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走过插满绿秧苗的水田,就望见青瓦房上升起炊烟。
“嗷呜……”,一声兽吼,无名少女从梦中醒过来。
竹楼前樱花树下躺着一只斑纹巨虎,肚皮一侧斜靠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女,一身秀丽衣裳,两弯峨眉下双眸明净,脸蛋圆润,体态微胖。
“胖虎,我们去石台玩吧”,女童拍两下老虎,起身说道。
“嗷呜……”,胖虎欢快起身,较前几年又大出许多,竹楼一间房的大小,怕是容不下它了。抖抖皮毛,摇着尾巴,虎模狗样。
少女拍拍手,胖虎埋下头让少女爬上了后背。
“走吧”,少女说道。
胖虎飞快穿梭在林间,带起耳边风声,虎背上的少女青丝飞扬。猛兽精怪纷纷退让,这斑纹巨虎实在可怕,竟比山林中猛虎大出十余倍。
让精怪们更加胆怯的是虎背之上的锦绣少女,一身装扮,非人间气质。数年来,不知多少狂妄精怪在她楼前魂飞魄散。
一路过去、鸡飞狗跳。不过这药王山上的鸡与狗,都是满嘴獠牙,嗜血凶残。
约半个时辰,少女与巨虎来到一处山间空地,云雾缭绕,恍若天上。
“胖虎,放我下来”
胖虎低头着地,少女顺势滑落到地上。整个药王山大多被参天古木荫庇着,无法看到山外世界。此处倒是不同,有一方石台,站过去,便能远望。
目光所及之处,依稀见到有零星村落,似乎还有袅袅炊烟,少女若有所思,不言语。
胖虎站在少女身旁,跟着远望,脸上有愁容,装模作样的与少女共同感伤。忽听周遭有动静,瞬间欢喜蹦走了。
日出,阳光拨开云雾,山外世界清晰了许多,望见有格子状的稻田,最远处,似乎还有一座城池。
一旁山石边,胖虎在一个碗口粗的绿树身上嗅来嗅去。已经入冬,一些树木早掉光了叶子,这一棵却不同,生机盎然,如阳春刚至。
“嗷呜……”,胖虎伸出虎爪拍拍树,顿时哗啦啦叶落一地。
少女听见动静,走过来,看一眼这棵葱绿的小树,顿时心生喜欢。一路上山,枯叶漫地好不萧瑟,而这棵树绿得发亮,像被洗过一般。
“胖虎,拔出来,种去咱们院子里”,女童吩咐道。
胖虎喜出望外,似在感叹少女竟有这样好主意,大嘴一张,露出几尺上的锐利虎牙,张嘴扭头便去拔树,不料树身却猛的一跃,自己从土里蹦了出来。
胖虎瞬间往后一跃,弓着背,目露凶光。
“别过来,别过来!”,一个老伯的声音,惊惧喊道。
胖虎眼睛一圆,呆住了。
少女更是惊讶,嘴张开,傻看着。那颗翠绿的树竟然说话了,它正靠着山石,往一侧缓缓移动,几条伸展的根须像章鱼的脚。
绿树见巨虎与少女没有动作,猛的一跃,由山石跳下,飞快奔进了密林里。
“追”,少女道。
虎爪一抬,少女便腾空上了虎背。沿着密林,一阵窸窸窣窣追踪而去。
行至一块阴暗的林间空地,胖虎停下来,浑身一紧,低吼。女童嗅嗅,闻到一股诡异味道,恶臭里血腥味无比浓重。
药王山精怪都散发出血腥气味,气味越是浓烈,便越是暴虐。上月与胖虎激战三昼夜的巨大凶猿,与眼前这般浓烈气味相比,也稀薄了许多。
“竟还有如此凶怪”,少女暗自道,摸摸虎头,示意退走。胖虎不情愿,少女拳头一锤,虎身乖乖折身,载着少女,往山腰去了。
“甚是惊恐,这棵栖身灵木百年难遇,被咬坏了可如何是好!”
方才的绿树从阴暗灌木里挤出来,一条根须上竟然掌着一个药鼎,正散出骇人的血腥气味。
竹楼前,胖虎垂头丧气,似丢失了有趣玩意儿的孩童。
“竟然有会讲话的树怪”,虎背上的少女自言自语道。
林间山风吹起,药王山上黑云雷动,早风晴,晚风雨,一场暴雨就要到来。女童从胖虎身上下来,上了竹楼。竹楼下的两间房被改成了一间,胖虎幽怨的走进去躺下了。
“明天我们把它抓回来怎么样?”,少女在楼上往下喊。胖虎一下从窝里闪出身子,晃着身子摇着尾巴。
这想必是药王山几年来最大一场风雨了,夜间不时听见山石滑落。竹楼下的胖虎未睡,因为它已许久没有玩物,精怪们老远见它便拔腿就跑。竹楼上的少女望着绣花绸帐,满眼期待,终于可以抓一只会说人话的精怪。
翌日,天色刚亮,少女便下楼,一身紧身打扮,神气干练。胖虎在楼前蹦来蹦去,巨大的利爪泛着寒光,似磨了一夜。
少女骑上虎,往山顶疾驰。行一阵,少女扯扯虎皮,胖虎心领神会,慢了下来,悄悄往前无声潜行。行至石台附近,不见树怪踪迹,却见昨夜山洪倾泻,滚落下的一块几丈高巨石,将山外的景象遮挡了。
少女面露不悦,刚要策虎前去推石。
“嘿哟,嘿哟”,昨日树怪的声音从巨石后传来。少女敲一下虎背,胖虎一跃,腾空起几丈高。
半空中,见石头后树怪正在费力推着石头。树怪听闻动静,树荫往上一抬,发现了巨虎与少女。
树怪先是一怔,而后不知从哪里扯出一个黑罐。
“看招”
黑罐往刚落地的胖虎砸来,胖虎纹身不动,爪子一抬,黑罐便碎在了掌前。
“嗷呜”,似乎很得意。
“老夫与你们无冤无仇,为何咄咄逼人?”,小绿树愤怒道。
“你为何会讲人话?”,虎上少女好奇问道。
“这与你何干,黄毛丫头,竟敢在本尊面前放肆!”,小绿树愤愤然,两根根须往后一扬,树荫微往上抬起,似在高傲鄙视。
“你推石头做什么?”,少女不顾及小绿树姿态,继续问道。
“若不是老夫失去肉身,十只这样的大猫,也不入眼”,小绿树不理会少女问话。
“嗷呜……”,胖虎一声长啸,震得整个药王山飞禽走兽躁动起来。绿树也被这气势惊道,往后退两步,紧靠在山石上。
少女看得滑稽,刚要再问话,眼前一黑,晕倒在了虎背上。胖虎晃晃脑袋,身形有些不稳。
“哼”,绿树怪冷哼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