不去在乎，这样就够了，她总觉得这样的自己就足够了。
可是现在才知道，出了她自己的世界，她原来是这样的贫瘠，她什么也不会，什么也不懂，仅仅只是想知道昨晚发生的事情经过，可是她跑了一整天，一家两家三家，所有那晚和左南有过接触的人都以各种理由拒绝她。
而她，竟然也不知道该以怎样的理由去说服别人。
叶秋意，你到底能做什么？
“真狼狈呢！”
一辆红色的跑车横挡在她面前，驾驶座上的男人似笑非笑地勾起唇角。
叶秋意眼神呆滞地想要绕过这车子离开。
“如果，”男人悠悠的声音慢慢在空气里传来，“我说我知道那晚发生了什么事呢？”
叶秋意站住，侧首看过来，眼中有着凜冽而脆弱的光芒，像冰一下，虽坚冷，但只要力道足够，那块冰会瞬间的支离破碎。
封琪下车，含笑走到她面前，“真可惜，我最欣赏你的东西你已经不再拥有了。”
那个倨傲得不可一世的女孩子，终于明白她所依仗的骄傲是多么不堪一击，他原本还想好好守护那一朵稚嫩纯真的花朵呢！
“你知道些什么？”
“啧，声音真难听。”对她沙哑破败的声音流露出不满，封琪摇摇头，“这样子落魄，我要是房子里的人，也不敢对你开门的。”
叶秋意手指紧捏成拳，“封琪，你想怎样？”她再天真也不会以为他会无条件地帮助他，可是他还愿意出现在她面前，那么一定是有可以商量的余地吧，即使是将灵魂出卖给恶魔，只要能让左南平安无事，只要能让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再回到他脸上，她都甘愿。
“让我想想。”封琪悠然地拿出一根烟来，动作潇洒矜贵地点燃，吐出一口青白的烟雾，“这样狼狈的你，又有什么是我可以图求的呢？”
“你——”只是来刻意地侮辱她的吗？他也会做出这样小孩子般幼稚的举动吗？
封琪看了看手表，“现在是五点，你回家梳洗一下，晚上七点我在1949等你。”
封琪上了车，车子在原地转了个漂亮的弯，他伸出手掌，手指随意地动了几下表示告别。
叶秋意怔然看着那辆车绝尘而去，心里一时不知是喜是悲，她正绝望如立于悬崖绝壁之上，他如魔神一样出现在她的面前。
既给了她希望，同时还带给了她羞辱。
如果是以前，她一定将他无视得彻底，更不会将晚上的约会听入耳中。
可是此刻，那却是她最最痛苦的救赎。
回到家里，妈妈居然做了一桌子菜在等她，见她回来，叶眉站起来招呼她：“来，小意，还没吃饭吧！”
叶秋意被叶眉推到餐桌旁坐好，“来，妈妈好久没亲自下厨了，你尝尝看，妈妈的手艺有没有退步。”
叶秋意拿起筷子，每样菜都尝了一口，又扒了两口饭，她放下筷子站起来，“妈妈，我吃饱了，很好吃，谢谢。”
叶眉怔愣地看着叶秋意往房间里走去。
手指碰到门把的时候，叶秋意抿了抿唇，她转身，“妈妈——”
“嗯？”叶眉温柔应着。
“我想抱一抱你可以吗？”
叶眉一怔，微微弯起唇角，她上前几步，抱住她的女儿，“傻丫头，当然可以啊！”
叶秋意紧紧地抱住母亲温暖的身体，似呢喃般：“妈妈，以前我很笨很呆对不对？”
“怎么会？谁不知道我女儿最聪明了。”
“可是我竟然以为，没有妈妈也是可以的，对不起，妈妈。”
她竟然以为，这世上只有她一个人都是可以的，没有爸爸可以，没有妈妈可以，没有左南也是可以的……
叶眉轻轻抚着女儿的头发，“小意，没关系的，有妈妈在，你去睡一觉，什么也不要管，好吗？妈妈保证，左南什么事也不会有的。”
叶秋意抬起头来，“妈妈，你有办法？”
“傻孩子。”叶眉心疼地将女儿的头发捋到耳后，“妈妈这些年的饭也不是白吃了，你不要担心了，好吗？天塌下来，妈妈会为你顶。”
她的女儿，其实本质只是那个单纯得还像幼儿时期一样叫她“妈妈”的那个孩子啊！
舞台上的女歌手化着冷妆，双手捧着麦克风，唱着王菲的《流年》，沙哑的声线唱出女性特有的妩媚。
叶秋意随手拦住端着酒水的侍者，“请问封琪封先生在吗？”
显然封琪如她想象中一般“有名”，侍者殷勤地将她带到一处以七彩玻璃珠帘垂下的隔间。
她不是不相信她的妈妈，她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暗色系沙发上的封琪正和两个身材突兀有致的美女喝着酒，见她来了，随意地招了招手，“过来坐。”
封琪左边的女人察言观色地让开座位，叶秋意却觉得别扭，依然坐在离封琪最远的地方。
封琪挑眉，“我以为你是有事来求我的。”
叶秋意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似乎每一个表情动作都别扭生硬至极，“可以直接入正题吗？”
封琪被她稚嫩的话给逗笑了，“你可以选择离开或是顺从，你不觉得这比你别扭的心态更正题吗？”
时明时暗的灯光下，叶秋意脸上的颜色苍白至极，她轻轻弯起唇角，笑了笑，似乎在自嘲：“你说得对。”她的眼睫轻轻颤动着，“可是封先生，我不是没有底限的，所以在之前我是否能知道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如果我不能接受，也省得浪费您宝贵的时间。”
封琪却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忽然笑了起来。
“这样直来直往的性子可不讨男人喜欢。”
叶秋意一脸不可置否。
封琪耸了耸肩，悠然倒向沙发靠背，“你不要过虑，我封琪还没有到缺女人的地步，呵，很简单，你只需要做两件事，一，喝完桌上这瓶酒，二，求我。我会帮你摆平左南那小子的事，附送大礼包，啧，我可以让他的档案上完全没有这档子乌龙事，你觉得呢？”
叶秋意走上前，拿起封琪面前的XO一饮而尽，五脏六腑似乎都在翻滚燃烧，她弯了弯唇角，“封先生，我求您。”
封琪轻轻拍了拍手掌，“好酒量啊！”
叶秋意只觉得天地都在晃动，她强忍着头部的不适，“谢谢你。”
封琪一怔，看着叶秋意忽然蹒跚后退几步，倒在沙发上，他微微弯起唇角，走到叶秋意面前，微俯下身，“才说你好酒量你就倒了，嗯？”
叶秋意双颊上似染了胭脂，长而弯的眼睫奋力地颤动了几下，终于静止。
封琪轻笑一声，直起身子，似感喟：“从我认识你到现在，你就刚刚那句谢谢是真心实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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