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看了看地上躺着的两人,第一次皱起了眉。
而当他皱了了眉,那种年龄所带来的稚嫩一下子就消失不见,显得他眸子乌黑深邃的诡异。
他们不是什么好人,准确来讲,是所谓的垃圾,只是靠着一些东西苟且的活着,可只要自己还是他们的老大,这北十三营的人命,就不该这么卑微!
十四盯着席西,一字一句道:“我改主意了,会试着杀死你。”
语气很硬很直,说明少年真的很认真。
席西哂然一笑,根本不屑于回答。这弱者的情绪啊,只是徒增笑柄而已,有什么用呢?
十四说完这句话,转身就跑,片刻就没影了。
这是要笑死自己么?
席西撇了撇嘴,脸上挂着冰冷的色泽,然后身子一动,便缀在了后面。
他心中只是漠然的想到:“拖点时间而已,既然这么想跑,到时打断手脚的样子,应该会好玩些吧。”
可怜的苦役啊!
双方的起点都根本不同,他完全可以杀光这里所有人再动身,也有信心不会跟丢,这便是双方实力之间的差距。
等他一离开,地上的两人突然猛的咳嗽起来,鲍大人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倒出两颗黑漆漆的丹丸给两人服下。
其中一人和着血水把难闻的丹丸吞下肚,慢慢坐了起来,苦着脸说道:“玄士啊,老大能应付么?”
鲍大人没了一贯的粗豪,顿了顿,眼中满是阴沉的道:“瞧那小子装逼的样儿,老大可不会输他。”
即便他这么说,众人还是看着少年消失的地儿沉默不语。
毕竟是玄士啊,虽然十四在他们看来很神奇,可也只是一个普通人而已,真能对付的了吗?
时间向前流转间,慢慢的入夜了。
脚下已经不再是泥地,而是万顷的草原,青草的香气和微起的露珠湿意,都让十四精神一振。
追逐还在继续,而在这场残酷的猫鼠游戏进行三个时辰后,少年身上又多了处伤口,背部一条大口子深可见骨。
而这么重的伤,很明显影响到了十四的敏捷度,他脚下一个踉跄,“啪”的一声摔倒在地上。
席西没了先前的那种优雅从容,而是擦了擦脸上的汗水,嘶哑着声音道:“嘿嘿,再跑啊,滑溜的小子。”
他已经决定,要第一时间打断这小子的双脚双手,来弥补自己今天所浪费的时间。
少年好像并不怎么慌乱,也不怎么害怕,而是散漫的盘腿坐下,眼神锐利无比的盯着席西。
“我说过让你死,看来除了玄士这个身份外,你也是个蠢货!”
席西还没来得及惊吒以及愤怒,随着少年话音落下,不知哪里的一阵阵机括声响起。
一缕缕白色细丝从四面八方飘向席西,像一个个随风飘逝的蒲公英一般,甚至在夜色中还有些美丽。
席西只是习惯性的轻蔑看着,因为在他的认知中,十四这么臭水沟的老鼠,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手段能伤害到他。
他理论上应该是对的,冷笑着向十四慢慢走了过来。
席西喜欢人们脸上最后的那抹绝望,这也是私底下他选择做杀手的缘故。
“呲”的一下,白丝碰到他的脸颊,悄无声息,可却带起来一小块肉。
“呲呲呲”,更多的白丝闻着血腥味,像活物一般围了过来,席西脸色骤变,发出一声惊恐的嚎叫声。
“这是猎兽围场?你小子是秦家的人!”
十四看着面前的血肉模糊,眼睛眯了起来。他用不断的伤口作饵,在席西没有察觉的前提下,一步步将他引诱到了金线蚕丝的陷阱中。
手段其实并不高明,只是老话中的穷寇莫追,逢林莫入罢了,所以少年说席西很蠢。
或许在席西眼中,这只是一场猫鼠游戏而已。
“啊啊啊~”席西惨叫几声,竟拼着不管不顾,朝十四这边冲了过来。
生死面前,他终于是做了正确的决定,如果再不果断,自己可能真会死在这里。
代价是他没了一条胳膊,脸上好些肉没了,像个血人一般浑身打着哆嗦。
“我要将你抽皮拨筋,一根根敲断你这小畜生的骨头!就算是秦家也救不了你,”怨毒的声音在场中响起。
受了这么重的伤,席西连带着对这片区域的秦家也恨之入骨了。
在他看来,一个小小的秦家而已,以自己身后站的人的背景,很好收拾。
十四笑着站了起来,很多人这么想过,可最后还是他好好的活着。只是有些遗憾,果然能杀死星阶下品蛮兽的陷阱,还是不能杀死同阶的玄士。
少年微微弯身,眼中第一次有了疯狂无比的战意,受伤了的老虎也还是老虎,虽然这个比喻并不恰当,可一个拼命的玄士,十四并不知道有多可怕。
虽然恨的不要不要的,可席西还是被少年平常的起手势刺激到了,尖厉道:
“你竟然想和我动手,一个普通的凡人?”
