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鸦兵鸦将飞远后,两个小豆子才挪动快要僵硬的手脚,哆里哆嗦地从灌木丛的枝条上下来,站到久违的地面上,甩甩胳膊,踢踢腿,彻底舒缓一下全身紧绷的神经。
“这只大蓝鸟太坏了,竟然把朱顶大叔的嘴巴给拴了起来!那他可怎么说话,怎么吃东西啊?等有朝一日我逮住这只大坏蛋,一定把他的毛拔个净光,放到开水锅里,煮上几天几夜!”阿天面朝南方,咬牙切齿道。
“骂他也没用,别在这里磨蹭了,我们要按朱顶大叔的吩咐去做,当务之急是先找到桂月仙子。”逗逗面沉如水,说着迈开大步朝外走去,阿天也抛掉自己的怨言,跑着追了出来。
两个小豆子顺着原路跑回昨天被捕之地,捡回扔在地上的武器和行李,又钻进枸杞丛,刨出埋在泥里的豆玉珠。
逗逗轻轻擦去粘在上面的泥土,小心翼翼地放进口袋,拍了拍说:“这是我们最后一张王牌了,绝对不能给弄丢了!”
阿天望着南方天幕默然无语,心里暗自祷告道:“朱顶大叔,你一定要好好的,我们一定会打败那帮臭乌鸦,早日救你脱离魔窟!”
“走,上含冰山!”两个小豆子转身钻进白桦林,朝北方巍峨耸峙的山峦走去。
此时太阳已经有一竿子高,晨光遍洒在林间枝叶的水珠上,折射出道道五彩斑斓的奇光。
两个小豆子穿过白桦林,来到一片平缓的山坡前,抬首望去,到处都是低矮整齐的绿草,像是专门被人修剪过一样,间或有几块突兀的石头,随意地散落在坡上,一道碎石子铺就的羊肠小道,沿着山坡笔直地爬上去。
坡的尽头层峦叠嶂,山势险峻陡峭,皆呈斧劈刀斫状。
逗逗和阿天顺着碎石小道爬上山坡,来到一道屏风似的山峦前面,峭壁上一溜儿排着十个洞口,大小形状都相差无几,如同孪生兄弟一般。
洞口之间相隔约有三丈多远,洞内黑糊糊的,也看不清里面是何名堂。
“我的乖乖,开一个洞口让我们过去就行了嘛,为什么要凿这么多洞,有力气没处使啊?这可是个麻烦事,我们应该从哪个洞口进呢?”阿天望着这排黑幽幽的洞口,看得眼花缭乱,自言自语道。
“噢,我记起来了,这就是那个大乌鸦说的什么‘九死一生’,就是说这里面有九个洞是死洞,进去就活不成了,只有一个洞是活洞,可以安全通过。”逗逗扫视一下如城门一般的洞口,想起了蓝和庭说过的话。
“对对对,听你这么一说,是有这么回事儿,大蓝鸟还恶狠狠地咒我们过不了这一关!”阿天也想起了在山坳里听到的话,“现在一看,还真是难关一道,这十个家伙就像一个模子里扣出来的,我们怎么知道哪个是活洞,哪个是死洞啊?”
“我一时半会儿也搞不清楚应该选哪个,反正就是必须一次选准,没有第二次重来的机会,一旦选错,就会命丧洞中,有去无回了!”逗逗挠挠脑袋,翻着眼睛,一时也一筹莫展。
正当两个小豆子冥思苦想时,洞口上方的山峰上飞来一只八哥,落在峰顶上不停地啼鸣,仔细听来却是“九死一生!九死一生!”
阿天被他吵得烦躁无比,就弯腰从地上摸索了一颗小石子儿,抡起胳膊奋力朝八哥投去,小石子儿碰到半山腰的石壁上,砰地一声弹了回来,又刚好落在阿天的脚下,根本伤不到八哥的半根毫毛。
那八哥毫不理会阿天的抗议,反而叫得更快更欢了,仿佛在故意气阿天。
阿天本想捡起小石子儿,装到弹弓上来射八哥,可是仰头望望八哥所在的高高峰顶,也只好作罢,觉得自己还是省些力气为好,只好没好气地骂道:“该死的臭八哥,我不理你!”
