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的十四,不知道有没有后悔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不过还真是疼啊,他咬紧牙关,眼神已经开始涣散了。
十四双目紧闭的横躺在床上,身上已经开始渗出血水,这也让他脑袋变得昏沉起来,随时都会倒下去。
在他的手臂处,一团团乱麻般的血丝纠缠扭曲着,诡异的很,仿佛有生命一般。
最后血丝形成了一个大字—“生”,而转而又艰难的扭曲片刻,生字完全消散,慢慢的形成了一个“死”字。
与过去那个“生”字不同,这个死字漆黑漆黑,满是邪恶的意味。
就在“死”字形成之时,十四所有的感觉呼的一下全消失了,这让他微微有些迷惘,然后挣扎着坐了起来。
艰难的擦了下额头的汗珠,就这般脑袋空白的怔着,睁着眼睛,默默的看着手臂上那个字,看着它渐渐的融入到手臂中。
刚想站起来,却听见一阵猛烈的兽蹄声临近,下一刻已经到了近前。
“咔嚓”一声,木门被来人应声踢开,至于断了没有就不清楚了,整个破屋子也一阵“吱呀吱呀”的响。
看着门口那娇小可爱的身影,十四的脸色更加苍白了,有些无力的挠了挠头:“我的秦大小姐,我这门一个月换了三回,您还想闹哪样?”
来人年纪比十四都小一些,粉嘟嘟的小脸许是因为有些着急的缘故,显得有些泛红。眉目清新淡雅,如一副水墨画氤氲开来,跟周围的杂乱阴暗完全不搭调。
少女听到十四无奈的声音,随手将自己手上的马鞭丢在一旁,然后手背在身后,快步踱到了十四的身前。
青丝浮动间,其上附着的淡粉发带,像轻盈的精灵一般,一跳一跳的,带着一股春天的气息扑面而来,照亮了此间的阴暗。
说来奇怪,少女身材娇小,比十四都快矮了半个头。可即便是在一身荷绿宽松短袖武者服下,其胸前规模很是惊人,跟随着她的脚步一跳一跳的,偶尔几丝白嫩露出,竟硬生生多出了几丝魅惑的意思。
她一把抓住十四的胳膊,慢慢把脸凑了过来,甚至两人的鼻子都快碰到,少年的闻着满是一股香草奶油味的温暖感觉。
少女眼睛很是认真的盯着十四,只是如果看的时间久了,却认真的有些异常了,或者说——呆?
小手温润如玉,肘间传来的触感也舒服至极,十四身子蓦地一僵,脸都揪成了一团,看着很是痛苦。
十四知道她的性子,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指了指自己此刻被抓住,慢慢有血丝透出的胳膊处衣服,声音都嘶哑了:“秦大小姐,麻烦你先把手放开,疼。”
面前这位玉立如画的女子,姓秦名承诺。
听到十四的话,她平淡的脸上没有表情,近乎冷漠,只是将手缩了回去,可马上却举着一个瓷瓶,递到了十四面前,吐出一个干脆的音节:“吃!”
额,原来少女并不是哑巴,只是许是久不与人说话,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股有些古怪的韵味。
十四拧开瓶盖,一粒园滚滚的猩红丹丸躺在里面,甚至有着一丝丝氤氲的雾气在飘散着。
只是晃动间,就有一股异香从瓶口飘出,让少年此刻的身子一下子轻松了不少,自然是千金难买的顶级丹药。
十四震惊道:“从哪来的这是?”
“有用?”
少女说话,依然这般干脆无比。
岂止是有用啊,这种神奇的效果,已经将十四这土包子吓到了!
不过少年深吸一口气,直接将瓶盖塞了回去。
望着诺诺,十四笑了笑说道:
“你应该知道,我不是那种可怜的自尊心作怪,宁死都不接受女人东西的蠢货!相反我很不要脸。咳咳,不说这个,这么贵重的东西,我要是真吃了,你大哥应该会杀了我,所以我真不能要。”
秦承诺黛眉慢慢皱起,是一个要生气的样子,瞪着十四。
少年看她生气,立马有些怂了,面前这位主还真不能以常理度之,要是说不出个由来,能跟你耗上一天。
十四缩了缩头,往她背后看去,快速而低声道,
“说不定你哥已经在路上了。听老刀疤讲,他以前没做大盗前,做过一段时间差人,说有些人肚子剖开,刚吃下的东西还是完整的没消化!伤不重,所以我真没必要吃。”
诺诺仍旧有些呆呆的模样,只是脸上越发冷漠了,心里觉得十四越发傻了,不应该总听那些破故事,或者看他那些破书,多陪自己出去玩多好!
只是这些念头,她并不想说出来。
诺诺歪头想了想,好像太公说过不用口服也行,少女可一直都是行动派!
这般想着,她便一把倒出霞光缭绕的圆滚滚药丸,拍在了十四胳膊上。
十四颇有些莫名其妙,瞪大的眼睛有些滑稽。少女以前可从没动过手啊,这次是真生气了?
他刚想嘲笑几句来着,可下一刹那,火红色的丹丸一遇到他身上的血,便化作一股鲜血般粘稠的液体,瞬间弥散开来,钻进了他的身体,少年只来得及骂了声:“我去,”
青天白日之下,十四眼前的一切都一瞬间消失不见,突然在他脑海里,有一柄火焰巨斧,从前方当头劈来,还是根本不能躲避的那种。
“轰~”
十四直挺挺的向后倒去,很干脆利索的晕了过去,心中内流满面,任性的大小姐啊~
一栋宅子里。
十四口中的秦家大哥,也就是秦承云,正老老实实的站在一处台阶的最下面。
他看着上方一个空空如也的碧绿玉盒,因为生气而满脸通红,早没了早些时候的那种冷淡漠然。
秦承云身子直打哆嗦,几乎是咬着牙愤怒道:“又是那个臭小子,我去把玄丹带回来!”