他变态的冷笑着,身上源源不断的涌出点点光晕。
这便是星阶的玄力了,渺如星光,点点滴滴!
十四认真的盯着他的动作,他也根本没有面对过玄士这种程度的对手,也不知道能不能打过。手臂处一阵阵骚动,衣服下是一根根血丝,诡异而快速的扭动着。
就在这时,一声低沉的叹息在场间回荡着,让席西玄气涌动都猛然一滞。
他是受重伤了,可远超常人的感知还在,连他都没有感知到的人物,自然也是一个玄士,这也就代表着无法控制的风险。
“在下席西,乃是千海大人麾下的下人,可我父其实是大总管李微,哪位朋友…”
他也顾不得许多,急忙间道出了些隐秘,只希望能凭此保住性命。
回答席西的是一声急促的呼啸声,在这夜色中如同响雷一般,无情的向他罩了过去,是一根超过三米的褐色长矛,拖着夜色的尾巴从天而降!
“不~”
长矛来的太快,席西只能够绝望的看着它穿胸而过,将自己钉死在地上。
十四眼睛一亮,想到了什么,呼了口气。
奶奶个熊,实在太霸气、也太让人羡慕了一些!
一个上身赤裸,腰间围着兽皮的汉子走了出来,其身长两米三四左右,满是压迫感,脸也如岩石一般冷峻。
他看都没看十四一眼,径直将尸体上的长矛抽起,又插回了背上。
十四却一点不见外,笑眯眯道:“多谢承云大哥,厉害!”
秦承云这才转过身子,居高临下的看着面前的少年,眸子中的愤怒越聚越多,甚至还带有一丝杀意,让十四身子一僵,不敢再说什么。
秦承云有些厌烦的瞥了一眼少年,漠然语道:“第一,我不是你大哥,下次再叫的话,打断你的手脚。第二,”
他脸上突然难看起来,嘴角一阵抽搐,可还是接着说道:“就算小诺连猎场这种机密都告诉你了,可你不该用,更不该用来杀狱城里的人!你小子是真的想死么?”
十四脸上终于有了些尴尬,支吾道:“不要这么冷漠嘛哈哈,咳,人可不是我杀的,是你…”
秦承云终于受不了这混球的无耻,紧绷着的脸抽搐几下,吼声打断了他。
“这里是秦家的猎场,是你这个臭小子将麻烦带过来的,…还是说你想我现在就杀了你?”
吼完这一句,他有些疲惫的叹了口气,脸色又恢复了冷漠,然后轻轻拍了拍十四的肩膀:“不要有下一次!”然后转身走了。
十四脸色一僵,身上本已接近愈合的伤口,“砰”的一下又全部炸裂开来,瞬间血流如注,浸透衣服。
这般剧痛让少年小脸都揪在了一起,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十四倒吸几口凉气,还是挣扎慢慢着爬了起来,苦笑着看着秦承云沉稳如山的背影。
哎,诺诺这位亲大哥还真是一如既往的霸道,也还是这么小心眼啊。
等诺诺成为自己的女人,凭她在秦家的地位,看我怎么拾掇你!
少年丝毫没有吃软饭的羞耻感,在心里不要脸的出着气。
而后面有一个白须清瘦老头,正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切。
秦承云走过他身边时,漠然道:“回去跟你们少爷说一声,他所要的东西,秦家接了这生意。”
被称作绿舒大人的老头露出满意的笑容,和气出声道:“替我向秦家主问好。”
秦承云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直接走了。
绿舒求却不以为意,看着秦承云的背影,有些得意的摸了摸自己胡子。
少爷还说让自己千万千万要以礼相待,说这有着千顷猎场的秦家,绝对不好惹,现在还不是被自己拿下了?
可等他反应过来,却是一愣,面前突然凑过来一张、有些凄惨却很是贱兮兮的脸。
“那个绿舒大人,您肯定是个大人物,还缺人不,您看我怎么样?”
不待绿舒求反应过来,这少年又忙道:“我很能干的,吃的也不多,您懂的,您要是不答应,我可就惨了。”
绿舒求哑然失笑,眼中却没有多少温度,
“好笑的小子!你倒是聪明,知道杀了刚刚那人会有大麻烦。可要我们庇护你的话,你又拿什么跟秦家比?或者说,你怎么证明自己的价值?”
十四脸色认真起来,道:“大人,如果整个西区和北区的苦役加起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