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军训结束,大学生活正式拉来帷幕。
也许我们都是喜新厌旧的人,从一上学就开始向往的大学在日子的堆积下变成了不过如此而已,曾经用无数美好词汇来形容的圣地变成了一个吃喝拉撒睡娱乐至死的坟墓,我们是否还是那个从幼儿园开始一步一叩的朝圣者呢?
还是说当所有的朝圣者见到圣人圣地之后是否都会丧失原来的信仰呢?哦,原来就是这个样子啊,和别的地方没什么不同嘛,大家都是人,你也不过是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普通人啊,哪里有传说中那么伟大……
见神之后,人间就再也没有神,因为神只能存活在传说里。
生南国觉得自己的信仰没有了,从小到大就被告诉好好学习考一个好大学,可是考上大学之后呢?生南国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
他觉得自己已经开始堕落了,嬉笑怒骂,放荡不羁,自以为潇洒如意,实际上只是目标丧失后的无所适从,他见到了从小到大被父母老师传颂了无数遍的圣地,却发现这圣地其实就是一个长满蚊蝇腐蛆的乱葬岗,这让他觉得自己像是陷入了一场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骗局。
那一年生南国二十岁。
当故事慢慢展开,时间会把许多杂而乱的东西筛选过滤掉,留下一些难以忘记的过往。
从大一开始施洋喜欢唱歌,刚一开始的时候是自个偷偷唱,声音不算特别大,也许是那时候还没有烫头,不够自信。
自从有一天花了一百三十五块钱烫了一个发型,自信便由外而内一发不可收拾。从那以后施洋便经常会在舍友面前一边把额前刘海从左甩到右,一边深情演唱个那么一两句,善良的舍友为了不打击他便开始昧着良心开始赞美。
很久之后,舍友们常常会站在走廊里仰望天空叹上那么一口气说:造孽啊!
现在想来,那的确是在造孽。
终于,施洋成为了一代妖孽,为祸一方,鱼肉百姓,在江与湖之间凡闻其名必会是走兽惊飞鸟绝。
施洋的成名曲是红颜,那一首红颜唱的是千回百转荡气回肠,你那么侧耳一听,嘿,绝了,嗓子一起,遍野哀鸿,千百米之内鸡不敢鸣犬不敢吠。风吹过,草矮一截花落一色,那是音乐的力量,那是心灵的呼喊。一字一句,一抑一扬,一咏一叹都会让人有一种来自灵魂的悸动。
每一次他一开腔,便会有人开始哭泣,向上帝忏悔自己所曾犯过的罪孽。
施洋是自信的,而他的自信是发自灵魂的,所以他经常在路上边走边唱。
有时兴致来了他还会对着路边五六岁的小萝莉说:来,叔叔唱歌给你听。这时但凡听过他唱歌的都会赶忙拉住他,阻止施洋对祖国花朵的迫害,并附一句:给孩子留条活路。
而每每此时施洋都会一脸委屈地问:“怎么了?这是怎么了?我只是见这孩子骨骼惊奇,想给这孩子培养一下艺术,艺术懂吗?”他表现得很气愤。
“我怕孩子留下阴影。”
“艺术,你懂不懂艺术?”
“我怕孩子家长会受不了打你。”
“哦,那我们走吧。”
有好事者问,“施洋唱歌真的像传说中那么让人绝望吗?”
有人默默抽着烟,抬头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很久之后才说:“怎么说呢,你见过鸭子吗?它们高兴或悲伤的时候会发出呱呱的叫声,我觉得施洋的歌声和那个难分伯仲。”
好事者又问,“真的有那么夸张吗?”
那人无奈地摇了摇头,用一种看尽沧桑的口吻说道:“年轻人,你见过的世面终究还是太少,如果有机会你要多去经历,生活中不乏奇人异事。”他背过身子,再一次摇了摇头,“我们只能承诺,绝不率先使用洋洋,但是如果有人试图挑衅,我们会绝不犹豫,立刻释放洋洋,让你们知道什么叫做残忍。”
大学四年里生南国都没能听全施洋唱的那首红颜,不是施洋没唱完,而是他唱的实在是让人心碎,往往是坚持,再坚持一下,过会就唱完了,坚持就是胜利!洋洋唱歌不容易,还是得鼓励。什么?已经十五秒了?哦,天哪,还有四分十八秒,那就是二百五十八秒!我还要再忍受二百五十八秒!
不行了,不能再纵容这个毒瘤了,我要替天行道斩杀这个妖孽,于是,一声大吼之下,施洋被四面八方飞来的瓜子壳、臭袜子、鞋给砸得痛到无法呼吸。
“你们不懂艺术!”施洋转身,用那种萧瑟与失落来表达自己的幽怨,“世界那么大,就没有一个人能够理解我的艺术吗?”
一声叹息,换来一众嘘声。
“艺术家总是孤独的,就像梵高。”
“滚!”
“我还会回来的……”
没多久以后,又一首歌震撼出世——《嫁衣》,那歌声一出自带诡异的静场效果,哀怨的曲调配上幽怨的目光,让人毛骨悚然。
自从学会这首歌施洋便开始了横扫天下的无敌之路,此歌一出,天下无声。
从那以后,施洋经常是负手而立,一副感慨模样,颇有天下之大竟无一人可以与之媲美的歌者。
一生中时间过得最快最漫不经心的一段时间除了假期就是大学了。
时间如水索然无味,回头看却又百味杂陈,也许有些事只适合怀念,也许我们永远不会珍惜。
大学第一次寒假大家都显得格外激动,对于期末考试的成绩大家也从高分降到了及格。
大学,一个散发着颓废与腐朽的地方,一个磨平棱角与志向的安乐窝,这里是堕落者的天堂,也是奋进者的天堂,一切终究还是因人而异。
大学的第一次正规考试落幕后大家便开始收拾东西准备回家了,那时候生南国还不觉得,到后来他才懂得大学生活是多么的美好,不用考虑工作,不用为租房发愁,还有未来可以期待,还有时间可以等待,可是等到多年以后生南国真的快要毕业时才真真切切地体会生活的压力与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