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双手用尽全力抵御他的胸膛,而他的怀抱却像钢铁一般坚固。
“绥绥,我现在不想说这些,一点都不想,你的心里知道我不忍杀你,所以从一开始怂恿蔡侯做的那些事情根本就不可能伤你分毫,我说过心悦于你,这点现在不会变,以后也不会变。”他的声音铿锵有力,却在我听来仿若是咄咄逼人。
“小白,你既然不想说,我便不逼迫你,我虽不知道你怂恿了蔡侯什么,但是我知道,若是你真的想要杀我,早在终首山的时候就会要我的命了,我知道你有你的苦衷,你有你的理由,在君绫想要伤我之前,你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再出现在我的面前,我想你那个时候就决定要收手了,否则在你带我离开蔡国的那天,蔡侯也不会说那样的话。”我见他死都不愿意将我放开,所以便不再挣扎,任由他抱着我。
“绥绥,对不起。”他轻轻放开了我,修长的手指抚摸着我的面颊,而后轻轻在我额头一吻。
“我只是害怕,害怕你的心悦于我,也是将我当做棋子的理由,你可以利用我,可以让我成为你前行路上的一块坚硬的顽石,但我必须清楚的明白,你并不是因为这样事才来心悦于我,你我的人生想必都是身不由己,你若不爱我,不必刻意讨好我,千万不要再为了这些事儿而委屈了自己。”我看着他如寒潭一般的双眼,柔声说道。
当子夜降临时分,我的胸口开始疼痛。小白问我是不是没有喝客栈老板娘的药。我忍着痛回想了一下,重重地点了点头,心想那种药像墨汁一样黑,又像泥巴一样浓稠,鬼才会喝。我这边才想着打死都不会喝那浆糊一样的东西,而后就被小白掐着鼻子灌进了一碗一模一样的药。
下咽的时候觉得那种黏稠紧贴在喉咙上,让我想要反胃。小白的素手捂住我的嘴,不让我有任何可乘之机,于是,我将那些黏糊糊的药全部咽进了喉咙里。小白笑着将手拿了开,我轻喘了一口气,却涌上来一股淡淡的莲香味儿。好像这个药不是看起来那么难喝嘛。尤其是一路涌进身体,胸口的疼痛缓解不少,清凉从身体的中间缓缓蜿蜒而开,才过了一会儿,胸口居然不痛了,只是四肢有些无力。
小白将四肢已经处于瘫痪的我抱到了床上,就像平常夫妻一般,为我脱鞋,为我散发解衣,为我松枕添被。我靠在他的怀里,突然有那么几分淡淡的安然之感。若是与他就这样一直作对逍遥的夫妻,又何尝不好。
“绥绥,你在怨我吧?”他轻轻地说道。
我闭着眼睛没说话,呼吸均匀装作已经入眠很深的样子。
“小白在你的心里已经不是从前的小白了,他是蝴蝶谷的君执,是澹台家的小公子,更是周王室的昭明君。”他从背后紧紧地环抱住我,坚实的胸膛紧贴着我的后背,我听到他节奏有力的心跳声,他下颚抵着我的额头,唇齿间的呼吸吹乱我额间的碎发,带来阵阵酥痒。
“妫翼是陈国的公主,是蔡国的合欢夫人,但是只要你还心悦于她,绥绥就还是你的绥绥,永远都不会变。”我睁开眼睛轻轻地说道。
小白的嘴唇倾覆于我眉间,一路轻吻而下,眼睑,鼻尖,双颊到嘴唇。我感受到他的小心翼翼,也感受到他的万倍珍惜。
“你呢,绥绥喜欢小白么?”他凝望着我的脸,手指轻撩我耳边的青丝。
“绥绥不是喜欢小白,是爱小白,很爱很爱的那种。”我望着他晶亮的眸子笑着说道。
他仰面躺下,将我抱在胸前,长长的青丝散落四周,相互交织在一起。双手相交,双躯相复,那时我的信里居然冒出一个念头,若是永远都能这样就好了。
我被这种想法的出现而感到惭愧不已,我甚至理解了娘亲这些年对老爹的执迷不悔,究竟是为何了。
小白见我睁着眼睛不说话,一直呆呆地在暗自琢磨着什么。为了防止我胡思乱想,他缓缓地开始说起自己与澹台家的渊源。
说到澹台家,首先要从很早之前的一个故事开始说起。
很早之前,早到什么时候呢?那时人与神的纽带十分牢固,并且人与涂山族与横公族,与天下万物皆灵性的精灵平等共存远古洪荒。君家世代为炼药师,而澹台家只不过是收集并且识得奇珍异宝,罕世精绝的收集者而已。再到后来,夏朝大禹时期,澹台家族为了提高自己在九州上的地位,所以请了君家的人,为其收集的奇珍之物修炼灵药。君家有两位姐妹,姐姐君佘,妹妹君余的炼药能力为最佳。小白跟我说,我背后的小花就是这两位祖师婆炼化而来的。就在蝴蝶谷的万窟山里,君家姐妹的琥珀墓上孕育了千年的紫茉莉花,花开两朵却是并蒂,花儿里飞出的两只蝶,已经过千年之久,还是她姑姑君阿在曾经君家的祖本里找到了关于这样的一条线索,否则君家的后人都不知这两只蝴蝶究竟可以做什么用处。当然这都是后话。
