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有箴言,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李来福这段时日很是高兴,一个多月前张老爷来了消息,不会再回来,此处一切归由他打理。自此,堂堂黑石村作威作福的李管事,一举“高升”成了李老爷,可谓大吉大利。
随后只用了短短不到一月,他便买下了差不多整个黑石村的良田土地,其中虽然有村长王化书的“功劳”,但李来福认为,最该感激的人还是另外一位。说来都是李姓,也算得本家人,乃是两潭村真正的地主,李三金。所以在这五十大寿的好时辰,李来福打算好好招待下这位本家人。
“来来来,李兄,这杯我敬你,若无你,安能有我李来福的今天?”李来福举了杯子,与面前那大腹便便的中年人说话,很是恭维。
李三金推辞不得,却很谦逊,含笑而不语,一切自在酒中。好在王化书在一旁牵话头,身为黑石村村长,对于就在隔壁的两潭村却也不陌生,长年镇中有安排时,他都会见一见这李三金。
“今日大喜,乃是我们老爷五十大寿,诸位远道而来的贵客,先吃好喝好。待会,老爷安排了节目,谁若能取得今晚的头筹,老爷发话,答应他一件力所能及的事!”恰好这时,李来福新请的管家出来大声呼喊,让整个张府再次喧哗起来,热闹无比。
“李老爷的承诺,向来一言九鼎,也不知是何个节目,我若能取得那头筹,嘿嘿!”一个年轻人异想天开。
“你,算了吧!今晚贵客如此之多,会落到你这几岁娃娃身上?”
“就是就是,且不说那刘癞李麻二人,你看看旁边那几位,可都是两潭村叫得出名字的人物。”
当然,许多人听到这番话都是心里向往,即便明知夺不到,却不管边上人怎么说,都打算跃跃欲试,既无能力,那便凭运气。一时之间,氛围已然到达顶峰,酒肉下肚,兴致勃勃。
然而有人如此勃然,有人却是闷头大吃大喝。能如此不应景的,自然也唯有骆天生青秀二人了。
青秀泯了一口酒,笑眯眯道:“这老东西倒是会玩!”
“先别说话,吃饱喝足了,才有力气干活。”骆天生撇了一眼青秀,胡吃海吞。
两人低头间,骆天生心中已有盘算,今儿个他便是来滋事的,怎样才算滋事?那自然是在大喜之时,以大悲临宠。否则,又怎能对得起他那还在肚中便胎死腹中的侄儿呢?何况,此地还有一个李三金。
有一个老头姓孟,没教过骆天生任何大本事,不过那教导推矿车的恩情,骆天生铭记在心。自然而然,也记住了李三金这个名字。
酒过三巡,骆天生也是耐得住性子,从中午一直喝到了晚上。李来福荣升地主阶层,这第一次摆寿宴,自然不是一顿两顿便能了事。
正因为如此,那酒桌子下已经躺了数十人。那管家见时间已到,经过李来福点头,所谓的节目开始了。
“诸位,老爷发话,节目开始!”管家来到台上,鼓了鼓喉结,振振有词。
他这一发话,场下酒停人声静,众人纷纷朝着那台上望去。只见十个年轻女子拖着盘子出来,盘子上盖着一红布,里面圆鼓鼓,不知道装着什么东西。
管家再开口,介绍起规则:“十个盘子中乃是十颗珠子,一颗为银,九颗为石。在坐之人都贵客,谁若能一口猜出那银珠所在,便是今晚的头筹!”
“当然,一人只有一次机会,每次猜完,这盘子都会变换位置。”
管家后面只添了几个字,却让原本跃跃欲试的宾客露出凝重。这机率,实在是太小了。
一人只有一次机会,盘子会转换,看似简单的规矩,却灭掉了太多人心中的侥幸。李来福的这个奖励不可谓不大,若无把握,没人愿意当这个出头鸟,丧失这么好一个“飞黄腾达”的机会。
许久过去,有人终于忍不住诱惑,大有七分天注定的气势,踏上了台子。
不过很快,他便灰头土脑下来,运气这东西,不归他家。
一人如此,自然两人也如此,皆无所获。然而越是如此,便激起了越多人心中的不服,猜银珠罢了,又不是要抛头颅洒热血送性命。很快,成群的人陆续上去,反倒是让那些侍女不停在幕后前台来回走动,累得不行。
不知不觉大半人无果,无人再上,却是引来了群情激愤。有人怒气冲冲问管家:“你这不会十个盘子中都是石珠吧?”
