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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萌芽

岁月匆匆走过,往事也被无情的发酵成了回忆,流失在时间的长河里石化成了一簇簇箭矢,穿破岁月筑起的篱笆,刺疼心中朦朦胧胧的一抹温柔。这是忧伤划过时弹奏出的旋律,伴随着故事的绵延起伏,蛰伏在每一个黑夜的背后,摇曳出梦一样的缠绵。

易锡和明绍瞳并排走着,薄薄的夕阳余晖淡淡地普洒在红砖绿瓦或者那颜色鲜艳的楼阁飞檐之上,他们两倒立的影子被拉的很长。

“哥哥,这里还真是一点也没有变。”明绍瞳坐在石凳上,她的身后是遍地的落叶。易锡顺着她的目光,透过生锈的铁栏杆,曾经的“阳光福利院”现在只剩下一片废墟。

那时院子到处都是灰色的,一直都吃不饱,高烧躺在床上感觉自己要渴死了,希望有人来给一口水喝,有时候还会被大点的孩子欺负,这段不愉快的记忆涌上明邵瞳的心头。

“哥哥,有好多小朋友都被领走了,他们有爸爸妈妈了,我也想有爸爸妈妈,可是他们说我不惹人爱,所以才没人带我走。”院子里多数的小孩每次知道有人来领养前都努力练习自己的才艺,要表演给他们看,希望自己能被好一点的家庭挑走。大多家庭不愿意领养过了三岁的孩子,怕孩子记得自己的出身,培养不出感情,大一点的小孩就只能极力的表现自己,把自己推销出去。明绍瞳是不擅长表现的,她看着身边一个又一个小朋友被领走前兴奋的和院子里其它的伙伴们炫耀的神情,羡慕又委屈,于是一个人在院子门口躲着哭。易锡告诉她不会表演才艺没有关系,下次有人来领养的时候一直冲他们微笑就行了,大人都喜欢懂礼貌的孩子,说来也凑巧,一个星期后来了一对年轻的夫妇,他们的女儿被人贩子拐走的时候刚好八岁,所以想要领养年龄刚好八岁的小孩。

“哥哥,院长说有人要领养我了,院长还说他们是有钱人,我跟着他们生活会很快乐。”

“瞳,你的愿望达成了。”易锡淡淡地回答,他似乎已经习惯了离别。

“可是我不想走了,他们要带我去很远的地方,我不想离开这。”明绍瞳瘪着嘴,两只眼睛水汪汪的。

“可是瞳,你不是一直想要有爸爸妈妈吗?”易锡有些诧异。

“但是爸爸妈妈和哥哥只能选一个,我要选哥哥。”她小小的手穿过铁栏紧紧拉住另一边易锡的手,生怕会把他们两分开一样,易锡看着自己被紧紧握住的手,心里暗暗做了决定。

离开小渔港以后的易锡变得沉默寡言甚至有些自闭,对谁都是一副冷若冰霜的表情,像一座冰山,他说这个世界不符合他的梦想,他的梦想是不会潮起潮落的海、不会跌落消失的光和不会悲欢离合的人。很多人都觉得他似乎不属于这个世界,他清冷精致几乎从来没有笑过的脸庞美的像一幅画。

在明绍瞳八岁那年,易锡和他的母亲把自己带出这个灰暗的院子开始,那个躲在墙角哭泣的丑小鸭就再也不复存在了,她也有慈祥的妈妈、高大的哥哥和温暖的家了。回忆到这里的时候,明绍瞳有些情不自禁地把头轻轻靠在坐在身旁易锡的肩膀上,易锡的身体似乎有些僵硬,他微微皱眉。

”瞳,你是知道的,我不喜欢别人碰我。”易锡墨玉般的眼眸闪着清冷的光。

“哥哥,以后我要嫁给你。”明绍瞳似乎习惯了他的反应,并没有因此不愉快,反而倔强地抬着头迎着他的目光说。

八年来,她都可以感受到来自许多女生对自己羡慕的眼光,有时候,她甚至连自己都妒忌自己,她怎么可以就这样陪着易锡长大,这个冷漠却干净的少年。她怎么就可以这样独自霸占他所有的记忆,她怎么可以每天离他那么近,看着他睡着后温和的样子,弯下腰打扫房间流汗的样子,洗完澡头发湿漉漉的样子,还有现在安静地坐在自己身边遥望远方神情迷茫的样子。她是多么的幸运,这个如水如花如冰如雾如风如雨如雪如歌如海如琉璃一般美好的男生陪着她一起长大了。

书上说三年痛七年痒,八年可以发生很多事亦可以改变很多事,被时间冲刷一点点的褪色、变老,像一条海堤横在海里,海面每天上涨两次,整片海就是腌制蔬菜的盐水罐,密实地腌渍海堤,看起来更稀松的海浪却也不断漂移过来,堤面还未风干就被打湿,海水浸泡过的地面渐渐陈旧,在时间里仿佛可以听见金属生锈的声音。