两位姐妹携手来到澹台家,为澹台家的人炼药。
姐姐君佘是一个炼药痴,在澹台家的珍宝馆里面发现了那些未听未闻却一直出现在传说里的珍奇,整个人的喜悦,难以言表,于是整天呆在澹台家的珍宝馆里,研究一些可以炼化出奇异功效的珍奢。
妹妹君余是个单纯的小姑娘,更是处于年少懵懂的时期。澹台家那时的长公子澹台浮屠,生的潇洒翩翩,风流倜傥。借着自己的优势,成功地让君余妹妹对他春心烂漫,甚至君余还将炼药师炼药的秘诀告诉了澹台浮屠。
于是,这位澹台家的长公子不仅跟着妹妹偷学炼药,还知道君家炼药师炼药最大的一个秘诀,炼药师的血可以让灵药发挥到最大极致,也是由此,所要功效才会达到极致。
澹台家的人这边就起了歪心思。若是能长久留下君家的人,那澹台家地位的提高指日可待。
于是澹台家的族长出面向君家求了姐姐君佘与长公子澹台浮屠的婚事。而君家那时在九州上也算是屈指可数的大族,虽精通炼药,却不识得那些古书里的奇珍,并且财力和势力也不及澹台家的九牛一毛。索性两个家族都找到了和亲有利之处,所以这件亲事就以最快的速度决定了下来。这浮屠虽然风流,然对自己的家族确是有负责感之人,断了与妹妹君余的感情,转身就听从了族长的吩咐,娶了君佘,并且与她夫妻和睦,举案齐眉。
妹妹君余虽然怨恨,但毕竟是自己的姐姐,只能把伤痛自己藏在心里。她离开了澹台家,返回君家,终日沉浸在被抛弃的悲恸里出不来,每年与姐姐惯例的几次相见,反而让她更加执着于与澹台浮屠的感情。
正巧那个时候,九州上的某一个诸侯国国王的王后重病,随即向澹台家伸出了求救之手。
这是一个可以向整个九州展示自己的机会,可以颠覆澹台家几百年之久的市侩之气,若是这次等到了这个诸侯国王的肯定,那么从此澹台家就会名望九州,成为药王家族,再不是什么无知的收集者。
君佘受托去见了那个病重弥留的王后,君佘知道她大限已到,并没有什么灵药可以起死回生,只能喂她一些暂时可以延缓生命的药。可是在君佘看来,这不过是徒增她病痛的痛苦而已。人固有一死,去留不可定,顺应天命才是正道。她曾在澹台家的珍宝阁里见到过蛟珠。这蛟珠本身并没有起死回生的功效,但若是与瑶草,山前水,栾树红果炼化,便可以将两个人的生命相互转换。
君佘知道,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永生之法,所谓的永生只不过是汲取别人的生命来填补自己的生命而已。有人死就有人生,有人生就有人死。若要逆天而行,必有与之相抵的东西出现。若是想让王后起死回生,那也必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
君佘没有告诉澹台家任何人这蛟珠的作用,因为在她的眼里每一个生命到来跟离去都有自己的道理,若是强行留住或是强行离开,定是天地之间所不能相容的。她希望自己的夫家澹台可以从此踏入权贵之殿,但是却不希望与自己的内心相悖。
多次随着浮屠踏入王宫为病重的王后送药,在面对日渐将死的王后时,仍会感到心有愧疚。
王后确定病死的那日,君佘一个人回到了家里,澹台浮屠沿着澹台家的庄园走了好久,一直走到一处竹林,遇见了一直等他到来的妹妹君余。家族的重担落在他身上太久了,久到他像是身材伛偻的老叟,精神上在已经直不起来腰。遇到了昔日与他有过美好回忆的君余,刹那间的寂寥就像是干柴遇到了烈火一般,燃烧殆尽。他一步上前紧紧抱着君余,一刻都不想放手。一边诉说着身上的负荷,一边埋怨着君余的姐姐不体谅他的难处,身为一名药师,连起死回生的药都配不出。他说澹台家失了这次机会恐怕再没有第二次了。
两生花开自是心有灵犀,君余背着姐姐将蛟珠与万药幻化,并且一命抵一命将王后起死回生。等到妹妹君余弥留之际,君佘才知道自己的妹妹背着自己干了多么愚蠢的傻事。
自此,澹台家收集者之位崩裂,并且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九州之上的尊称,药王世家名誉传遍九州大地。可澹台家再也无法找到如同君家不求回报的炼药师了。一次传说流芳百世,庇佑子孙千年之久,澹台家变成了一个神一样存在的家族。
小白说,君余最后在姐姐君佘的怀里咽了气,君佘带走了妹妹的尸身悄然离开了澹台家,并在蝴蝶谷安顿了下来。只是君佘离开澹台家之时有孕三月之久,浮屠多次去寻未果,蝴蝶谷早已被君佘布下了重重结界,步步盲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