管家没解释,反倒李来福起身做声:“诸位,莫不是信不过李某为人?你等若如此说,那我便再加一条奖励,若胜者,我再答应他两个条件!”
所谓利益冲昏头脑,很多再次上去,却依旧无功而反。
“这群人疯了头脑,已经神志不清了!”骆天生放下杯子,眼睛盯着那十个盘子,连连摇头。
青秀笑了笑,随口道:“他们疯了,你却清醒!你知道在哪个盘子?”
骆天生道:“我若猜出,又当如何?”
“你猜出,我便答应你一件事!”
无人上前时,一个少年从偏座走出,来到了台上。人群中许多人认不得骆天生,只当他也是去碰运气的。李来福却是一眼认出了他,从座位上惊起。
李来福心中一惊,却是脸皮不动声色,堆起笑容:“骆老弟,你回来了?怎么不打个招呼,我好安排你上座。”
“我若告知你了,又如何给你这个惊喜?”骆天生笑呵呵,已经走到了那台上几个侍女面前,回头问李来福,“李老哥,那奖励可还作数?”
李来福哑然,心道骆天生已经跟了张老爷离去,真正飞黄腾达了,又如何看得起他这奖励。不过既然骆天生问了这话,他只能点头:“作数,作数!”
骆天生笑而不答,围着那十个侍女来回走动,将管家惊退到了一旁。
青秀在台下双手环胸,他如今已经能内力出体,自然能感受到石珠与银珠的不同气息,知道在哪个盘子中。然而骆天生不过二品武者,又如何能猜出呢?
每次变换,任何一个人的机率都是十分之一,听着不低,却真正凭借运气去做,那就真的太低了。
青秀心中咬定,我就不信他有这本事。
骆天生走了一圈,一不说话二不如同其他人一般去感觉,不过却是自信满满。
当他停下,忽然抬手,底下众人纷纷惊疑,有人认得他有人认不得他,却都想看看这胸有成竹的小子到底能不能一口道出那银珠所在。
然而,骆天生这抬手却不是去掀开红布,而是从腰间拔出了那柄青锋剑,将底下众人惊得连连后退。
“锵!”
剑出鞘,直指那十个侍女,骆天生杀过人,寒气逼人,他冷声道:“你们自己动手掀布,还是我一一斩了你们头颅,让那银珠落出?”
其实不用骆天生说话,那群侍女已然吓得不轻,身体颤抖脸色发白,更有两人盘子滑落在地,蹦出两颗石珠,骆天生却是看也不看。
“沙!沙!沙!”
骆天生话音一落,那群女子便纷纷伸手去拨开红布,别说管家,就是李来福也被吓得不轻。
“在这里!”骆天生嘿嘿一笑,过去接过那装着银珠的盘子。
他一手持剑一手托盘,一颗银珠被固定在盘子中央,足足有拳头大小。
骆天生朝着人群举了举盘子,看似在炫耀,却是对着青秀眨眼睛,仿佛在说:“小子,学到了没?”
“骆老弟,你,你这是如何个意思?”李来福在一旁,此刻出声,有些惊怕。不过看了看身旁的李三金,他鼓起勇气,质问骆天生。
骆天生皱眉,早就看到了一边纹丝不动的李三金,他看得出来对方并非只是地主乡绅这么简单,绝对是个练家子。
不过骆天生并不惧怕,今儿个就是来砸场子的,并且李三金本就是他必杀之人。他并不收剑,回答道:“李老哥,如今我这夺得了头筹,莫非你刚刚说的话就不算数了?”
“算数算数,只是今儿个是我大寿之日,老弟你持刀立剑,这……”李来福畏畏缩缩。
骆天生答非所问,装作糊涂道:“既然如此,李老哥还不快问问我那三个条件是什么?”
“你说!”
想了一想,骆天生道:“既然今儿个是老哥的寿辰,我也就只要一个条件好了,剩下的权当贺礼!”
李来福答:“不敢,不敢!”
放下盘子,骆天生缓缓朝着李来福那桌子走去。李来福对上了那一剑青锋连忙退却,不知不觉间将李三金拋到了身前。
李来福怕骆天生,李三金可不怕,虽听闻黑石村有这号人物,却从未放在心上。何况江湖中他也有朋友,所以并不把骆天生这少年放在心上。
李三金眯着眼睛,皮笑肉不笑:“小友,今儿个是喜,收了你的剑!”
骆天生摇头,发出快意笑声,随后道:“那怎么行呢?我的条件就是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