逗逗没有像阿天那样往八哥身上撒气,觉得八哥这么不停地叫,大概是有缘由的,或许是在提醒自己什么。“这其中的玄机莫,非就是‘九死一生’四个字?”逗逗脑中灵机一闪。
“九死一生,九死在左边,一生在右边;九在左边,一在右边;死在左边,生在右边。也就是说,左边的九个洞是死洞,右边的一个洞是活洞!”
“我知道了,我知道哪个是活洞了!”逗逗惊喜叫道,接着眉飞色舞地向阿天讲述自己的推理过程。
“你方才说的,倒也能自圆其说,不过如果这十个家伙不按你的解释来呢?”阿天觉得他的推理有些生搬硬套,眨巴着眼睛反问道。
“你不信就拉倒,那你自己待在这里,听八哥唱小曲儿好了,我一个人去闯一下,如果我侥幸过去了,你再跟在我屁股后头过去。”逗逗见阿天竟然怀疑自己的重大发现,气儿就不打一处来,把‘屁股’两个字说得很重。
“我只是说如果,也没有说你说的绝对不行啊?那现在就按你说的试一下,反正暂时也想不到其他好法子。”阿天翻翻眼睛说道,也加重了‘反正’两个字的语气。
两个小豆子谁也不再说话,一前一后地朝右数第一个洞口走过去。进洞之后没走多远,光线就变得昏暗不堪,而且是一直在走下坡路,他们心里生出一种钻进地下的恐惧感,手拉着手,一前一后紧贴洞壁,侧着身子摸索前行。
又走了一段路,洞内已是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一片,下坡路还是未见尽头,且寒气越来越重,刺骨的阴冷让他们两个不停地哆嗦。
“逗逗,我有些害怕,我们一直这样往地下走,会不会走到阴曹地府去啊?”心神不定的阿天开始胡思乱想起来。
“到阴曹地府怕什么,大不了和阎王老子见个面,问问他白敦豪那个老混蛋何时能一命呜呼,哈哈!”逗逗笑着说道,十足的豪气击退许多阴寒。
“对对对,再问问他,那只大蓝鸟什么时候蹬腿完蛋,还有乌士瑨、赤鸦大帝、乌清云,统统让他们下八十层地狱!”阿天说到这里兴奋起来,恐惧感都顺着汗毛眼儿偷偷溜走了。
一路上说说笑笑,两个小豆子忽然感觉到不再是走下坡路,而是抬脚略感费力的上坡路,原来已经到达洞底,开始迈向胜利的出口,喜悦和兴奋催促他们加快步伐,脚步声也变得铿锵有力,不时把脚下的小石子儿踢得乱飞,石子儿撞到洞壁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洞内的光线由漆黑到昏暗,由昏暗到朦胧,由朦胧到明亮,逗逗和阿天终于看到了散发着强烈光芒的出口。
逗逗的判断没有错,这个洞就是通达胜利彼岸的活洞,经历了重重坎坷和道道险阻,他们顺利闯过了“九死一生”关!
两个小豆子放开了手,放开脚丫子,撒欢儿似的冲向如烈日般耀眼的出口,连这也要挣个上下高低,虽然先到达洞口者并不会有什么奖励,但率先冲击胜利的那种成就感,却胜过任何奖励。
人生就像跷跷板,一头儿坐着喜悦,一头儿坐着忧愁,喜悦刚刚翘起来,底下的忧愁又要蓄势待起。
逗逗和阿天几乎同时冲到了洞口,只见洞外面是一丈见方的黑石台子,台面平整如镜,满是密密麻麻米粒般的孔洞。
他们站在黑乎乎的平台上朝外探视,刚刚熊熊燃起的喜悦之火,被一桶采自寒潭的冰水浇了个透心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