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嬷嬷家中还有祖辈,得罪了林紫菀,对她半点好处都没有,至少在目前,不能轻举妄动。
“那老奴便告辞了,表小姐请留步。”说完,常嬷嬷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径直走出了学府,在随从的搀扶下进了马车。
过了许久,林紫菀朝着她消失的方向长长的呼了口气出来,捂着胸口闷闷的锤了两拳,脸上丝毫不见方才的狠劲,这会儿倒有些心有余悸了。
她只是想为自己拼一把,所以才斗胆说了那些话,一是试探常嬷嬷的脾性,若是她怕了,自会有所分寸,如果她不怕,想必当时就气冲冲的走了。
现在来看,常嬷嬷还并不能左右老夫人的心神,所以她在怕,怕万一日后自己的风头回来了,会找她的麻烦。
林紫菀侥幸逃过一劫,不由得轻笑出声,脚步轻盈的回到了学堂,在众人看热闹的眼神下淡然坐在了席位上。
展芷影好奇她被叫出去说了什么,但又不想直接问,便大声的调笑道,“这表亲就是表亲,始终不敌人家的正室小姐,连个下人都敢随便使唤她呢!”
这话一出,柳无衣立即皱了皱眉,看着展芷影得意的笑脸,心中有些闷闷,她这前脚才讽刺过自己乡间的出身,这会儿为了贬低他人又拿自己的身份说事,着实让人无语。
“得了,还是先想想卷宗的事情该怎么办吧!”急于证明自己清白的盛从蓉一脸笃定的站在一边,双眼紧紧盯着展芷影,好似要把她看穿一般。
“已经有人去邵先生的房里了,估计过不了一会儿她就会过来。”一人在角落里低声说了一句,顿时让周围陷入一片安静。
大家交头接耳的讨论着什么,脸上是欣喜和期待相加的表情,对于她们来说,只要自己没被卷入到事件当中,那就只剩下看热闹了,眼下学习也颇有些无趣,时不时来一点这样的乐子,还能让生活添一些趣味。
柳无衣因为膝盖不方便,站了一会儿后扶着桌子坐回了自己的席位上,看着林紫菀有些轻佻的背影,狐疑的吸了一口气。
常嬷嬷突然来这里绝非平常,联想到出门前老夫人说的话,心中隐隐觉得有丝不寻常的味道。
老夫人分明说过会调查昨天的事情,而常嬷嬷也亲自去了邵净儿的厢房,再加之林紫菀被带去谈了话,这些因素串接起来,都表明了事情正朝着她预想的方向在进行。
可为什么林紫菀却没有露出丝毫慌乱的表情?如果常嬷嬷真的了解了事情的真伪,她现在应该担心自己会被老夫人责罚才是。
想着这些,柳无衣的想法越发的混淆了,实在想不通刚才常嬷嬷找林紫菀说了些什么,正怀疑的时候,几名女子小小的惊呼一声,拉回了她的思绪。
抬头一看,邵净儿正一连严肃的朝她们走了过来,看了一眼悬挂卷宗的梁子,面色一沉。
这无形中的压迫感让众人不禁打了个寒颤,纷纷往后退去,让开了一条道出来,邵净儿冷着脸走到木栏边,俯身往池子里看了一眼,沉沉的发出一声冷哼。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人承认吗?”转过身,她一脸温怒的看着众人,一一扫视着面前的女子,语气紧迫压抑。
女子们互相看了几眼,连连摇头,但视线却时而瞥向坐席上的三人,好似正暗示着什么。
邵净儿偏过头,顺着她们的视线看了过去,转而说道,“只要自己敢站出来,我便看在她还有悔过之意的份上轻饶了这次,但要是被我查出来是谁,可不仅仅只是退学这么简单了!现在我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夜色落下之前,若是没有人来找我承认错误,就休怪我日后无情,不念彼此的师生情谊!”
女子们自然明白她的厉害之处,个个低下了头,不敢与她直视。
“下午的课就罢了,各自回家去。”顿了顿神,邵净儿缓缓叹了口气,转身的同时默默撂下了这句话。
端木含云见状,立马拉起了柳无衣的手,想带她出去找找大夫,“跟我走,我认识一个老郎中手艺还不错,治你的膝盖没问题!”