这是一处大殿的样式,通体金绿色,并不如何豪奢,却很是古朴,像是年代很久了。当中立着一根黑白相间的三丈高柱子,不起眼却有些突兀。
颇为宽敞的地儿只有四人,秦承云站在下面,台阶上方坐着几个人,最中间一把阔大椅子上,是一个双眉如霜的老人。
说是老人并不准确,因为这人一头青丝随意梳在后面,五官帅气立体,很有韵味,也没有一点皱纹,是个中年人的样子。
只是从他眼中的沧桑和一双白眉,还是能看出来,他年纪不小了。
尤为奇怪的是,他额头正中有一道竖着的疤痕,让其周围的空间都一直在微微震荡着,散发着难以想象的威压。
听到下方秦承云的话,老人只是闭眼养神,而他右手边的一个冷面男子则是冷哼一声,寒声道:
“我秦家的宝贝,当然要带回来。阿云,你让枭鹰直接载你飞过去,要快!还有杀了那个小孩。当我秦家是什么?只是一个生死不论的苦役罢了!”
最后一句话道出,顺着他的身子,一股白冰蔓延而出,大殿内转瞬彻骨生寒。
这股威压面前,秦承云脸色苍白的倒退几步,如石般的脸上却多了几分犹豫。
看来,秦承云没有真想杀死十四的意思。
毕竟如果小妹当年没有被十四所救,他一定不会原谅自己,现在想想都觉着后怕。
冷面男子见状,脸上寒意更甚,眼角处却有些隐藏的无奈。
虽然自家大哥总是不在家族,所以这个侄儿一直跟着自己修炼,也在学自己的冷静漠然,可也许连秦承云自己都不知道,他从来都是外冷内热、极重感情的人。
冷面男对面坐着的男人,像极了中间的老人,长发用一根碧玉簪子挽着,也很是俊朗。
嘴角微扬,正懒洋洋的靠在椅子上,处处透着一股洒脱不羁和温润如玉。
男人温和的一笑,一股气息仿佛春风一般,轻轻的将殿中的寒意吹走,秦承云脸色这才好过的多,有了几分血色。
他只是看了眼下方的秦承云,转头对冷面男笑着道:“二弟啊,龙血破厄丹呢,是要拿回来,毕竟这么些年了,咱们秦家也就剩了这么一粒。可要说杀掉那个小孩,就不必了,东西拿回来就成了嘛!”
语调很慢很慢,更有着一股惫懒的韵味在里面,直听得性子急的冷面男子超级不耐烦,眉头一点点竖了起来。
这说话的人正是秦家家主,诺诺他们的父亲-秦岭兵;而对面这冷面男子,是他们的二叔-秦如虎。
秦如虎冷哼一下,毫不客气的说道:“切,我的好大哥,是在装好人么你?还是说曾经鲜血染出来的一合圣君,这是良心发现了么?”
秦家老大无奈的一笑,丝毫没有在意弟弟话中的嘲讽,而是看向秦承云道:“当年事就别在小辈面前提了。毕竟,我这做父亲的,不想看到女儿伤心嘛!”
秦承云暗自撇了撇嘴,自己这个父亲经常不在家族里,所以自己和小妹等人还真不怎么了解他。
只是有一次随二叔秦如虎修炼武技时,听他提起过几句,为啥被叫做一合圣君。
圣君是他的实力境界,而前面的一合便是别人叫出来的名号,取的是一言不合便屠宗灭族的意思,具体的就没跟秦承云说了。
自己这从来笑嘻嘻的父亲这么生猛?小时候的秦承云可是震惊不解了很久。
可刚要转身出发时,秦岭兵突然轻咦一声,歪着头思考着,好像有什么不解的事情发生了。
这让秦承云很是惊奇,这货什么时候急过?所以他一时好奇的停住了脚步。
秦如虎却是呼的一下站了起来,直接冷哼出声,眼中也寒意缭绕,很是阴沉道:“没用的小子,就这样竟然都没有破境,废物!老夫亲自去废了他。”
秦岭兵也困惑的摇了摇头,没了先前的温和,眼神锐利的看向了正中间那个老人。
老人睁开了眼,只是平静的看着秦如虎。
“如虎你先坐下,多跟你大哥学学,一件事情还没出来结果时,别这么早下结论。你至今没有破入圣初境,跟心也有关系。”
看着老人,秦如虎肃然一礼,“是,如虎受教。”
可他敬的是人,却不是认为自己是错的,心里还是很愤怒,便很自然的说了出来:“这小子服用了这么珍贵的神丹,都没破入凡境,不是废物是什么?”
老人缓缓摩撒着空玉盒,眼中有几丝莫名情绪,道:“你们只知道破厄丹能消除厄难,疗伤破境,有很神奇的效果。可它最早有一个很古怪的功效,最后由于丹丸的稀缺,反倒没人记得了——它能帮人百分百突破到凡境!无论那人资质如何。”
场中三人俱是面面相觑,还是秦岭兵不解的沉吟道:“竟然还有这回事?不过谁会拿这么珍贵的神丹去给人破境,那不浪费么?”
秦如虎却是没关注这个,在他眼中,凡境的玄士跟废物也差不多!
他咽了口唾沫,不耐烦的瞥了一眼秦岭兵道:“先不说啥浪费不浪费的,既然如此,可在我玄域的感知中,他明明还是普通人,难道是我感知错了?”
老人摇了摇头,“你没错,他现在确实还是普通人。看来咱这位小朋友,有点意思啊,”
说话间,其目光仿佛穿透了空间,看向了十四他们这边,额头的疤痕也好像要裂开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