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和五年七月二十二,良辰吉时,我这个玉贵嫔,终于离家。
害怕见到祖父母与爹娘,皆因害怕那栽葱一般下跪的人群里有他们四位上人,因而传了声讯,令不必送。而四位上人,一为国家制度不可违;二为爱女出嫁,一定要送到院门。
我提了九凤朝阳大红喜袍,顶了满头珠翠,盖了喜帕,回首望四位上人,但见祖父母在前、父亲、林氏、娘亲等人跪得严整;再望书珏满眼是泪,仿佛他的姐姐从此是入了天牢一般,一脸委屈,书睛则被乳娘抱在怀里,伸手仿佛要我这个二姐抱;三望威赫赫的一座赦造东方世家府门,到底为我带来了什么,临了一串珠泪滚滚落下。
娘亲见泪,轻呼:“书月----”,祖母与林氏慌忙回头看了她一眼,她立即止了呼,只肩头轻耸……
一时心中不快,对翠姨道:“你与我说与我祖母,日后对我娘亲好些!”
翠姨扶了我的手,沉头道:“好!”随即转身,向祖父母走去。
玉贞恭人立即补上来扶了我的手,将我引入轿中,随着一阵礼仪,我的仪舆起行了……
我坐定后,掀了背后的轿帘,但见得翠姨挺立如松,对祖母说着什么,祖母因皇家礼仪,依旧跪着,仿佛身形一下子小了很多……心中忽然升起一阵痛楚,沉沉想道:嘉仪出阁之时,我还很不愤,她居然让东方世家重新承认她母亲嫡妻身份一次,没承想,轮到自己身上,自己也……
我心里好生惭愧,罢罢罢,不论宫门是虎穴还是狼窝,既然我进了,为了爹娘、为了祖父祖母,我也要好生呆着,不期盼真有能耐光耀门楣,一定不让门楣受辱罢了!
我轻轻拿手磕着轿门,一思及此间遭遇,不由得又泪花盈眶,伸手掏出玉霞佩,展了锦囊,本想看看霞佩,思念母亲,取出佩来一看,一时坐直了身体,啊!这哪里是我的玉霞佩?!我的玉霞佩本是明艳艳,红灿灿,一块鸡血宝玉,举而示光亮,则佩内繁华点点皆是星辰一般的宝气;而手中这块,却分明是块玉润的羊脂玉,虽然玉润至灵滑,也算宝气盈盈,但是却不是我自幼带大的玉霞佩……
我急了,莫非是娘亲早晨给我装束嫁衣时,换了我的玉霞佩,将这块她认为更好的给我带上了?我不要更好的,我要玉霞佩!我慌忙要揭帘子,玉贞的声音传来:“娘娘!”
我道:“我的佩拿错了!快停轿!快停轿!”
玉贞忙道:“娘娘,出嫁的女儿如泼出的水!这怎么能停轿呢?这一停轿,岂不是坏了皇家规矩,会带累东方世家的……”
我无语了,是啊!这是皇家的规矩,这是东方世家的荣耀,出嫁的女儿泼出去水……我将玉霞佩顶在额际,一行眼泪滑落下来。
玉贞又在旁侧安慰道:“好娘娘,这才出了娘家,就又想了?呵呵,回头省亲时,再换回你的佩,好不好?”
听她慈爱有如亲娘,我越发哭得不住声了, 一阵阵皇家礼乐吹得好不热闹,谁知轿中人,却泪花点点?我惦记父母亲、书珏、书睛,又深悔不该让翠姨说那一番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