究竟是怎样的仇恨,会迫使一个人去做毒杀他人的举动,即便是事情没有做成,可他一旦有了这个动机,迟早会演变成杀人。
死了几条鱼不足以惋惜,若是下一次他的目标变成了某个学子,那后果不堪设想,邵净儿定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会冒险追踪,为的就是给学子们一个安全的氛围。
想到这里,柳无衣扶着床沿缓缓坐了下来,弯下腰脱下鞋子,仰身躺在了床上,紧皱着眉头盯着床帘。
不知为何,总隐隐觉得这件事的背后藏匿着一个巨大的阴谋,那躲在黑暗里的人,他的目标不是别人,而是自己。
就在柳无衣想得出神的时候,门外传来几声轻唤,她随即翻身下了床,小跑着打开了门。
常嬷嬷笑嘻嘻的站在门外,见她好似有些疲惫的样子,抿了抿嘴,轻声说道,“大小姐,老夫人要您过去一趟!”
眼看着就要到用午膳的时候了,老夫人这个时候找她所为何事?
柳无衣点了点头,用手顺了顺身上起皱的衣裳,跟着她出了院子,静姝擦了把额前的汗珠,快步跑了过去,紧紧贴在柳无衣的身后。
常嬷嬷听到这道急促的脚步声,回过头看细心瞧了一眼那丫鬟,咳了咳嗓子,脚下加快了步伐。
此时老夫人正坐在屋子里煮着花茶,一方小壶被架在了铜片做成的火炉上,小小的火苗灼烧着壶底,激起翻滚的水纹。
两位姨娘各坐两边,扇着巾帕躲避那柴沫的炊烟,梅姨娘动作纤柔,而苏姨娘则有些浮夸,好似那炊烟是什么牛鬼蛇神一般骇人,紧紧闭着双眼眉头紧锁。
这原本是应该在院子里做的事情,老夫人身子骨不好,天一凉腿脚便寒的彻骨,索性将东西搬到了屋里,她倒是离小壶远远的,只是苦了两位姨娘,呛得不断咳嗽。
苏姨娘的眼力见极佳,瞧见一抹娇小的身影进了院子,立马站起身来,那巾帕在空间挥了挥,驱赶了些浓烟出去。
“大小姐来的可真巧,这花茶刚刚煮好,我先给你倒上一杯尝尝,老夫人平日里没舍得拿出来,今儿个不知是怎么了,竟托我翻箱倒柜的把茶叶找了出来,只是放的久了些,味道可是极好的。”
正说话间,无姨娘的手已经碰到了小壶的把手,老夫人眉眼一台,冷喝了她一声,“这花茶以浓为主,才刚刚煮上一会儿,你急什么?”
柳无衣看着苏姨娘顿时有些尴尬的脸色,叹了口气,刚一进屋子,这股浓烟便熏得她有些睁不开眼睛了,也不知道这两位姨娘是如何坚持下来的。
“老夫人,听说您找我有事?”捂着闭嘴,柳无衣可不愿在这屋子里多待,赶忙欠了欠身子,轻声问道。
“听说学堂里出了事?你可与我说说,是出了什么事?”老夫人合上了眼睛,手里的佛珠滚滚数着,语气十分的平淡。
知道学堂出事的人只有赵氏一个,可赵氏绝非多话的人,更何况是面对老夫人了,这两人好似水火不容,赵氏怎么会与她多言?
那既然不是赵氏,府里还有谁会知道学堂的事情?柳无衣狐疑的看了她一眼,缓缓坐在一旁,纵使心里想不明白,可嘴上还是照实情将事情说给了她听。
苏姨娘被老夫人训了一句后,老老实实的坐在了椅子上,也没敢再嫌烟雾呛鼻,细细听着柳无衣的话,突然惊呼了一声。
众人侧目看了过去,只见小壶不知何时已经歪斜了身子,一道道水滴的声音传来,随即火苗便被瞬间埋灭,只剩下一股股浓郁的烟雾不断往外飘着。
柳无衣拿出了巾帕,刚想捂住自己的鼻子,不经意一瞥,却见梅姨娘已然是有些喘不来气了,心里一急,将手缩进了袖口里,掀翻小壶的盖子,将巾帕全部沁了进去,再拿到空中甩干了水,急忙罩在了梅姨娘的鼻息间,将她扶出了屋子。
老夫人被困在了烟雾中,几度摸索找不到出路,也不知苏姨娘是故意还是无意,冲出门的时候猛地撞向了她的肩膀,将人直接撞在了地上.
