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暮关金菊遍地盛开的时节,西北边关战火纷飞。十万狄戎踏破武兴,四十万百姓流离失所,狼奔豬突。东梁,暮关,韶易周遭数州奉帝命帅本部精骑驰援武兴。十五日,我奉父帅命令经洛川抵零陵,行至全州,会合大军。
洛川乃苍澜分支,自北蜿蜒曲折而过,中部有大湖海月。扁舟一叶,自洛水泅渡。日出东水,波涛浩荡,默然遥望青都,入目出山高水远,耳旁青涛阵阵;待到日薄西山,晚照山河,凄然北顾武关,遥望血色残途。
北魏鲜卑如狼似虎,北地边关山河破碎,十万忠魂埋骨他乡,百万百姓在铁蹄下挣扎哀鸣。梵烨独立于轻舟之上,眺望足下如画江山。从他生而为振武侯之子的那一瞬间,梵烨这一个名字就如同他身体里流淌的鲜红血液一般跟随他一生,他始终记得他豪爽父帅如此正式肃穆的内心独白,“武人的一生,生于疆场,亦将死于征途”。边关要隘,就是他们的脊梁;防线国境,乃是他们的荣耀信念。这大概是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和责任吧。
赴,一旦踏上便从未踟蹰,谁的旅途,或是谁的征途;赴,也许步履曾几番踌躇,谁人的旅途,将是我的征途。
神思凝驻,鱼鹰翔处,不论古往今来封狼居胥、威服四海的千秋功绩,功过是非,帝王将相一念之间,天下黎民上下沉浮。脚下踩踏的故土,是我们千百年来繁衍生息的根本,一杯浊酒下肚,满腹孤独,浓郁的芬芳里隐隐有一丝苦涩,让我想念起最初,暮关府邸小院,父帅在院中练枪,一杆银枪扫落一地银针,我趴在母亲漆下,抬头看见她望着父帅的盈盈笑意,那笑容优美地如同一副画卷。
在我一人,叫家,推及天下,称为家园。无论是怎样的穷凶极恶,亦或是哪般的精兵劲卒,凡是胆敢踏入我泱泱华夏故土的狄戎鲜卑,哪怕血染征途,不计代价,虽远必诛!
流年暗度,蓦然薄暮西山,轻阖双眼,往昔入梦的袅袅炊烟,鸡鸣犬吠,早已破碎成残垣断壁,荒芜的田地丛生的野草,如同一曲悲歌,如泣如诉。这天崩地裂,百姓流离的末世一般的景象,直叫人慷慨意气,纸笔难书。
北地绵延不绝的高亢战鼓,刀剑枪戟下纷飞的无名头颅,将军壮士口中轻谈的风云易逝,百战之后,唯拾一身傲骨。激越的号角不止,前进的脚步不息,纵使满饮一生孤独,亦要将金戈挥舞如风,一路狼烟烽火,足下寸土必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