眼看着大伙儿都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柳无衣也没有多做停留,匆匆看了一眼池子,由她搀扶着走了出去。
门外守候着的车夫见柳无衣伤了膝盖,有片刻的迟疑,随即拉开了车帘,只见她看了看端木府的马车,轻声说道,“跟上这辆马车,随我出去一趟。”
车夫不敢怠慢,连连弯腰点着头,扶着她上了马车后,顾及到她受了伤,将马儿驾得十分平稳,紧紧跟随着前面的马车。
不多时,柳无衣感觉马车逐渐停了下来,只觉得周遭一片嘈杂,掀开车帘往外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象让她眼前一亮。
这是一条繁华的街市,小贩们推着自制的摊位摆满了街道两边,三五成群的百姓们纷纷提着小篮子,穿梭在小摊前,不时驻足看看自己喜欢的小玩意。
有些百姓瞧见这突然停下的两家大马车,好奇的朝这边看着,指着马车的外观猜测是谁家的小姐出来逛市了。
在车夫的搀扶下,柳无衣小心的从车里走了下来,听到周围的一片议论声,紧了紧身上的衣服。
“我们只能在这里下了,马车进不去,得步行过去。”端木含云笑着走了过来,指了指拥挤的街市,有些歉意的说道。
柳无衣当即摇了摇头,能够逛一次这样的街市是她期待不已的事情,难道今日有了机会,感谢她还来不及呢。
车夫本想跟着她们一起,柳无衣不愿太过声张,命他守在原地等候,摸了摸身上的银两,嘴角淡淡的勾了起来。
“也不知道你习不习惯这里的热闹,听闻乡间都是十分安静的,有山有水有树林,那里的人最不喜欢吵闹了。”端木含元担心她会嫌这里太闹腾,挽起了她的胳膊,轻轻说道。
“不会,我喜欢这里。”看着来往的百姓面上满足的表情,柳无衣顿时觉得自己来对了,语气也有些轻松了。
整日被关在柳府里,她都快要长发霉了,难得能够来到这里看看,怎会嫌弃这里热闹?
两人穿过了街市,来到一间毫不起眼的小屋前,端木含云朝她笑了笑,拉着她的手腕走了进去,扑鼻而来的便是一股浓郁的药香,所看之处尽是干黄粗燥的药材。
柳无衣吸了吸鼻子,并未觉得药材刺鼻,反而有一股淡淡的怡神感,闻了闻便觉得脑袋清醒多了。
“你闻到了吗?”因为这股味道着实好闻,柳无衣不禁闭上了眼睛,享受的问道。
“好闻归好闻,可千万不要贪婪,这可不是好东西!”一道有些苍老的声音从门后传来过来,顿时让两人身子一颤,纷纷回头看去。
只见一个头发斑白的老者佝偻着腰从门外走了进来,上下打量了两人一眼,朝端木含云微微鞠了一躬。
“老朽远远就瞧见两位貌美佳人来了寒舍,原来是端木家的千金,失敬失敬。”老者说话间却没有再看端木含云一眼,而是细细的盯着柳无衣的膝盖,不由得放缓了语气。
柳无衣注意到他的眼神,也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腿,心想这郎中还真是神了,她还没说自己哪里不舒服,就一眼给看出来了!
她随即拉了拉裤腿,指着膝盖处对老者说道,“还请大夫帮小女子看看,这伤什么时候才能好,影不影响我日后的生活。”
老者轻轻点了点头,指了指大堂中央的几个木椅,示意两人落座,转身拿了根木棍朝她们走了过去,步伐稳健,丝毫不像是他这年纪该有的敏捷。
端木含云特意找了张小凳子,放在了柳无衣的脚下,让她把脚抬上去,方便郎中下诊。
“待会儿要是疼就喊出来。”老者慢慢蹲在了柳无衣的腿旁,挥了挥手中的木棍,轻声提醒道。
闻言,柳无衣点了点头,要紧了牙关做足准备,就看见木棍极快速的落下,随着一阵生疼的痛觉,她仰着头轻呼了一声,紧锁着眉头面色逐渐开始泛白。
老者没等她缓过神来,接着敲了敲淤青的周围,柳无衣只是默默的咬着牙,索性再没有刚才那般撕心裂肺的痛感。
“伤及膝骨,日后的行动定会受到些影响,不过大可不必担心,半个月内就能痊愈。”站起身,老者将木棍别在了腰间,轻叹了一声,转而确诊道。
听了这话,两人都是松了一口气,端木含云弯下腰将她的裤腿放了下来,还在淤青的周围轻轻揉了揉,生怕捏疼了她,下手力道十分的轻盈。
没一会儿,老者手里拿了盒药膏,往柳无衣的方向一抛,准确无误的砸在了她的怀里。
不知怎的,柳无衣觉得这位老者不寻常,好像身怀绝技却不得不隐身灭迹的高人一样,让人捉摸不透,却着实吸引人。
端木含云见药已经到手了,掏出了些碎银子,准备交给老者,刚走到他面前,老者突然摇了摇头,稳稳靠在了一张摇椅上,神态自若。
“先生,这是诊断的辛苦钱。”端木含云见他不接,又走了几步,将银子捧在手里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