再等柳无衣安置好梅姨娘,一个转身的功夫,瞥见老夫人正趴在了地上摸索着门槛,模样狼狈极了,她本想着过去扶一把,谁料胳膊却被人给刻意拉了一把,回过头,身后一众下人急切的踱着步子,哪里还分得清是谁拉了她。
这片刻的迟疑后,再等她转过身去,老夫人已经被苏姨娘给扶了出来,不断呛着嗓子,憋的满脸通红。
等下人们将屋内的狼藉都清理干净以后,老夫人突然没好气的瞪了柳无衣一眼,好似在怪她刚才没有扶自己一把。
柳无衣觉得冤枉,却也不愿多做解释,当即淡淡的问候了几句,便快速的转身离开了院子。
没走几步,梅姨娘拿着她的巾帕追了上来,感激的道了几句谢,没等她回答,扭头便回了老夫人的院子。
看着手里已经是脏兮兮的浅色巾帕,柳无衣无奈的叹息一声,揉了揉发酸的眼睛,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
丫鬟们看她这般萎靡不振的样子,还以为她是病了,纷纷围拢过去,争相摸着她的额头。
“大小姐,你身上怎么有一股淡淡的烟味儿?静姝怎么没有一起回来?”若桃皱着眉头在柳无衣肩膀上闻了闻,好奇的问道。
一听这话,柳无衣好似突然惊觉一般,四下看了看,果真没有见到静姝的身影,而刚才她分明是要静姝等在老夫人的院子外,经过那事,完全搅乱了她的头绪,出来的时候竟也没记起来找找。
“她那么大个人了,还怕走丢了不成?”若梅笑着怪嗔道,显然没有当做一回事。
柳无衣心下一寻思,总觉得静姝不会无缘无故消失,万一和若桃上次的遭遇一样,岂不是遇到危险了?
“你们去那边找找,快!”随即,柳无衣抬起了头,大声的喊了一句,丫鬟们见状也有些紧张了,脚下不敢怠慢,急急的朝着她指向的方向跑去。
几人四下散去,不停喊着静姝的名字,见到过往的下人便抓着人家的胳膊一翻盘讯,得到的答复均是一种说辞,那便是没有见到。
这和若桃的事件离奇般的相似,丫鬟们不禁担心起来,府上的下人这么多,竟然能在光天化日之下将人给劫走,那得是多么厉害的人物呀?
就在柳无衣急得满头大汗的时候,突然听到身侧一声轻唤,急忙偏过头看了过去,见到静姝完好的朝她走来,不由得大大松了口气。
“你去哪儿了?怎么说没就没了?”因为担心,柳无衣的情绪有些不好,厉声质问道。
静姝一脸无辜的看着她,眨巴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丫鬟们听到了动静,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劈头盖脸便是一通碎叨。
“你可知道我们找你找得有多心急,坏丫头,要是被人给杀了怎么办?”若梅一改刚才的淡然,气鼓鼓的瞪着双眼,大声埋怨道。
为了严惩静姝,丫鬟们决定将她押送回去,一人抓住了她一边胳膊,不管她如何求饶也不带半点仁慈。
柳无衣跟在她们身后,还有些晃神,看了眼静姝回来的方向,一股心悸涌上心头。
她为什么会从那偏僻的地方出来,她为什么连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擅自离开?带着这些浓浓的疑问,柳无衣慢慢走回了院子,下人们看见静姝也是松了口气,就在半柱香以前,他们还真担心悲剧要重演了。
“说,你刚才到底去哪儿了?”若桃松开了静姝的胳膊,厉声问道。
正好柳无衣来到了她们面前,一并沉着面色审视着她,眼神逼迫得紧。
静姝哭丧着一张脸,好似十分委屈,突然从怀里掏出了块通体发白的玉佩,放在柳无衣的眼前。
“这不是小姐的玉佩吗?怎么会在你手上?”若梅眼尖,即刻便认出了这玉佩正是柳无衣平时总配在腰间的随身物品,不免有些惊奇。
柳无衣细细瞧了一眼玉佩上的纹路,果真就是她自个儿的,可这玉佩不是早被她收进了柜子里吗?怎么会出现在静姝的手里?
“方才我在老夫人的院子外等着小姐出来,突然看见一名下人朝我走了过来,说他捡到了大小姐的东西,让我跟过去拿一趟,我想着小姐你一时半会儿也出不来,就跟过去瞧瞧了。”静姝回想着方才发生的事情,仔仔细细的将事情说了一遍。
“就不担心那人是骗你的吗?”柳无衣有些温怒的瞪了她一眼,心里则是对这下人感到了好奇。
“府里来来往往的人可多着呢,要是想对我行不轨之意,何必在光天化日之下找我?再说了,他是真的捡到了小姐的东西,喏!”静姝有些心急的将玉佩晃了晃,生怕她们白白担心了。
这玉佩出现的蹊跷,柳无衣皱着眉头将它接过,稳稳放在了掌心里,冰凉的触感让她有些不安,她没敢说这玉佩其实是被她收起来了,担心这话一旦说出口,丫鬟们会因此吓得睡不安生。
随即,她转过了身子,打算回屋再将这玉佩藏好,以免节外生枝,却不想静姝唤了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