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久没有联系的郑梦打来电话,说要来长沙找工作,让我很意外。
“公司联系好了么?”我说。
“联系了,有四五家公司让我来面试。”他显得信心满满。
郑梦这次回来得很彻底,所有的行李都带了过来,看来准备在长沙发展了,我只是奇怪他在贵阳上班好好的怎么突然要回来。
“现在机械工程行情不好,不像几年前了,搞不到什么钱了。”郑梦解释说。
2008年国家推出了四万亿经济刺激计划,工程机械行业迎来春天,但也造成了严重的产能过剩,几年后不得不大量裁员,郑梦成了牺牲品。
接下来的几天郑梦背着包去公司面试,晚上跟我挤在一张床上,鼾声如雷,让我彻夜难眠,痛苦不已,又不好明说。
“你什么时候能确定?”我带着疲惫的声音,巴不得他早点找好工作。
“还要再看看,妈的工资都太低,还是我们原来公司好。”
眼高手低,我感到一阵无奈,更让我不解的是他来了一个星期吃饭坐车都是我花钱,自己一毛不拔,之前还听他妈讲他这几年存了二十万,准备买房的,但也未免太过小气,上次来长沙也不这样,我隐约感到他有事瞒着我。
周末郑梦说要回家一趟,有同学结婚,我长舒一口气,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坐高铁么?”我问。
“普通火车,偶尔也要体验一下普通火车,高铁太快了。”他说话的语气跟领导一样,我总感觉不对劲。
郑梦回家后老妈打来电话,证实了我的担心,然远远超出我的估计:他在一年前就因为偷卖公司配件被开除,一直没找到工作,更荒唐的是他居然在网上赌博,一开始赚了一点,后来将老本也赔进去,二十万积蓄全部亏光,身上几乎身无分文,回家还找伯母要了一万块钱。
“伯母岂不是很生气?”我说。
“她也不气了,开始怪伯伯,说郑梦像他,心太野,不踏实。”
“真是糊涂,本来还可以买房付个首付,现在房子买不起了,没房子怎么找老婆。”我不无担忧。
“他的心一直就浮,总想一下发个大财。你也要小心,他找你借钱千万不要借给他。”老妈叮嘱道。
“好的,我心里有数。”
真没想到郑梦会如此糊涂,难怪他这次回来显得如此小气,高铁也不坐了,原来是坐不起,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恨不得打电话教训一顿,问他脑子是不是进水了。
不过我马上冷静过来,郑梦是显得急功近利了一点,但我们这一代人谁不是这样呢?我不也成天想着提拔找个美女老婆,只是他做法冒险了一点。退一步讲,现在他心里肯定很后悔,生活已经如此艰难,何必要拆穿,留点自尊岂不更好。我开始同情郑梦,不再那么反感。
过两天郑梦回到长沙,我还是装着什么都不知道,他
最终去了高新区一家仪表公司上班,人也搬了过去。
郑梦的找工作的事尘埃落定不久,老妈突然打来电话说堂妹郑雅倩得了急性脑炎住进了重症监护室,情况很危险,真是祸不单行,我连夜坐高铁回到衡阳。
等我到了衡阳堂妹已经脱离危险,还要继续观察。小婶婶已经哭成泪人,小叔叔一脸疲惫,我们都问怎么回事,他声音低沉说起当初不该让堂妹进中心医院做护士,太辛苦,几乎没有休息,经常要上夜班,她身体本来就不好,根本吃不消。
“没有轮休么?”我问道。
“基本没有。”
“怎么可能,我有同学在其他医院做护士也没这样,中心医院是不是太黑了?”
“她不是正式工,合同工也不是,只是个临时工。”小叔叔说得吞吞吐吐。
“啊?临时工还花了几万块钱找关系,碰了个鬼。”姑姑显得很气愤。
“我都不好意思讲,雅倩工资才1300,自己用都不够,还要租房。”小婶婶带着哭腔,“都是你叔叔,死要面子,硬要让雅倩来中心医院当护士,没日没夜的,这下好了,命都快没了。”
“等她好了肯定不在这里干了。”小叔叔像个做错事的小孩。
“现在别说这些没用的,先治病要紧,我们再去找下医生。”大叔叔说。
医生说幸好抢救及时,现在病情已经稳定,我们都松了一口气。我拿了四百块钱给婶婶,第二天赶回长沙上班。