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仪、蝶舞皆散了,我问嘉卉:“我想与你举步走走,你身子还爽利么?走得么?”
嘉卉答道:“我身子挺好的!正好元琏乳母抱他回宫了,就走走吧!”
我笑道:“既如此,你就遣了轿与奴婢在此候着吧,就我们两信步走走,我心里不痛快着呢!”
嘉卉道:“知道姐姐今日受罪了!可恼荣贵人言行屑小成这样!”
她转了身,对身侧、身后的奴婢道:“你们就停在此处等我!”她又向我的随从们说:“玉贵嫔的随从也不必跟着,也在这儿候着吧!”又从奴婢手中接了一挂灯笼,照了我,道:“姐姐,走吧!”
养和堂外是一条大道,大道左右分叉,右边的是东方府诸人方才出宫去的路,左边的却是向宫里深处的路,我望了望,最后,仍是择了父母方才走了的路,携了嘉卉,抬步走动。
我袖里捏了父亲方才给的纸叠子,不知道父亲于这纸叠子里写了什么,不住的激动与猜测,他是要为嘉卉说情,是要请求我照顾嘉仪,还是想说什么呢?而我对嘉卉的推断,又将要如何说出?父母于回家路上,饥寒又有谁照应?父母前脚刚离开我,我此时便要与嘉卉说道明白,对还是不对?
我心里百般思量,故而,走了半晌,也发不出一言来,只任鬓上细小珍珠串成的流苏轻轻随了我的步伐敲打着我的面颊。
嘉卉也默了言,随我走了一会儿,不见我吱声,因笑道:“姐姐,是忧心父母?还是身体不爽利,想走走?”
我侧头看她,她一脸仿佛很是烂漫无心的笑,心里泛起一阵恶心,不禁启口问道:“小怜怎么不在?“
嘉卉忽然简、短的一抽气,她耳下挂的东海明珠耳环碎碎一碰,她答道:“因要避寒,好抱元琏先回家睡觉,故而遣她回去先暖塌床。”
我心里早已泪流成河,倘若她答不出还罢,既答得出,还如此符情合景,此时与当初,又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的呢?我与她生辰本只隔了一个月,这十几年来朝夕相伴,多少祸事我与她一力担了,多少伤心我与她排遣,多少与嘉仪之间的争斗我为她平息,又有多少次在父亲面前,我一意抬高嘉卉,能令父亲的眼多看她两眼,只为了可怜她与我皆非正嫡之女,她又温和、不懂得为自己争取公平……
却原来,十几年正是大梦一场!
谁真,谁假,谁是,谁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