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地将今日变成了昨天,再将往事化作了青烟,残余心底的不过一片无悲无喜的澄澈了然,只是偶尔间想起,有些难以名状的感伤。
金秋十月,在青都本该遍地金黄的早晨,梵烨早早起身,自墙角放置的小箱子里拿出一块红绸包裹的长方形物事,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掀开红布,露出里面一面黑漆漆的灵牌,将灵牌四平八稳地安放在书案前,梵烨又走回墙角拿出了一个小巧的香炉,几品细香。
梵烨素手将细香点燃,弥漫烟火气将眼前一片朦胧,隐隐约约之间,梵烨似乎看见了那端方冷厉不苟言笑的脸,一丝不苟地拜了三拜,才将细香插进香炉中。梵烨有些黯淡的神色里有着淡淡地缅怀,还有微不可察的悲痛,透过那双显得低沉的无采目光,氤氲雾气里有着清晰苍劲的十个小字,“天武军副帅马文广之灵位”。
清风寨的余烟尚未散尽,武关却已狼烟四起。
自去岁十二月,圣上尽起国中大兵,举国征战北魏以来。
二月,振威将军促起攻北魏汾河沿线谷底,以雷霆万钧之势拿下汾阳大城之外的三县,急功汾阳城,北魏曲阳府震动,魏王仓促间发兵来救,振威将军却暗中伏兵绕道朔方北魏边境拿下汾阳城通往曲阳府的咽喉要道夹阴山,汾阳守将连夜弃城而走,高帅轻松占据汾阳,与北魏相持于曲阳,出师大捷。
三月,檀帅兵锋直指北魏南边重镇北固,沿途州县魏兵一触即溃,丰城,玉关太守弃城而逃,向魏王告急的奏章如同雪片一样,魏王皆不救。
五月,北固城破,北魏大将拓拔仁带领三千残兵仓惶而逃。与此同时,保德军兵进弘农,活捉了弘农太守古拔。东西形势看起来一片大好。
六月,天武军抵达滑台,北魏国主发郡兵十万来救,双方在滑台僵持对峙。
八月,兵强马壮,北魏国主以为可以一战,开始全线发起反攻。西线朔方趁北魏大漓对峙,围横山城三日,城破,振威将军之子高忠武力战而死,与城同殉。北魏趁机收复汾阳。同月,北魏二十万重兵包围大漓马方部,两万六千战士无一人生还。保德军闻讯,一溃千里全师退回怀化。
十月檀帅带领不足三万残兵狼狈退回武关,至此北伐全线以失败告终。北魏国主拓拔焘发布檄文,历数大漓皇帝十八罪状,声言将会用残酷暴烈的方式让大漓知道北魏雄鹰的怒火,用战争和杀戮拾起大漓的敬畏之心。十万铁蹄踏过孤城横山,将江北千里汉家沃土染成血红。
隔着浅淡烟雾,梵烨似乎都可以看到万里关山一片血染猩红,听到数十万百姓的在铁马金戈下辗转呻吟,梵烨失神了许久终于缓缓叹息了一声,简短的话语里带了万分的疲惫,“梵武!”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露出梵文那张清瘦的脸,“少爷,那小子偷跑到校场练臂力去了”。
梵烨点了点头,“你去点齐亲卫,告知他们收拾行李,近两日内就要准备出发前往全州,由你带队”。
梵文惊讶地长大了嘴巴,三年时间尚未到,突然前去全州,难道武关出事了?但他看着梵烨脸上的严肃神色,没有深追,“少爷,你和梵武呢?”
梵烨低头望着桌上的灵位,“我和梵武走水路,你带领大队走陆路,在全州会合,父帅派往的前队会在那边与我们回合。”
梵文心中此时已经是掀起了惊涛骇浪,侯爷的人马都十万火急地朝这边赶来,究竟发生了什么大的变故,但他来不及多想,就已经拔腿跑出去了,光是心中的一些隐约猜测已经让他觉得石破天惊,脚底自觉不自觉得就带上了几分焦急,他在想该怎么解释才能让那群杀才不至于大呼小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