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就像落叶,总要归根。至于何时,只是个时间问题。当Key发现自己已有身孕的时候,回到纪安身边的时间就变得紧迫了。
据说女人爱一个男人最大的表现就是愿意为他生一个孩子,也就是在这个时候女人才能发现自己是有多么爱这个男人。
英英很支持Key。把消息通知了纪平,纪平赶回来向Key道喜。
“我要回去了。”Key说。
“那些问题你想明白了?”纪平问。
“嗯。”Key肯定说。“这几个月让我想通了很多事情。我想我已经原谅纪安了。”
“我为你高兴,也为我弟弟高兴。”纪平诚恳地说。“春天总是给人带来希望。”
“英英是个好女孩。”说着,纪平脸色骤变,Key按住他的怒火说“她把你们的事都跟我说了。”Key说,“你知道她回去会是死路一条,你把她留在身边对外诋毁,如此保护难道还能说你不爱她吗?”
“不!你错了,我恨她入骨,如果不是她我今天不会这个样子!”
Key看看他未来得及脱下的品牌西装,看看这座装修考究的房子,“对,如果不是她你今天不会是这个样子,纪平你一如既往地自私!”
说着Key夺门而去,她曾以为她可以爱你,曾以为你会是她的完美恋人,曾以为你会让她安顿不再漂泊,但是她错了,你一直都如此自私,自私地爱自己,爱自己的弟弟!
Key拦了出租车,在回去的路上哭了一场。既不是为英英而悲伤也不是为自己怀孕而欣喜。而是她做了她自认为最正确的选择。她想念那张脸,想念那双手,就算是坏脾气她也喜欢,这样的感觉从未如此强烈。
Key走在楼道里,想着纪安看见自己的欣喜,不禁加快步伐。然而,当她拧开门的那一瞬间看见小伍愣在那里的时候,她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凝固住了。
小伍回来了。
在我不在的这些日子里。
无论是纪平还是纪安,你们都如此自私!
一盆冷水浇得Key彻底绝望,她直奔卧室取走了自己的行李箱,小伍没能拦住。
“事情不是你想象的那样的,安迹!安迹,你听我说,你别走!安迹!纪安刚刚去接你去了,安迹安迹……”
Key不想再哭了。这座城市让她悲伤,逃离是她的一贯做法。
她想起了纪平给过她的一张信用卡,用它买了一张车票,目标明确,她要去找何嘉亿。
与许嘉亿的故事已是很久以前的事。以一杯水为开端,一个耳光结束。就像一场闹剧。也罢,人生本是一场演出。
Key记得那时候的许嘉亿是一个暑假在女朋友的花店里打杂的大学生。也许自私和占有是每个男人的欲望,当Key打通电话请求见见他的时候,许嘉亿欣然同意。
一年多时间让许嘉亿的容貌有所改变,但还能一眼认得出是他。
聊天中得知他正在实习阶段,与余爽的婚事也似成定局。倒是自己,仍是一无所有。Key没向他提起关于纪平纪安的那些事,只是说最近她炒了老板,想回来待一阵。
旧人相对,感慨万分,两人喝了些酒,接下去的事就变得理所当然。这都是Key意料之中的事。
Key用卡里的钱租了一套房子,Key是个不错的情人,突来的温顺贤良让许嘉亿喜不自禁,几乎是住在了这里,直到一天,Key告诉他我怀了你的孩子。
Key被安排去见嘉亿的父母。一改往常素气的模样,精心装扮,心想若是能留在这里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怀孕让Key渴望爱护和安稳。许嘉亿是个温柔、懂得如何去照顾人的人,Key选择他,不无道理。
Key随着嘉亿来到他家,嘉亿叩门,妈,我和安迹来看你了。
你不是有钥匙吗?嘉亿妈应道。无奈许嘉亿自己开门,Key叫了声伯父伯母,却无人理会,受到了冷待。嘉亿扶Key坐下,问妈,你们怎么回事。
嘉亿妈答道,没看见吗?我忙着呢!说着进了厨房。
我去帮忙。Key说。
在厨房Key被指使做着做那,忙的发晕。嘉亿妈在旁嘲笑,女人啊,厨房就是战场,你看看你连切菜都不会,怎么打胜仗!
