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精神体跃迁能力已经有段时日了，林威廉发现在跃迁时看到的影像，其持续时间要超出外界的正常时间。就好似看到一部被按下快进键的电影，单位时间内看到更多的影像。
可惜这一次，林威廉因为错估赵延年停留在原地的时间，还没等他耗尽今日的三分钟，赵延年就离开了跃迁的范围。
他不确定如果在超出跃迁范围时，精神体没有正常回归会出现什么后果。但从当时精神体反馈回来的感觉来看，后果不会太美妙。
由于他精神体的存在，他的精神力异于常人，对事物的判读和预知能力也强于一般人。他有预感，如果精神体不能回归，恐怕就不是头痛那么简单，甚至有可能从此变成白痴，都不是不可能。
因此他一向谨慎控制自己精神体的跃迁范围，而且他很相信自己的直觉，确切地说是精神体本身的直觉。
这一次，他确实大意了，没有想到赵延年在电梯口停留的时间那么短。导致精神体跃迁的绝对时间小于三分钟，哪怕是按了“快进键”，依然所获不多。
在观察赵延年赤色“喜”的世界时，他所关注的赵延年，其口中所说的话，他通过唇语读懂了几个词。
年会，经理人，分红。
结合现场的环境，所谓年会，应该是他们当时正在举行的庆祝活动。经理人，这个应该是在年会或者天河基金中赵延年的身份自称。而分红，不用问，看到那摆成金字塔的现金，就知道了。
私募基金。
林威廉很快就下了结论，所谓天河基金应该是一家私募基金。
回想着他在那个会议室中所看到的人物，很是有几个面熟的人。结合他前段时间所收集的本市新闻人物，基本上都是上层的名流、富人、政客。
嘶！
他长长地吸了一口凉气，不得不说，他之前还是小觑了这个“赵财神”。
这哪是普普通通到底交游广阔啊，看着架势，他颇有些将天河上流社会一网打尽的趋势啊。
他仔细对照了一下会议室中的人物，发现里面非富即贵。甚至他还看到了警署内熟悉人物，如那个之前刚刚交锋过的刘威刘副署长。
林威廉之所以判断这个天河基金是私募，和里面的人数也有关系。
大概数了数，四十多不到五十，没有超出天朝对私募基金的定义。
基金如果超出五十人，那么就不是私募，而是非法集资了。要知道天朝对非法集资的处罚极重，在量刑上，严重者甚至可以判处死刑。
赵延年作为商业银行的副行长，操纵一只私募基金，可以说坐拥天时地利。而他长袖善舞的交际手段，凑够了最后人和这一条。
心中想着，林威廉的眼皮一阵乱跳。
一方面他对此人所能调动人脉有了新的认识，另一方面他心中有着强烈的预感，很可能他破案的关键就在其中。
三年半！
一千二百七十多个日日夜夜，能够让一起社会影响极大，极其恶劣的案件毫无寸进，这得是多么庞大的势力才能做到？
之前，林威廉一直想不明白，天河市有哪家势力能够只手遮天，盖下如此惊天大案。他始终没有得到答案，甚至认为没有对应的势力能够做到这点。
今天，他发现天河还是有势力能够做到的。面前这个天河基金，就绝对可算一个。
头一扬，林威廉长长地呼出一口浊气。
如果之前在王明辅的福利煤矿，他看到了一线曙光，那么今天，他在赵延年的脑域中，感到那层层迷雾似乎已经散掉了一半。
作为一个资源型、结构单一的城市，天河的经济总量并不大。这就决定了，在这个城市中，不可能存在着太多的庞大势力。
原因很简单，池子太小，养不了太多的大鱼。
林威廉的想象天马行空，他找到了一个能够全方位无死角地掩盖案件的势力。哪怕还没有验证，想必再有其他同样大势力的可能性，估计不会多了。
考虑其他的为时尚早，当下他最感兴趣的是，这个天河基金所私募来的资金是投向何方，才能在年会上拿出上千万来分红。
千万现金啊，在这个城市年人均收入不足三万的小城市，堪称天文数字。而且，林威廉知道，这种所谓的分红，绝对不是这些股东们在私募基金中收入的全部。
起码他就在那些人群中，看到了好几个矿主、石场主还有大型私企的老板。四十多号人，一人在那桌子上，又能搬走几块“砖头”？对这些动辄年入百万的老板来说，吸引力恐怕也是有限的。
突然一双眼睛在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来。那是赵延年看其他人的眼神，嘲讽，还有得意。
没错！
在这只私募基金里，他们不但能获得现金分红，更能经营出一个庞大的人脉。
天朝的社会中，无论干什么事业，如果离了“人脉”二字，那么是不可能玩得转的。对这些权贵富人来说，什么最重要？
金钱可能会排在前列，但绝对不是第一位的，如果要他们自己来说，什么可以排在金钱之前，林威廉相信起码有八成的人会说，是人脉。
没有人，你贷不来款；没有人，你要不来政策；没有人你捋顺不了上下游关系，进不来原料，生产出来的东西卖不出去。
想想那四十多号精英人物，想想他们所代表的势力，再想想那里三五成群站在一起，觥筹交错的氛围。
林威廉发现，自己懂了。
这些人不缺钱，他们来这个天河基金，也不是为了钱，他们更多的是来经营关系，也就是人脉。
当然，绝对不能把钱排除在外，没有人会嫌钱多咬手，但是有了足够人脉编织出来的关系网，那么离攫取更多金钱的距离还远吗？
可以说，天河基金正好为他们提供了这个拓展人脉的桥梁，或者说机会。
这时，林威廉才能更直接地感受到那些保安，还有银行职工们的压力。
为什么赵延年只用一双眼睛，眼光轻轻一扫，就让他们战战兢兢。这绝对不单是因为他身居高位的原因，更多的应该是由他所拥有的人脉，或者说势力所带来的威慑。
林威廉眼睛越来越亮，他发现原本迷雾重重前路，变得越来越清晰了。
他不知道，在他头顶上的也有一双眼睛，正观察着他。那双眼睛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在这短短的十多分钟内神情变化不停。
有人说，一个人就是一本书。当你翻开他，仔细读下去，你会发现越来越多有意思的地方。
这就是此时林欣然心中的感觉。她发现，自己这个青梅竹马的朋友，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她对他了解很多，他的家世，他的履历，他的人际关系，乃至工作环境。
陌生的是，林欣然发现自己并不真正了解自己这个同姓朋友。这从打毕业起就没怎么见面的好友，身上忽然多出了一些神秘的气质。
他帮助自己解除烦恼，破了案，立了功，得到了银行领导们的认可；他秀了一番自己在行为心理学方面的造诣，表演了一番探员的技能。可是这些都不是最让她感兴趣的，她想起了之前林威廉自信地提到一句话。
“世上的案子好破，最难破的是人心啊。”
这个男子，他的人心，自己能破吗？
原本活泼大方的林欣然，突然变得患得患失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