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是连宸祈在一边吃醋地:“还不是母后宠得她,堂堂一个公主,整日里就惦记着吃和玩,也不正经学些女孩子该干的……”
话音未落,却被若梨抢先白了一眼,顿时呛得红了脸,却不知再说些什么。华清看在眼里,心中叹道,这女儿的脾气,倒比她还要刁蛮几分了。自小她便宠着梨儿,待祈儿却是严格,如今他才会这样地怕梨儿,在外人眼里看来,倒有几分懦弱。
只是她却知道,他这个儿子,一脉继承了他父亲的品性,平日里总是一副淡然的样子,若真动了气,怕也是恐怖得很。
“玉楼天半起笙歌,风送宫嫔笑语和。
月殿影开闻夜漏,水晶帘卷近秋河。”
忽地,殿下有人吟起诗来,声音淡淡地,带了几分酒意。她放眼看去,只见是一个白色的身影,一手捏了酒杯,一手撑了脸颊,似笑非笑地望着殿上。
是连锦年的长子,连煜华。
“皇兄今夜好兴致。”身边有皇帝的声音,浅浅含笑,“听说今日皇兄的王府上,有不少京城名士出入,谈古论今,很是热闹。”
连煜华亦是淡淡的:“不过是谈些名家名著罢了,品诗作赋,倒是自在。”这两兄弟,把连锦年的那一身“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的本事,倒是学的出神入化。
连宸祈点头,笑道:“平日里咱们兄弟俩总是凑不到一起,今日借着叶贵妃的面子,倒有了这个机会,真的要好好地喝上几杯了。”便回头对吴意子道:“去王爷身边侍候着。”便自己提了酒壶,满满地斟了一杯。
吴意子亦为连煜华斟了酒,笑着:“王爷请。”
连煜华端起酒盏,不等皇帝说话,便一饮而尽:“臣祝叶贵妃万福。”他笑,定定地看住对面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子,一身蔷薇红的宫装,显得分外的娇艳。
这一杯酒,分外的浓烈,麻辣辣地刺进喉间,沿着胸口一直流下,直到胃里。顿时是翻江倒海般,反复腹中搅成一团。
迷迷糊糊地,他漫不经心地望着连宸祈。玄黑色的龙袍,杏色的滚边上绣的是繁复的飞龙祥云,那飞龙是用了金线绣的,每一片鳞都宛若鲜活。他看着他和身边的女子,大兴国的公主,大玥朝的皇后谈笑,眼中流露出来的不尽的情意,任是谁都能看得出来。
他与父皇一样,都是重情义的男子,都是会爱上一个女子而不能自拔的人。只是他比父皇幸运得多,能娶得爱的女子,毫无阻碍,又如愿地册封了皇后。
比起他的父皇和母后,他是幸运得多。
而他呢?他亦是父皇的儿子,他是否继承了父亲的深情?
他不知道,他至今都没遇上一名能让他动心的女子。或者说,他这一生是不会遇到能让他爱上的女子的。因为他的心底,已然是冰冷了。
两个爱着他的女子,都已经落寞地死去了。而他作为皇长子,在连家之中,亦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物了,他是什么都没有得到。
竹帘之后,一曲终了。复又有筝声琮琮,如落花流水般。他嘴角含笑,眼角却是一滴晶莹,在满殿通明的灯火之中,看不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