八年来,她明白,她一直在他身边享受着清冷的他独一无二的好。

他会在她生病时,安静地守在她的病床旁

他会在她流泪时,一双冰冷的手温柔地擦去她的泪水

他会答应她等自己毕业后,就带她去看小渔港的海湾

他会在放学后绕城市一圈,买她喜欢吃的甜甜圈

他会在她每年生日的时候亲自为她下一碗长寿面

可是她知道,在这数不清的漫漫的岁月中,尽管他总是沉默不语地守护在自己身旁,然而,她还是知道,他并不爱自己。

可对于明绍瞳而言,她是野草靠着他才能生满地,她是白雪挨上他才能化满谷,她是泥土有了他就能漫满山。

“瞳,我是真的没有办法给你什么,我是一个没有未来的人,你就像我的亲妹妹,我唯一能做的就是一直保护你直到你长大。

——易锡

曾经一个朋友给她讲过一个故事

一棵树爱上了马路对面的另一个棵树

她问然后呢

朋友说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很久以后她才懂

不可能的事开始就是结束。

光影流动着斑驳了岁月,想抓住些什么,可总是什么也留不住。时间是世上最温柔的刀子,会磨平所有的梭角,承诺就像随着风飘零如雪的花瓣。在阳光里渐渐沉默,却再也回不到从前。能做的只有站在某一片纯净的蓝天下,遗忘所有的痛楚和期待,等待尘埃落定。

“回家好不好?”

安禹哲看着眼前一动不动的伊璃,心里像被无数的箭刺穿。她的脸色没有表情,冷漠的似乎遗忘了这个世界。

“小璃。”安禹哲又小声地唤她的名字,她停滞的眼神让他无比心疼。曾经那个可爱的女孩,那个笑起来有甜甜酒窝的女孩,那个像阳光一样漫过自己生命的女孩,好像真的再也回不来了。

在起风的时候、日落的时候、花开的时候,烈日与夕阳交替的时候,太阳和地球的距离为1.5亿公里,光需要8分钟18秒才能从太阳到达地球,所以就算太阳熄灭后地球仍然可以得到8分钟18秒太阳恩赐的温暖,但太阳已经熄灭了。那些我们感受到的温暖,虽然存在,但确实不真实的,因为它的光源体已经熄灭了,而眼前的这一切所有人都不会察觉它的虚幻。

伊璃被安禹哲温柔地搂在怀里,她的侧脸靠着他的胸膛,听着他强而有力的心跳,像一首正义凛然的歌。黄昏来了,一切都笼罩在莽苍苍的暮霭之中,但都透明而又沉静。整个世界随着夜色慢慢下沉,再下沉,最后完全被吞噬。

“我也转来青木一中,好吗?”

安禹哲英俊的脸庞在看到她缓缓点头后露出洁白的牙齿,咧着嘴笑的像个孩子。

他拿出手机按下拨号键,和送伊璃的那个一模一样的款式。

“少爷,您好。”电话那头的王管家一接通电话便毕恭毕敬地开口。

“王叔,帮我办下转学手续,青木一中。”

“好的。”

“多久可以上课?”

“明天就可以了,少爷。”

安禹哲现在所在的学校是在全市都响有名气的艺术学校,两个月前伊璃没有转学之前也是在这里念书。谁都清楚安禹哲就是这个学校的宝贝,天知道,这几年他为学校拿了多少大大小小的荣誉。只要是他去参加的比赛,从来都没有过空手而归,就连没有准备,只是临时代替突然生病的同学去参加奥数大赛都可以拿下第二名,不是体育系的学生,却总在学校运动会破纪录。伊璃总是怀疑他是不是从外星球过来的神奇生物,脑袋和身体到底是什么构造,怎么可以造的这么完美。在青木城最出名的就是安家,城里唯一的三座百货大厦都是他们家的产业,更何况安家的生意涉及极广,餐饮、影视、地皮...等等。他浑身像太阳散发出万丈的光芒,却从来不摆少爷架子,看到路边的乞丐会弯腰施舍,会为了给伊璃买早餐亲自排着长队,上学的时候不让司机开车接送到学校,就连家里的下人生病都会嘘寒问暖,对任何人都是谦逊有礼的模样。王管家认为这样优秀的男生,全世界的人都会喜欢他吧!果然,就连家门口的信箱都塞满了情书,偶尔还有女生红着脸在家门口的马路上等他和他表白。他总是笑着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谢谢啊,你很好,可是我有女朋友了,对不起呢。”因为害怕伤害到对方的自尊心,便用一种很平缓的方式拒绝别人,他总是会先为别人考虑。

王管家知道少爷有一个女朋友,虽然从来没有来过安宅,但是他曾经在整理少爷房间的时候看过他俩的合照,那是一个很可爱的女孩,大大的眼睛闪着光,笑起来的时候右脸还有个深深的酒窝。看的出来少爷是真的很喜欢她,有时候会看着她的照片傻笑,每天下课回家都会为她整理课堂笔记,就连隔着电话和她说话的时候都一脸温柔和快乐。

只是这几个月,少爷心情很低落,东西吃的不多看上去比原来清瘦疲惫了些,和他打招呼时不再像以前那样温暖的笑,只是牵强地动了动嘴角回应,也不再拿着电话和里面的人谈笑风生了...

“是因为那个女孩吧!”王管家心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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