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斯茄,我一直认为这是老爷和夫人合伙测试我是否忠心。不过,她若是能够做到三件事情,使我放了心,那她无论要我做什么事情,我都件件依她。我要她做的三件事情就是:第一件,当着尼柯特拉多的面把他最心爱的那只鹰宰掉;第二件,她送给我一绺尼柯特拉多的胡子;第三件,要她送给我一颗尼柯特拉多的顶好的牙齿。”
听了侍女的汇报,夫人决心要试一试,马上又打发那个丫头去告诉皮罗说,他所要求的三件事可以及时办到。她还说,尽管大伙儿都认为尼柯特拉多是个精明人,她包管当着他的面和皮罗行欢取乐,而能把他骗过。
于是皮罗等着看这位夫人究竟会怎么做。
过了几天,尼柯特拉多大摆生日筵席,当着众多高朋贵友的面,丽迪雅拿过丈夫最心爱的那只鹰,一把摔死。不等尼柯特拉多发怒呵斥,丽迪雅对众人说,丈夫专宠这只鹰,冷落了她的心,破坏了他们的夫妻生活及家庭和睦,所以要把这鹰摔死。
贵宾们听了这话,都相信她对尼柯特拉多恩爱深厚,他们哪里知道另有用意,因此都笑着帮丽迪雅说话,给他们夫妻打圆场。尼柯特拉多不得不转怒为笑。皮罗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对夫人顿生敬佩。
丽迪雅摔死这只鹰不久,有一天,在卧房里和尼柯特拉多嬉笑打趣。尼柯特拉多一把拖住她的头发玩,她趁此机会完成了皮罗要求她做的第二件事——她一边笑,一边抓住她丈夫的一小撮胡子,使劲一拉,就把它从下巴上拔下来了。尼柯特拉多叫痛,她就说道:
“你怎么痛得做出这副苦脸?是不是因为我扯了你几根胡子?你晓得痛,那么,你刚才扯我的头发,难道我就不痛吗?”
他们两人就这样你一言我一语地打情骂俏,他妻子暗地里把那一绺胡须小心保存着,当天就送去给了她的情人。
皮罗要求的三件事已经完成了两件,现在只剩下第三件颇费周折。幸亏她生来机智过人,如今爱神又使得她的脑子更加灵敏,她当然不难一下子就想出一个巧计,把这件事情做成功。
丽迪雅注意到,贵族们爱面子,讲排场,做什么事都爱讲究,尤其是像丈夫这个层级的人物,更是如此。在贵族们的社交圈子里,口臭是一大忌讳,可对于那些上了岁数的人,哪有几个没有口臭的?
于是,她以丈夫有口臭为由,帮其察看口腔,说他口臭严重是因为一颗牙齿坏了,接着便撺掇丈夫拔牙。这老男人经不起这位少奶奶的忽悠,竟然同意了,而且由她亲自操刀。
她立刻拔掉了丈夫一颗完好无损的牙齿,趁他不备,迅速调包,拿出一颗早已备好的坏牙齿给他看,这老男人只顾疼,哪儿还顾得上细看。
丽迪雅立即把这颗牙齿拿去送给心上人,皮罗这才相信了她的爱情,答应如她的愿。这位太太简直度日如年,恨不得一下子就把他弄到手,接下来她还要践行她对皮罗的诺言,当着丈夫的面跟皮罗合欢,以图进一步博取他的信任。
她先私下找到皮罗,对他说了自己的计划,皮罗同意依计而行,密切配合。
这天,她躺在自家后花园隐秘处的一棵大梨树下,佯装生病,丈夫来看她时,恰好只带皮罗这一个随从。见机会来了,她谎称口渴,要皮罗爬上去给她摘几个梨子吃。
皮罗爬上去后,忽然说看见老爷伏在夫人身上行男女之欢。明明是没影的事,他却说得神乎其神。尼柯特拉多倍感惊奇,呵斥他下来。落地后皮罗却辩称,自打他双脚着地,那情景就看不见了,只能看见老爷夫人都端坐在草地上。
他俩争来争去,谁也说服不了对方。最后,尼柯特拉多说:
“可能是这棵树成了精,要不我也爬上去试试,看是不是随便什么人一爬上这棵树,就会看见这种出奇的事情。”
于是他就爬上树去。他一爬上去,皮罗立马伏到夫人身上,开始干那种事。尼柯特拉多往下一看,果然跟皮罗刚才说的一模一样,便大声呵斥他们:
“你这个贱女人,你干什么呀?皮罗,我这样信任你,你竟做出这种对我不起的事吗?”