Key压住火,伯母以后我一定向您学习。
以后?哼哼,嘉亿妈冷笑,许嘉亿忙过来解围,妈,安迹怀着您的孙子呢,您就别为难她了。
嘉亿妈瞪了他一眼,怎么这还没进门呢就向着她说话了,这以后我的面子往哪放?
妈,你看您……嘉亿妈打断他的话,带她去餐厅,马上开饭,待会儿小爽来,咱们在餐桌上好好聊聊。说着瞪了许嘉亿一眼,他不敢再说话了。
他们坐在餐桌上等余爽等了整整一个小时,谁也不敢动筷。余爽进门时受到的款代与Key进门时的冷遇简直是天壤之别。
坐定两人演戏似的一唱一和,嘉亿妈问余爽,你什么学历啊?
余爽答现在正在澳大利亚留学。嘉亿妈眼神瞥向Key,你呢?
我没上过学。Key答。嘉亿妈得意地笑,哟,现在文盲不多见哦。小爽你父母是做什么的?
我爸妈开了家公司,现在效益不错。嘉亿要是不嫌弃,可以来公司帮忙。
不嫌弃不嫌弃,嘉亿妈很高兴,忙着答下了,你呢?嘉亿妈问Key。
我没有父母。Key回答。Key低头看着自己的影子不禁自问,K,你为何要来此地自取其辱,又为何想要这个孩子?许嘉亿如此懦弱不敢帮你说一句话你为何只记得他对你的温柔?
在嘲笑中Key的怒火终于爆发,够了!我才不稀罕当你什么儿媳妇,许嘉亿你个懦夫!
Key掀了桌子,许嘉亿有老妈和余爽压着,追也不是不追也不是,最终没有跟出来。Key感到恶心,抚着肚子一顿呕吐。这里面是一个小小的生命。他来自意外,又该去向哪里?他不会姓纪,也不会姓许,他会寄人篱下,或是流浪街头,这不过是另一个自己。我所渴望的,成了“我们”渴望的,可是我渴望的又是什么呢?慢慢的连自己都开始分不清了。
当我被拐骗的时候我渴望回家,当我寄人篱下的时候我渴望逃脱,当我被利用骗人的时候我渴望不挨饿,当我进少管所的时候我渴望保护,当我留恋床枕的时候我渴望爱情,当我混迹社会的时候我渴望安稳,当我怀孕的时候我渴望婚姻……我渴望的渴望的一一落了空,一把磨损了的钥匙,一个插不进的锁洞。我的门被堵的死死的,希望在何处,光明又在何处。
许嘉亿让Key明白,婚姻不是两个人的事,也不是她生活的保障书。Key登上手术台的时候一点也没犹豫。
许嘉亿打电话来说要陪她。Key冷冷的说不必了,真的不必了。这几天对自己好点。许嘉亿说。我知道。这样Key挂掉了电话。Key没打算告诉嘉亿孩子不是他的,Key要让他感到愧疚,这是他欠她的。欠在很久以前的那场闹剧,欠在刚刚发生的这场闹剧。
这个时候,Key知道,他不会挽留。
Key曾失去过一个孩子,那时候她还小,什么都不懂,被人哄上了床,哄上了手术台,哄出了视野。脱掉衣服,再次躺在这张冰冷的台子上,Key麻木的毫无感觉。迟钝的疼痛,忙碌的医生,头顶的灯,让人幻觉自己在天堂和地狱的交界。
我与纪安、纪平的罪孽,这样就算还清了吧!纠缠了大半年的,在这一滩血肉之中得以解脱,不再伤心挂念。那些温暖明媚的念想,相知相惜的感觉,弱似纸,却是Key与纪安曾有过的,与纪平梦过的,Key是那样的恨,可笑的是如今Key仍觉有一丝爱他。
Key惨白着脸扶墙而出,耳朵的嗡嗡让她没听清医生的叮嘱。
是最好别再要孩子还是最后只能再要一个孩子?Key虚弱地懒得去问,在走廊的长椅上休息了大半天才忍着痛回到住处。
几天的相安无事,Key却不安。过了气头,Key想到她该跟纪安商量下的,或许他们会要下这个孩子,从此过上正常的生活。
然而这一切也只能想想了。
当Key接到纪平电话的时候,脑子嗡地炸开了。
纪安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