见他往下爬,他俩赶快结束,等他落了地,他俩早已端坐如初。
丽迪雅佯装很受委屈的样子,斥责丈夫不应该辱骂自己。皮罗也假装生气,提出抗议,对老爷说:
“我跟夫人即使要做那种事情,也不敢当着你的面做呀!”
尼柯特拉多觉得他言之有理,便不再追究并向他们致歉。
尼柯特拉多实在搞不清楚这里面的原因,皮罗和丽迪雅也说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最后他们一致认为,一定是这棵树成了精,于是就拿来斧头,将这棵树砍了。
尼柯特拉多又说了很多好话,才获得了妻子的谅解,并保证今后决不胡思乱想,更不胡说八道。
这个可怜的、受了欺骗的丈夫,便跟着她和她的情夫回房去了,从此这对情夫情妇更加随心所欲地寻欢取乐。
第七天·故事第十
从前,锡耶纳市有两个青年人,一个叫作丁戈丘,另一个叫梅乌丘,都居住在朴塔萨拉区,他俩来往密切,情同手足。
像其他大多数人一样,他俩也常常一同到教堂去听讲道,听那些有关因果报应的故事,而故事的结论往往都是——生前行善,死后享福,生前作恶,死后受苦。
他们极想弄明白这种因果关系是否确凿,可惜又想不出好办法,只得彼此约定,并郑重发誓:两人之间不论哪一个先死,都得回到阳间来,把阴间的情形说给另一个听。
两人约定之后,依旧亲密相处。
后来,丁戈丘做了密达太太的儿子的教父,这位太太娇艳可爱、秀色可餐,男人见了无不为之心动。
丁戈丘常常带着梅乌丘一块儿去看她,次数多了,他俩竟然都爱上了她,究竟谁先动心还难说呢!
双方都把自己爱那位太太的心思隐瞒着,不过隐瞒的理由并不一样。丁戈丘之所以要隐瞒梅乌丘,是因为他觉得这事有失体统,怕被人耻笑。而梅乌丘之所以保守秘密,乃是因为看出了丁戈丘也爱上了那位太太,怕他抢先,更怕他作梗。
后来丁戈丘究竟借助近水楼台的便利,用尽了手段,说尽了甜言蜜语,终于把她搭上了。梅乌丘知道后,非常失望但并不死心。
也许是那夫人太娇媚,太诱人,丁戈丘不加克制,不久便因劳累成病,纵欲过度而死掉。
在他死后的第三天夜里,他遵从生前和梅乌丘的诺言,来向他通报阴间的消息。
一番寒暄后,梅乌丘切入正题。他问丁戈丘道:
“是不是所有有罪的灵魂都要在地狱里经受火刑。”
丁戈丘回答道:“如果生前有罪,吃些苦头是不可避免的,但不一定要受火刑。”
梅乌丘又把人们常犯的罪孽一样样提出来问丁戈丘,一个人生前犯了这样那样的罪,死后究竟会受到怎样的处罚。丁戈丘一一说给他听。
梅乌丘又问他在这人世,有没有什么地方可以帮他的。丁戈丘回答说有的,于是就要求梅乌丘为他捐献弥撒,做祷告,以他的名义赈济穷人,因为这样做对死者有莫大的好处。梅乌丘说,非常乐意为他办到。
丁戈丘告辞的时候,梅乌丘想起了他和他那个教子的母亲间的私情,就抬起头来说道:
“丁戈丘,我想起了一件事情。你生前和密达相好,死后得到了怎样的报应?”
丁戈丘说:“老兄,我正想对你说这事呢!对诸如杀人放火,拦路抢劫,坑蒙拐骗,欺世盗名等罪孽,阴间都要予以严惩;但对于男女私通的事,尤其是像教父教母之间这种你情我愿的事,阴间根本就不管不问。”
说完后,他俩又寒暄几句,丁戈丘就突然不见了。
梅乌丘听到阴间并不过问教父教母之事,不禁笑自己为什么那么傻,居然放过了好几个本来可以搭上手的女人。
从此以后,他再也不担心死后阴间那可怖的火刑,在这方面变得竟然无所顾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